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有人承受不住生活的壓力,逃到海上去。


    海上有不少礁石,可以當做棲身之所。


    但海上也同樣有真正的海匪。


    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官府,不敢與那些真正的海匪敵對,就殺他們這些逃到海上的村民,拿他們的人頭充當剿匪功績。


    眼看著交粉色珍珠的日子一點點臨近,附近幾個村的村民們聚集在一起,商量著對策。


    商量來商量去,都商量不出一條出路。


    前後左右,都是死路。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既然都是死,那不如豁出去!


    ……


    若想摧毀一人,不是讓他受皮肉之苦,而是摧毀他的信念!


    摧毀他的道心!


    惡鬼與令智論道,目的就是在摧毀令智從小到大建立起來的人生觀、價值觀。


    摧毀了這些,令智的信念也就毀了。


    信念毀了,道心也就搖擺不定。


    隻要道心出現裂痕,這個人的前途也就盡毀了。


    第三次賭人心是向善還是向惡之後,惡鬼以三局三勝,完勝令智!


    但是令智不服氣。


    惡鬼見多了不服氣、嘴硬之人。


    沒關係,社會會教會他們什麽是心服口服。


    他的目的是摧毀令智的道心,所以也不在乎賭博次數的多少。


    相反,它希望令智多與它賭幾局。


    賭的越多,令智的道心摧毀得就越徹底!


    於是,隻要令智提出再賭一局,他就同意再賭一局。


    壓根不提事先說好的三局定勝負的事。


    惡鬼又跟令智進行了幾場賭博。


    令智選擇過十世善人,想通過他來教化周圍百姓。


    起初一切尚算順利。


    可是等到天災到來之時:


    善名就成了他的累贅,被他教化的百姓以道德脅迫他,逼迫他拿出家財拯救大家。


    十世善人是真的心善,就算大家不脅迫,他也是會救助大家的。


    當善人家資耗盡時,朝廷的賑災政策依舊沒有下來,縣衙也不想對策,隻知道驅逐百姓。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餓急眼了的百姓不敢與官府作對,也不敢去其他富人家裏乞討、鬧事。


    但他們敢脅迫一直善待他們的十世善人!


    勒令他去向其他人借糧。


    善人為了他們能夠活命,真的去借了。


    可惜,大家都要活命,就算是善人,也總有用盡人情借不到糧的時候。


    尤其是,其他人都知道善人借這些糧並不是給自己吃的情況下。


    也有人勸他不要再去管那些脅迫他的百姓。


    可惜勸說並沒有多大的作用。


    善人心軟,一看到那些孩子餓得嗷嗷哭,他就忍不住將口糧分出去……


    最終,導致自己的孩子餓死,妻子撞柱死在自己麵前。


    百姓再上門,無視了他剛剛喪妻喪子,以言語脅迫他、用道德綁架他,讓他拿糧出來!


    善人拿不出來,百姓就親自動手將善人的家翻了個底朝天。


    翻找不出半粒糧食的人群憤怒無比。


    饑餓、憤怒混合在一起,衝動的人群急需一個宣泄口。


    善人就成了他們發泄的工具。


    一陣拳打腳踢後,善人被他教化的人活活打死!


    令智,再次輸了。


    令智再次吸取教訓,覺得這次如果朝廷及時下達賑災指令,或是縣衙有所作為,那善人也不會有如此下場。


    於是,新一輪的比試再次開始,令智選擇了一個官員。


    讓官員去教化百姓,既是他的職業,也是賭約需要。


    令智不懂官場。


    他看著那個官員在百姓與保住官職之間左右權衡,左右為難。


    選擇百姓,就會違抗上峰的命令,與同僚背道而馳,會引來殺身之禍。


    選擇保住官職,就會置百姓於水火之中。


    自己的命,還是他人的命……


    這個選擇,換個有良心的人都會左右為難。


    不做選擇,就是變相的在保命。


    百姓們會幫他做選擇。


    令智再一次失敗了。


    令智再次吸取教訓,覺著這次失敗的主因是權利不夠大,於是,又選擇了皇帝。


    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想做什麽事,肯定能夠做成功的!


    令智是這樣認為的。


    可惜,事實卻告訴他。


    就算是當了皇上,也不是說一不二、言出法隨的。


    阻力來自朝臣,來自後宮,來自權利平衡,來自如何坐穩皇位!


    心力交瘁之下,哪裏還有時間去管百姓的死活?


    令智迷茫了,眼神黯淡無光。


    他想不出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


    潑了幾次冷水之後,小鬼又把黑無常吊起來。


    掛在油鍋上,重複著之前的動作。


    等黑無常的懲罰次數夠了,小鬼就把他拖到一個傳送通道前。


    通道上方這些:畜生道。


    小鬼將黑無常往通道裏一扔,轉頭離開。


    這樣的事,它做過許多次,早就輕車熟路、習以為常。


    等黑無常再睜眼,就發現他已經成了一隻豬。


    還是一頭被綁住四肢的豬。


    一頭成年的、待宰殺的豬!


    輪回投胎?


    投胎不是降生成剛出生的幼崽?


    誰一投胎就投胎成成年的牲畜的?


    還是即將被宰殺的豬!


    黑無常隻覺著荒謬至極!


    無處說理!


    周圍,還有許多其它待宰的牲畜。


    還有羊、牛、雞鴨等。


    還有許多人圍著它們,交頭接耳的在說著什麽。


    這些人,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皆是愁苦不堪,眼神死氣沉沉。


    活像,行屍走肉。


    半點沒有即將殺豬宰羊吃肉的歡喜之氣。


    唯有在說到某件事時,氣憤、憤恨不已、恨不得殺人的時,整張臉才顯得有些生氣。


    整個人,才像個人。


    不遠處,擺著案桌。


    案桌上鋪著黑布,黑布上供著一座木雕。


    木雕雕刻的,並非神佛,也非道家神通。


    而是,一隻惡鬼!


    惡鬼麵前擺著香案。


    這個場景,是要祭祀?


    祭祀惡鬼?


    自己是祭祀惡鬼的牲畜?


    黑無常現在已經忘了思考自己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這些問題。


    他現在隻記得下油鍋的痛、被潑涼水的反複折磨,身心都有些承受不住。


    以及,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的恐懼。


    “時辰到!”


    人群中走出幾個年輕的人,走向牲畜,按住它們,不讓它們掙紮。


    拿著刀的屠夫,手起刀落,幹淨利落地給牲畜們一一抹了脖子。


    又有專人拿著盆,去接這些牲畜流出的血。


    將所有牲畜的血混合在一起,邊攪拌著,邊向裏麵灑著什麽東西。


    片刻過後,就將其製成“血墨”。


    是一種專門繪製召喚惡鬼陣法的特殊墨水。


    一個老人拿著新製的“拖把”蘸著血墨,開始在地麵上繪製惡鬼召喚陣。


    此時的黑無常,已經死亡。


    神魂並沒有馬上進入輪回,而是就站在自己的“屍體”旁,“觀看”著眼前的一切。


    而他旁邊,還站著其他被殺牲畜的“神魂”。


    全都是人類形態的神魂。


    幾隻神魂相互看了看,又默契地把視線轉移到別的地方。


    雖是“難兄難弟”,但實在沒有相識的必要。


    尤其是在這種場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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