譚二井被氣吐血了!


    眾人先是一愣,隨即又能理解,一下子要拿一百四十兩出去,換了誰不吐血?


    將心比心,這事要是落到他們頭上,怕是死的心都有。


    白桃急忙上前去攙扶。


    譚家夫妻看到兒子吐血,一個比一個著急。又見白桃上前去扒拉人,譚母怒火衝天:“你離我兒子遠一點。都是因為你這個賤婦,我兒子才落到了如今的地步,你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真喜歡他,你別來禍害他呀!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她真就要跪在地上磕頭。


    白桃嚇一跳,扶人也不是,躲開也不是。一時間手足無措,愣在了原地。


    邊上眾人不會眼睜睜看著這種事情發生,長輩跪晚輩,晚輩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也顯得長輩太過卑微。


    當即就有人衝上去扶住了譚母。


    一個要跪,一個要躲,還有些人在勸二人。周圍亂成了一鍋粥。


    溫雲起重重咳嗽了兩聲,吸引了眾人目光:“譚二井,你確定還要賴在地上?”


    這語氣裏滿是威脅之意,哪怕譚二井麵色蒼白,也不敢磨蹭,強撐著起身。


    他們倆的銀子都在白桃那裏,隻能去白家取。


    在溫雲起的邀請下,一群人跟著往白家去。


    不過,譚二井還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眾人一陣驚呼,原來是譚母暈倒了……他肯定是要先顧著自己親娘,很快轉身去扶人。


    *


    幫忙的十個人心裏有點糾結,這銀子是林大力為他們爭取的,他們應該拿。但是,實際算起來他們也沒做什麽事,同村住著,互相幫點小忙根本就不好意思問人要酬勞。


    不過,也有那膽大臉厚的人認為,林大力都已經為他們爭取了,不要白不要。


    白桃磨蹭半晌,從屋中拿出來了百兩銀票。


    溫雲起一把收起揣入懷中,然後又對著白桃伸出了手。


    白桃看著他的手,皺了皺眉:“那些人的工錢我們會找時間給,至於給小月的嫁妝……反正我不會少了她的,你放心就是。”


    “你是小月的親娘,當著村裏人的麵承諾了要給她嫁妝,那我肯定放心。”溫雲起看了一眼人群裏的十個人,“我要幫他們討工錢。”


    十人心中一喜。


    他們沒幹多少活,還是針對譚二井和白桃,讓這二人出錢,這銀子多半也拿不到。萬萬沒想到林大力這麽厚道。


    白桃就不想給,在她看來,那些人又沒做什麽事,反而還給她添了亂,憑什麽要給錢?


    “回頭我會給他們!”


    “也別等回頭了,今天大家都在,請你給我銀子,我現在就發給他們。”溫雲起態度強勢,“反正他們十人都還在,你若實在不願意,那我們還是去衙門一趟,這銀票還你。”


    說著,當真從懷裏掏出了銀票要還回去。


    白桃:“……”


    她被氣到鼻子酸澀,眼圈通紅。


    早知道今夜去見譚二井會發生這麽多事,她哪怕是一晚上都睡不著,也會將自己粘在床上。


    鬧到現在,她再不情不願,這二十兩銀子也必須得給。


    這銀子是兩個元寶,元寶難得,夫妻倆原本沒打算花出去的。


    溫雲起接過兩個大元寶,問:“你們是想現在就絞碎了分,還是去鎮上換碎銀子來分?”


    如果去鎮上,像這種品相如此好的元寶,一個十兩,大概能多得幾十個銅板。


    再說,品相好的元寶不易得,絞了可惜了!


    眾人低聲商量過後,由其中一人上前:“交給我吧,我拿去分,大家都看著,我不會貪。”


    溫雲起直接把元寶給了他,然後打了個嗬欠:“天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睡。”


    白桃咬牙:“你得白紙黑字寫明以後不再找我麻煩。”


    溫雲起嗤笑一聲:“你當我傻?”


    關於白桃跑出去與人私奔,這本就是民不舉官不究的事。林大力因此拿到了百多兩銀子的補償……實話說,這真的不是一筆小數目。


    不管這銀子是怎麽給出來的,若是有了白紙黑字,林大力很可能會落下一個訛詐他人的名聲。


    白桃氣急:“你不寫清楚,我怎麽信你?”


    “愛信不信。”溫雲起甩開她伸過來拉扯自己的手,“別碰我啊!明天咱們寫一封和離書,回頭就什麽關係都沒有了,你不要名聲,我還要呢。”


    白桃險些被氣死,還想要說兩句,隻見林大力已經回房栓上了門。這在白家院子裏,都是自家人,他居然還要栓門,這是想防著誰?


    “林大力,你混賬!”


    溫雲起都已經準備睡覺了,聽到這話,撿起桌上的茶杯直接就朝著白桃扔了過去,險之又險的從白月頭上飛過。


    “原先你是我媳婦,我願意慣著你,現在……再衝我嚷嚷,別怪我動手!”


    語罷,砰一聲關上了窗戶。


    隔得太遠,天色又黑,茶杯沒有砸到人,但是裏麵的茶水潑了白桃滿臉。


    白月左右看了看,心知這不是要銀子的時候,灰溜溜回了房。


    白桃抹了臉上的水,跳著腳又想要吵架。而就在這時候,院子裏看熱鬧的眾人魚貫而出,不過眨眼之間就隻剩下白家自己人了。


    白滿平真的感覺很丟臉,他不知道女兒悄悄跑出去的事,一群人都到院子裏了,才從眾人的閑談之間知道發生了什麽。這會兒看到女兒還在生氣,似乎還要鬧,他越來越怒,一巴掌扇了過去。


    “大晚上的不睡,你跑出去做什麽?你是個姑娘家呀,你要不要臉?老子怎麽就生出了你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兒?簡直丟盡了老子的顏麵,你回來做什麽?怎麽不幹脆死在外頭?”


    他越想越生氣,對著摔倒在地的女兒又踹了一腳。


    白桃伸手捂著肚子,痛到在地上打滾。原先她在家的時候還願意聽父親的話,這麽多年和譚二井在外頭做夫妻,她也算當得了譚二井的家,做生意多年,她完全能獨當一麵,受不了半點氣。


    聽了父親這番話,白桃又怒又恨:“我哪裏水性楊花了?明明我想嫁的人一直都是譚郎,是你不肯成全,你亂點鴛鴦譜害了我一生……今晚我被人笑話,險些被送上公堂,都是被你害的。我就不明白了,林大力到底哪裏好,他看著老實,實則心裏藏奸,真像你說的是個好人,就不會把白家和我逼到這種地步了……看錯人的是你才對!別以為你是長輩就可以隨意揍人……”


    “老子就揍了,你待如何?”白滿平說著,又幹脆利落地踹了兩腳,第二下險些將自己帶得摔倒也不打算收手,又轉身想找東西揍女兒。


    溫雲起煩不勝煩,又扔出了一個茶杯:“你們到底睡不睡?”


    農家人很少會舍得在家中準備茶具,林大力屋子裏的這一套,是他進貨的時候剛好看見東家扔在一堆破爛裏。


    茶具這東西,隻要壞一個,不成套了,就不值錢了。


    林大力當時衝動之下就買了回來,想著興許能賣個好價,結果,砸手裏了!


    白滿平有些害怕現在的林大力,恨恨瞪了女兒一眼:“你非要跟著姓譚的,老子也不攔你了。明早上你自己收拾行李滾過去!”


    白桃:“……”


    她氣得尖叫:“我不走!這裏是我的家,以後我會叫譚郎過來住!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們夫妻就是要住在這個院子裏。”


    一番話氣得白滿平沒忍住,順手薅了路旁攆狗的棍子,對著白桃又揍了幾下。


    “你還跟我強,讓你滾,你給我麻利一點,早在十多年前,老子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了。你還回來討人嫌!”


    白桃受不了這疼痛,滾來滾去地躲避。


    若不是白滿平顧忌著林大力,還不想收手。


    *


    吳德是第二天早上起來了才知道夜裏發生的事情,他恨得拍大腿,當時他就該幫著揪譚二井……先把二兩銀子賺到了再說。


    那十個人天蒙蒙亮就一起去鎮上分錢了。


    吳德一家五口隻能擠在一個屋子裏,早就擠夠了,還有,妯娌幾人各有各的心思,一大早就吵起來了。


    吳家另外幾個媳婦嘲諷白婷兒有一個水性楊花的姐姐。


    白婷兒隻覺得自己受了無妄之災,她完全就是被牽連了。類似的言語如果她不罵回去,以後這幾人會更過分。


    於是,還一大早呢,院子裏就鬧得不可開交。


    吳德的爹娘聽著這番吵鬧,也罵了幾句,但是幾個兒媳婦火氣上來,完全是不管不顧,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就差沒動手了。


    白滿平就是這時候來的。


    “婷兒,你們院子裏這是在鬧什麽?”


    白婷兒原本隻是氣紅了眼,被父親這一問,眼淚瞬間滾滾而落:“她們欺負人!明明那些不要臉的事情是白桃幹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們就在那裏胡亂編排,說我也是不要臉的娼婦!”


    那倆人沒有這麽過分,但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白滿平皺了皺眉:“你們都是吳家的媳婦,這麽對婷兒,長輩就不管?”


    吳母沒有多討厭白婷兒這個兒媳婦,對於另外兩個兒媳婦的胡說八道,她其實也很憤怒,一家子吵成這樣,好說還是好聽?這傳了出去,肯定會被人笑話。


    但她很希望夫妻倆去白家住,一咬牙,決定做個惡人:“我沒法管呀,阿德家的自己不幹淨……當年白桃走的時候身邊可隻有她一個人,也是她口口聲聲說姐姐落下了山崖,不然,村裏人都不會想到白桃已經不在人世。是婷兒故意誤導村裏人,也是她騙了林大力,早知她是這種人品,說什麽我也不讓她過門。阿德,你把她給我休了。不然,以後別叫我娘!”


    白滿平氣憤不已:“當年婷兒年紀還小,是被她姐姐給騙了,她過門幾年,孩子都生了三個,現在你卻揪著當年的事情不放……簡直是不可理喻。婷兒,收拾嫁妝,帶上你的三個孩子,我們這就走。這吳家以後你別來了,老子養得起三個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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