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被這一巴掌打懵了,一左一右,她已經挨了兩巴掌!


    她捂著肚子正要哭喊,便聽向來疼寵她的夫君又道:“再鬧,等孩子生下來,你便去莊子上住。”


    文姨娘這下嘴巴徹底閉上了。


    王芸箏又可憐又可歎地看了她一眼。


    崔嵇文這會哪還有空管兩個女人的心思,他抓住王芸箏的手快步去了書房。


    書房門關閉,崔嵇文即刻便問:“夫人這紙是從何處得來的?”


    王芸箏不動聲色扯出手,將今日去公主府的事說了,又將公主的話轉述。


    “慶寧公主?”崔嵇文麵色變幻,能坐到工部尚書的位置,除了好色這點,崔嵇文自然也是極有能力的。


    他敏銳地從王芸箏轉述的話中察覺到了許多不同尋常。


    隻是,卻依舊有些不可置信。


    “你確定,這些話都是慶寧公主說的?而不是,慶寧公主代誰說的?”


    “代誰?”王芸箏不解。


    崔嵇文目光沉沉,慶寧公主隻是個女子,萬不會有這樣的能力和野心,那便隻有——商行聿了!


    當真是他嗎?


    他果真是個不甘平庸的,什麽為了公主放棄武職,沉迷男歡女愛,這些都是他演出來的吧?


    他尚公主,果真有更大的野心!


    他這是要利用公主,謀權篡位?


    不不……


    崔嵇文都被自己冒出來的想法驚到了,這絕不可能,公主隻是公主,陛下還有那麽多皇子健在,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公主的。


    除非一夕之間,所有皇子都沒了。


    那也可以從宗室中過繼。


    總之,絕不會輪到一個駙馬身上。


    也可能,是為人拉攏自己?商行聿近來倒是同二皇子走得很近……


    崔嵇文思來想去,最後也無法確定究竟為何,不過既然商行聿拋出魚餌,總得讓他看看,這上頭釣著的是什麽。


    他又有什麽本事,為自己逆轉臨州堤壩的事……


    這才是崔嵇文最在意的。


    此事宜早不宜遲,崔嵇文當晚便去聚賢茶樓定了一套雅間。


    他倒沒懷疑聚賢茶樓同商行聿有什麽聯係,隻以為對方讓人在外盯緊了自己,一旦自己定了雅間,便來偶遇。


    直到,雅間旁邊的牆壁哢噠噠打開。


    崔嵇文嚇得一口茶水嗆住:“咳!咳咳……”


    他一手指著牆那頭的商行聿。


    商行聿挑眉:“崔尚書這膽子未免也太小了。”


    你自己試試呢!


    崔尚書好不容易撫順了氣,沒想到啊,這鼎鼎大名的聚賢茶樓居然也與商行聿有關?


    “崔尚書。”


    正想著,便聽一道女聲傳來,崔嵇文一愣,這才看到坐在對麵雅間中的另外一人。


    “微臣見過慶寧公主。”崔嵇文忙起身行禮。


    盛知婉頷首,示意他來這邊坐。


    “崔尚書既然來了,想必也是認同了本宮的推斷?”


    崔嵇文看看商行聿,又看看盛知婉。


    商行聿眼觀鼻鼻觀心,公主不讓他說話,他絕對不會插任何一句嘴,儼然一副小跟班的模樣。


    崔嵇文這便明白過來,看來今晚與自己談話的是慶寧公主,不過談話也不代表主事的便是她。


    崔嵇文不答反問:“不知公主是從何處得知臨州消息的?”


    京城距離臨州雖不算遠,但一來一往,也不可能這般快速,且還是專門針對水位、降水,除非是這邊水厄南鄉的警言一出,盛知婉便讓人關注了。


    這便更有問題,一個公主,哪來這麽多可用之人?


    “崔尚書這是在質問本宮?”盛知婉抬眸。


    “不是微臣質問,實在是公主所為,出人意料。”


    “論出人意料,本宮恐怕不及崔尚書,當初崔尚書在督工臨州堤壩時,可是與不少材料商交往甚密。”盛知婉笑了笑。


    “公主是想威脅微臣?”崔嵇文麵色微變。


    當初堤壩施工,戶部撥下的銀兩根本不夠,為了保證堤壩完工質量,崔嵇文利用工部特權,與當時的材料商達成協議。


    商戶讓利,讓堤壩順利完工,工部往後的工程,便也會念著他們。


    算是雙贏的買賣,雖不能拿出細說,但崔嵇文自認並不違背良心!


    隻是沒想到盛知婉連這些陳年舊事都知道,還將此提出……


    “崔尚書誤會了,本宮知道你當初所為是為社稷。隻是,崔尚書此舉若在堤壩崩塌之後被人翻出,不知會有多少人相信你當年的初衷?”


    “恐怕你當年的舉動,便要成為眾人攻訐的把柄。”


    盛知婉幹脆直言:“既然崔尚書來了,便是認同了本宮的猜測,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公主請說。”崔嵇文抬眸。


    “本宮有辦法保下崔家,但相應的——”盛知婉頓了頓,才繼續道:“崔尚書,也要為本宮所用。”


    什麽?


    崔嵇文擰眉,一時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直到對上盛知婉平靜坦然的視線,他才終於露出今晚第一個真正算得上失態的神情。


    “為公主所用?公主說的……是我以為的那個意思?”崔嵇文失笑又擺手:“公主即便開玩笑,也不該說這些。”


    陛下那麽多的皇子,怎麽能輪到公主說這話?


    她一介女子,還是二嫁之身……


    可笑,太可笑了!


    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當真將希望寄托在對方身上。


    崔嵇文起身。


    “崔尚書,覺得很可笑嗎?”盛知婉也笑。


    崔嵇文的目光對上她的視線,女子黝黑深邃的眸,瀲灩中帶著種震懾人心的霸氣。


    他的笑忽然就僵在臉上,轉而,逐漸變成一種錯愕和不解:“公主、說真的?”


    “不然呢?”盛知婉道:“崔尚書盡可以走,隻是出了這道門,本宮確信再無人能保住你,崔尚書一人冤死無妨,可你舍得讓父母親族跟著你陪葬嗎?”


    “崔某願一人赴死!”


    “堤壩垮塌,死傷眾多,崔尚書以為這樣大的責任你一人能擔得下?本宮與夫人所言,已是最輕的結果。”


    牽連三族,男丁盡斬,女子貶為官奴……


    崔尚書頹然不語,他豈能不知道?


    隻是,讓他將全族性命托付在一介女子身上,他不敢!可是事到如今,也沒有他可以選擇的了。


    早晚都是死,若是一試,或許還能有活下去的機會。


    崔嵇文深深吸了口氣。


    慢慢地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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