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堅持人是懶惰的,如果有選擇,誰願意去付出?去勞作?


    也堅持人性本惡、無情無義。


    令智堅持人是勤勞的、向善的。


    人性本善,就算是惡人,隻要稍加引導,給他改過的機會,也定會棄惡從善。


    隻用語言爭論,令智和惡鬼誰都不服誰。


    最後,他們決定用事實說話。


    他們約定,選擇一個地方,用自己的方式去幫助那裏的人,看最後誰是勝利者。


    第一站,他們選擇了正處於洪澇之中的災民。


    道一選擇附身於一個災民。


    成為災民中的一員,這樣能夠更加清晰地知道災民們需要什麽。


    也能夠切身地幫助災民。


    惡鬼選擇成為一個遠近聞名的員外。


    洪水摧毀了災民們的家園,讓他們流離失所。


    官府行動力低下,並沒有第一時間救助災民,也沒有采取任何有效措施。


    導致災民們發生幾次暴亂,死傷無數、遷徙乞討者無數。


    道一附身的這個人,是一批選擇留下、不願背景離鄉的災民。


    道一附身災民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組織大家在周邊的樹林裏尋找食物。


    以及,跟官府交涉,看看朝廷有什麽抗災措施。


    惡鬼附身的員外,帶著一眾家丁,在一塊安全的高地搭建了一個施粥的棚子。


    一人一碗粥,外加一個窩窩頭。


    雖然不多,省著點也夠吃一天的了。


    跟著道一出去找吃的,還不一定有這吃的好,跑一天還累。


    於是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每天領一碗粥、一個窩窩頭,吃了就睡。


    沒有人再跟令智出去。


    他們反過來勸說令智,有現成的吃的,幹嘛要費勁巴拉出去找?


    還不一定能夠找的到。


    他們嘲笑令智傻,如果不想吃,可以把他那份讓給他們。


    惡鬼找到令智,洋洋得意的對他說:“看到沒,人性本墮。”


    令智不斷轉動手中的佛珠,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裏,最後隻得說:“三局兩勝。”


    惡鬼大笑:“好。”


    繼續道:“場景也由你選。”


    令智想了想,總結了上次失敗的經驗,說:“這次我們都不附身,由著事情自行發展,看最終結果如何。”


    “行。”惡鬼胸有成竹,根本不在乎令智如何安排。


    人生沒有彩排,沒有這麽多的設定、安排。


    但人性裏的自私自利,卻不是幾個設定就能夠避開的。


    令智:“我選擇一個書生。”


    他也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


    認為那些災民沒有念過書,不懂禮義廉恥。


    這次,他選一個念過書,懂得孔孟之道,知善惡,定能夠不負他的期許,經受得住考驗。


    惡鬼:“那我賭他中舉之後,麵對高門貴女,選擇拋棄糟糠之妻。”


    令智:“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我選擇他不會拋棄糟糠之妻。”


    於是,他們通過水鏡觀看著被令智選中之人的生活。


    隻見書生每天晨起就開始讀書。


    他的妻子早起就開始忙碌,伺候公婆,種田做飯,勤快得很。


    婆婆平日裏什麽活都不做,每天東逛逛,西溜溜。


    公公也是讀書人,有秀才功名在身,因此家中田地可免賦稅。


    年輕時趕考被人陷害,傷了腿,一直沒有養好。


    後腿腳不好,就一直在家,鬱鬱不得誌,時不時還要喝酒解悶。


    書生的妻子閑暇之餘還要做繡工出去賣。


    書生平日花費全是妻子賣繡活所賺。


    可以說,書生一家,全靠妻子一人所養。


    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孩子。


    因著令智和惡鬼的賭注,書生逢考必過,一路考到金鑾殿。


    最後成為狀元。


    宰相的閨女榜下捉壻,狀元被相中。


    通過詢問和書生一起參考的朋友,得知書生並未娶妻,也沒有婚約,還是單身。


    宰相家這才委托媒婆去詢問書生的意見。


    書生一聽對方是當朝宰相的閨女,當即同意。


    見此,惡鬼哈哈大笑:“和尚,你可服?”


    令智手中的佛珠越轉越快,口中喃喃自語:


    怎麽會?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


    “我不信,我要去問問!”令智堅持要親自問問書生是怎麽想的。


    惡鬼無所謂:“行,你問。”


    令智化身成書生妻子的模樣,找到書生。


    書生一見她,立即把她拉到無人之處,皺著眉頭,語氣責備:“你怎麽來了?”


    “不在家照顧爹娘,你來這裏幹什麽?”


    令智化身成的妻子:“我聽說你中了狀元,就想著你這邊需要人照顧,就過來了。”


    書生麵色陰沉,冷冷地說:“我這邊不需要你照顧,你趕緊回家去。”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令智顧及麵子,委婉地問。


    書生的神色比剛剛更冷了:“我能有什麽瞞著你?”


    “趕緊回去,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不是我該來的地方?什麽叫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你中了狀元,我是你的妻子,我怎麽就不該來這裏了?”


    “你說,你是不是想停妻再娶?”令智也惱怒了,直接問。


    書生冷笑了一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多年無所出,我已經將你休了!”


    “休……”令智震驚!


    “這是休書,你拿著。”書生從懷裏掏出一張休書,塞到令智手裏。


    令智此時的思緒已經跟不上了,木訥地接了休書,不知道說什麽。


    書生塞了休書,轉身就走。


    令智不甘心,最後還是吼出一句:“你是不是為了娶官家的小姐,才要休我的?”


    書生冷笑地回頭看著令智幻化成的妻子:“既然你都知道了,就給我老實的回去。”


    “如果你敢壞我的好事,哼哼……”書生神色陰冷、狠戾,看妻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


    “為什麽……”解除幻化,令智依舊是坐在惡鬼對麵。


    人回來了,神卻沒有回來。


    “你不是讀書人嗎?”


    “婚書上的同甘苦共患難,對著月老起的誓言,難道都是假的不成?”


    惡鬼哈哈大笑,暢快無比,它的目的,是摧毀這個和尚的道心,摧毀他的信念。


    此時見目的達成一半,怎能不開心。


    惡鬼繼續火上澆油:“無毒不丈夫,天下最涼薄的,莫過於這些學子的心!”


    “他們為了能夠向上攀爬,什麽惡事都做的出來。”


    “出賣朋友,將自己的姐妹、兒女當成籌碼送給上峰,這些,都是常事……”


    “糟糠之妻,隻是他們一時的踏板而已。踏過去了,身份高了,自然要換掉。”


    令智自小在佛門長大,學的是仁義道德,學的是拯救蒼生之道。


    接觸的人,性格都很單一。


    從小到大生活圈子小,沒經曆過什麽挫折,算是被嗬護著長大的。


    根本就沒接觸過世間人心險惡。


    初次遇到這些事,一時想不通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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