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正好回來看看,我們隨便聊了兩句,提到這一片區域要打造成民宿巷了,如果古城的文旅發展好了,在這裏開個民宿也不錯,不指望大富大貴,但至少可以保證家人衣食無憂,我們倆的觀點不謀而合。”


    “後來偶然情況下,我又遇到疆遇之前的那個合夥人,就這樣民宿就開起來了,建設叔沒有收我任何費用,我就自動算作他用老房子入股疆遇了,民宿好的時候,我提出給他分紅,他也沒要,就說不急以後再說,再後來就一直拖到現在。”


    老房子長期沒人居住,如今能另做他用,增添些人氣,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可安柏為什麽對她一個字都沒提,難道他不知道她和袁建設的關係嗎?


    這根本就不可能。


    艾薑這會兒想想,在露台上初見安柏時,他對她的態度,並不像是對待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的,她也以為後來這些日子他們也算是成了朋友,可沒想到,他對她的這些“特別照顧”,原來都是因為那個人。


    艾薑抿抿唇,鼓起勇氣又問安柏:“那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跟他的關係了?可是見到我之後,你什麽都沒說,還和他一起瞞著我,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


    安柏見艾薑把矛頭指向自己,語氣也開始有些著急了。


    “這對我來說是沒什麽好處,但建設叔這樣交代了,我就得照做。至於建設叔為什麽這麽交代,你是他女兒,你還不明白嗎?”


    “你和建設叔鬧別扭,不肯回來,他自知這些年不在你身邊,愧對於你,什麽都不說,隻默默地關注你。某一天終於得知你要回來的消息,他那顆老父親的心都樂開花了,立刻聯係我收拾房間,然後親自給你買了屋內的全部生活用品,連夜送過來布置好。”


    “他跟我說她女兒要回來了,幸好早給她留了房,不然她回家來住哪裏。”


    “袁艾薑,你知道嗎?你住的房間,那不是民宿提供給客人的房間,那是建這個民宿時,建設叔跟我提的唯一條件,就是給她女兒留間房子,他怕她女兒哪天想要回來時,找不到家了。”


    “還有你問我,為什麽瞞著你,是建設叔擔心你知道這是他安排的地方,你不願意住,那你就不能回家了。他想讓你回家,不知道都想了多少年了。”


    “我不知道你走的時候和建設叔鬧了什麽不愉快,但我說句不該我說的,父女之間哪有什麽隔夜仇,他老了,再過兩年就退休了,就算人的平均壽命在延長,可他還能活幾個二十年?袁艾薑,你別等人老了,病了,不在了的時候,再後悔,像我當初一樣,那樣就來不及了。”


    艾薑的心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被安柏撕開,血淋淋的,又痛又難堪,從來沒有人告訴她,那個人老了,未來會生病,會離開,而她也從沒有想過。


    在她心裏,他一直都是當年抱著她,狠心將她推上車時的樣子,不會老,一直是她討厭的樣子。


    心中有兩股力量一直在拉扯,一種讓她聽安柏的,不要等到來不及了才後悔;一種在不斷提醒她,過去的事情都忘了嗎?阿娜為什麽會離開?


    可誰也戰勝不了誰,艾薑感覺就快要窒息了。


    她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安柏,眼中猩紅。


    “不要以為誰都像你,可以不在乎,可以原諒!你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的感受?就算我們有過同樣的經曆,但後來走的路也是不同的,就像我聽了你的故事,不理解你為什麽這麽容易就原諒,但還是選擇尊重,你也不要站在同曆者的角度上,勸我原諒,因為我的痛苦,你永遠都不會懂,因為你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就不會覺得失去有什麽不可原諒。”


    艾薑說完,抹著眼角就奪門而出,獨留安柏一個人望著被甩上的屋門出神。


    艾薑一口氣跑下樓梯,再沒了上樓的力氣,就蹲在深夜無人的窄巷子裏,雙臂緊緊環著膝蓋,頭深深埋下去無聲地抽泣。


    直哭到一陣冷風吹過來,肩頭上有一股重量壓下來。


    她抬頭,在淚眼朦朧中仿佛看到了一雙滿含疼惜的眼。


    她又低頭,抬手三兩下抹幹了臉上的淚水,起身將身上的大衣取下氣呼呼塞到安柏懷裏,紅著一雙眼直直看著他。


    “安柏,你不用這麽看我,如果我們是單純的朋友,你剛剛說的話或許我會覺得有道理,可我們不是,從一開始你就帶著隱瞞和欺騙,無意中誘導我覺得我是錯的。所以你什麽都不要再跟我說了,我不想聽。”


    艾薑說完,沒管安柏是何反應,直接一口氣跑上樓,直到關了門,背靠在門板上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氣。


    視線環顧過屋內的每一處角落,認清了這原來就是自己的家,艾薑才渾身脫力地坐到地板上。


    細細地回想今天知道的這一切,她才發現,刻意瞞著她的,除了安柏,還有……那伊!


    那伊居然就是公司裏對那個人泄露她消息的人,如果沒有那伊的幫助,她也不可能這麽湊巧的就住進了疆遇。


    叛徒,都是叛徒!


    想到這個人是那伊,艾薑就氣得不行,也不管這會兒時間是不是太晚了,拿出手機就給那伊撥電話。


    電話在嘟嘟響了好久直到快響停時,那端才傳來那伊有些沙啞又模糊的聲音。


    “喂,祖宗你這大半夜不睡覺又怎麽了?”


    艾薑深吸了口氣,冷著聲音問那伊:“你有沒有什麽事要主動跟我交代的?”


    那伊在那頭還有點迷糊,隨口就問了句“我要主動交代什麽?”


    好,跟她裝糊塗!


    艾薑隻好直奔主題問那伊:“我住的民宿是誰訂的?”


    那伊那頭一聽艾薑問的是這個,神經立即警惕起來,人也立馬精神了。


    “就,行政部的同事吧,怎麽了?”


    “裝!”艾薑氣的哼哼,“你繼續裝!”


    既然她沒明說,那伊就繼續裝糊塗,“我裝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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