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如今的冥河而言。


    先天至寶,他抬手可破。


    三屍準聖,他一劍可滅。


    真真可說一句是洪荒之內,除卻鴻鈞之外再尋不出敵手來。


    但事實證明。


    即便是修為已然至此的冥河。


    卻也有無法預料之事。


    不僅僅是那混沌深處,鯤鵬屍骸的遭遇。


    更關鍵的是,此刻他的眼前。


    “師尊!”


    “師尊!”


    隻見此刻,在先天梧桐神木頂。


    在那巨大的神木枝葉映照之下。


    冥河便可見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大的那個一身裙裝,周身生機靈韻氤氳。


    正是他的二弟子,號稱血海小霸王的藤霓是也。


    但關鍵是。


    此刻藤霓身旁,則還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粉雕玉琢,年歲看起來約莫六七歲的孩童。


    其穿著一身與冥河看起來形貌極為相似的道袍,道袍之上披散彩華。


    尤其是其背後。


    更似乎隱隱有五色光輝,隨之伴生。


    一身先天氣,周身流光轉。


    此等根骨資質,靈性道脈。


    幾乎已經無法掩蓋——便是再無有眼力之人。


    也決計看得出,這孩子的資質潛力。


    當然。


    唯一讓人覺得有些怪異的一點。


    則是此刻,卻見得這孩子背負雙手,靈眸斜望。


    眉宇之間,似有一種寂寞之感。


    若以冥河穿越之前所知言語評之,那麽簡單來說——他看起來很拽的樣子。


    當然,由於其本人生得粉雕玉琢。


    所以這拽拽的樣子,看起來倒不惹人厭煩。


    反倒更添了幾分莫名討喜。


    “師尊,給你介紹一下。”


    此刻,藤霓一臉正色。


    “這位便是您素未蒙麵的大弟子,我的孔宣師兄了!”


    她話語帶笑。


    而此話一出。


    那孩童便也是即刻拱手,對著冥河躬身一禮:“弟子孔宣,拜見師尊!”


    不過拜完之後,他便立刻又重新負手而立。


    恢複成了那副拽拽的模樣。


    於是一時間,冥河也不知說什麽才好了。


    沒錯。


    以他修為,自然可以分明看得出。


    麵前那負手而立的孩童,其本體卻赫然是一隻神禽。


    一身赤紅羽光展,唯獨尾現五彩華。


    翠尾金花不辭辱,鳳棲梧桐孔雀生。


    卻正是那天地之間第一隻瞠目細冠紅孔雀。


    元鳳所孕,陽氣所生。


    天地賜名,正喚孔宣。


    而此刻,天地感應之間。


    冥河卻也自然知曉了此間緣由。


    正如藤霓所言。


    於他離開之後,本就已經接近孵化孕育的那元鳳胎卵便是於千年前終於誕育。


    對於此,冥河原本應當有所感應——畢竟這可是自己得天地認可的大弟子。


    但是可惜。


    彼時的冥河,應當正在那巨鼇之界內開辟幽冥。


    不在洪荒之內。


    所以,卻自是未曾感應到。


    這才導致了今日之景。


    於是一時間。


    饒是以冥河的麵皮,卻也忍不住覺得有些心虛。


    畢竟他這個便宜師尊,當得是確實夠甩手掌櫃的。


    收了藤霓為弟子之後,沒過萬年便是自離了血海。


    隨後先後經曆南明與紫府,再有幽冥開辟之事。


    愣是這麽多年都未曾回來過。


    以至於連自家大弟子誕生,他都沒能在旁。


    而此刻,冥河也是瞪了一眼還打算要開口說什麽的藤霓——這丫頭當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隨後,他才看向那孩童:“你識得為師?”


    “不識得。”


    孔宣酷酷的開口:“但我記得師尊的氣息。”


    雖然神色作酷態。


    但其言語之間,卻分明可顯出幾分親近。


    而冥河聞言,卻也自然知曉。


    鳳凰乃神禽,生於火中,存於胎卵。


    而這孩子自龍漢初劫之後,漫長會元。


    盡皆都是冥河親自以靈火所孕,以法力溫養。


    他對於冥河,自是天生親近。


    而值得一提的是。


    鳳凰十萬年而生羽,十萬年而化虹,再十萬年而成鳳。


    換而言之——鳳凰自破殼到成熟,須得三十萬年時間。


    而他麵前這頭小孔雀,雖非鳳凰。


    但作為元鳳之子,卻也顯然也有漫長的成長周期。


    所以哪怕已誕生千年。


    他卻依舊是如此孩童之貌。


    不過...


    “本座...”


    冥河此刻卻是樂了:“誰教你這般自稱?且來為師身邊,教為師好生看看!”


    但他此話一出。


    孔宣也是糾結片刻。


    似乎在思考‘這麽走上去會不會很沒麵子’?


    片刻之後,才踏著小短腿噔噔噔湊到冥河身前來。


    “本座之自稱,自是本座自悟。”


    湊到冥河跟前之時,他還兀自解釋。


    “師妹告訴過本座——本座乃是血海一脈首徒,來日要替師尊和我血海一脈鎮壓世間一切道敵,自要自矜以稱。”


    “她還說前些年血海輝光暗淡,或許是師尊受了道傷。”


    “待得情況穩固之後,她還說待得此間師尊受傷回返,說不得就要我繼承血海一脈大位...”


    他說得此處。


    一旁的藤霓也是神色微變,顯出心虛之色。


    而聞言。


    冥河也是似笑非笑地看了藤霓一眼。


    不過,他卻自然不惱。


    因為他知曉。


    這必然是此前他在幽冥開天辟地之時。


    受得道傷,引得血海異變。


    這才讓藤霓心生憂慮。


    至於隨後那‘繼承大位’的言語,則多半是見得血海情況穩固。


    這丫頭隨口一言,以作笑談。


    卻沒成想今日,卻被自家大師兄背刺了。


    而此刻,一邊說話之間。


    冥河卻也是一邊細細感應,孔宣周身情況。


    “法脈通暢,根基雄渾。”


    “造化無雙,天地絕頂。”


    隻不過瞬息之間。


    他便可以確定,自家這大弟子的根骨天資與他師妹一般。


    自天地開辟以來,也是最頂尖的哪一撮。


    放眼洪荒,誰人見得都要說一句驚世。


    當然,最讓冥河感歎的。


    卻還是這孩子背後的那五色輝光。


    隻見那五色輝光由來,源自他那五彩之尾羽。


    尾羽生得青、黃、赤、黑、白五色。


    其中分得五行之力,生得先天之法。


    “五色神光...”


    而冥河自然知曉。


    這正是孔宣生而所持,天地伴生的大神通。


    先天五行所孕,五色神光。


    神光一刷,萬物皆落。


    在原本洪荒發展的封神之戰中,可是闖下了好大威名。


    甚至令得孔宣被尊為聖人之下第一人。


    而且最關鍵的是...


    “他的五色神光之中,赤色神光明顯最盛。”


    冥河此刻,分明可以覺察到。


    在孔宣背後的五色神光之中,象征火行的赤色神光。


    要遠遠強過其他的四色神光。


    “應是因為這些年先天梧桐神木,與兩大先天神火日夜灼燃的緣由——他比之原本洪荒劇情之中,根基更厚!”


    感應至此,冥河心中也自是滿意。


    孔宣如此根基才情。


    他也算是沒有辜負昔年元鳳所托了。


    “你師妹大半所言無錯。”


    而此刻,他也不糾正自家弟子的想法。


    “你為我血海首徒,來日自是要立於天地頂端的。”


    “不過鎮壓道敵,倒也用不得你。”


    冥河輕笑著:“為師尚在,我血海一脈...自無敵也。”


    在悟得混元大道,確定自己必可證就聖人之位後。


    於自家弟子麵前。


    他已不必收斂鋒芒,韜光養晦了。


    但是,冥河卻沒想到。


    他此話一出。


    孔宣居然是搖了搖頭。


    “師尊這話說得不全對。”


    “師尊總有要事,當弟子服其勞——譬如昔年本座誕育之時,便曾有道敵襲我血海。”


    “所幸被本座與師妹聯手,將其鎮壓於血海深處。”


    他目光悠遠。


    仿佛回憶起了那驚天動地的一戰。


    “?”


    他此話一出,冥河反倒是一愣神。


    “道敵...襲擊血海?”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家二位弟子。


    如今時日已過萬年。


    藤霓的法力修為,已是早已入了金仙功行。


    距離太乙,亦是不遠。


    而孔宣雖是初誕不久。


    但畢竟多年經過冥河溫養根基無雙。


    修為卻亦是生而金仙,不遜色藤霓太多。


    加之二人跟腳。


    這修為神通,放眼洪荒確實算是小高手。


    但是...


    但凡敢來襲擊血海的人,能被他們聯手鎮壓?


    至少冥河是不信的。


    “對啊,師尊。”


    而此刻,藤霓也是開口。


    “就在昔年你離開血海之後,過了幾千年。”


    “便有一名自喚九玄娘娘的人,來此說要率族群投奔與你。”


    她自信道。


    “我牢記師尊所言——隻看顧血海,不讓任何人踏足。”


    “所以自沒有放她進來,隻她與她身邊的那群黑鳥駐紮於血海之外。”


    她此話說得極為得意。


    “但是千年前,師兄誕育之時。”


    “她卻是顯露獠牙,說著什麽必須要進入血海之內為師兄護道...還不知從哪帶來了一個叫做血海令的事物,說是師尊您留下的!”


    “但我哪裏會被騙?當即就調動師尊您留下的‘血海惡水大陣’直接將她們鎮壓在了血海深處,正待師尊您發落呢!”


    說得此處,她卻分明是在邀功。


    而此刻,一旁的孔宣也是急忙補充道:“在其中,本座亦是起到了誘敵深入之用!”


    “對對對...師兄也是出了力的!”


    師兄妹二人說得此處,也是相視一笑——都是好師兄妹,邀功也是要一起邀的。


    “...都出了力是吧?”


    而此刻,亦是感應到了血海被鎮壓存在是何人的冥河也是氣極反笑。


    當然,主要還是羞得。


    因為此刻他心中暗自掐算之間,已是知曉了事情因果。


    一想到那投奔血海而來的玄鳥一族,被自家兩個逆徒直接鎮壓在了血海裏麵。


    他就覺得老臉臊的厲害。


    “好好好...為師與你們著實是多年未見。”


    “今日重逢,便得教你們先見識見識——師門規矩!”


    於是很快。


    血海惡獸們便是齊齊聽得,自那先天梧桐樹頂端傳來陣陣慘叫。


    “師尊,為何如此啊!?”


    “如此大怒?那九玄娘娘莫非是師尊您的...啊!”


    “師尊,與本座無關,是師妹她...”


    “孔宣,你怎生這般不講義氣!?”


    如此慘叫之間。


    血海惡獸們,也是聽得個個感動。


    這般多年,老爺總算是回了血海。


    可算是有人能治一治這二位小祖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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