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芝的目光在眾將臉上掃過,見無人退縮,他滿意地點點頭,沉聲道:“此次任務,非同小可,我等身為儒宋將領,當以保家衛國為己任,即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本帥已調集了鍾祥城內所有可用的中小型戰艦,並精選了三千勇士和幾百位已經蘊養出浩然正氣的讀書人,張順、張貴,這些人由你等兄弟分別率領,即刻啟程,沿清泥河逆流而上,支援襄樊兩城。”


    眾將齊聲應諾,紛紛起身,準備出發。


    李庭芝又補充道:“此次行動,務必保密,以防走漏風聲。抵達襄樊後,一切行動聽從呂文煥將軍指揮,不得擅自行動。”


    眾將領命而去,李庭芝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一聲長歎......多好的兒郎啊。


    可這沒辦法,他明知道這次行動凶多吉少,但為了儒宋的存亡,他們必須一試。


    這次魔元對儒宋發動的滅國之戰,已經到了雙方角力到最焦灼的階段。


    實際上,魔元這是陽謀,包圍襄樊就是圍城打援,魔元很清楚自己沒法迅速攻克襄樊,所以就在外圍築起了牆寨,並且在漢水沿線都沿江築壘,配合水師消耗儒宋援軍。


    別看襄樊被圍的水泄不通,其他地方也沒好到哪裏去,西線因為儒宋已經失去了蜀地,所以巴峽戰區地盤非常狹小,能夠供養的軍隊也非常少,當地軍民全靠在大山中開墾梯田過活,再加上巴峽水師的主力已經為了支援荊湖遭受了重創,所以西線巴峽戰區現在也隻是依靠以釣魚城為核心的堡壘群勉強支撐而已。


    其他戰區,不是沒有支援過荊湖,一開始來支援荊湖的,就是淮甸製置使張世傑,當時淮甸戰區壓力還不大,所以他率領四萬水師想要突破劉整的防禦,與劉整在漢江的東南方向大戰一場,但並沒有取得突破,反而因為淮甸戰區也開始承壓,被迫回防......隨後則是巴峽製置使夏貴,帶領由五萬軍隊、三千艘戰船組成的水師順流而下,遭到沿江堡壘裏魔元軍隊配合劉整水師的猛烈阻擊,雙方血戰漢水,全都損失慘重。


    兩次來自其他戰區的大規模支援,不是沒有效果,劉整部下的原襄樊水師,在這兩場大戰中已經損失的七七八八了,所以被迫建議魔元皇帝就地打造戰船操練水師,對襄樊的攻城節奏也放緩了下來,儒宋的下一步增援也因此贏得了時間。


    不過荊湖戰區的處境依舊不妙,鍾祥的李庭芝名義上是荊湖製置使,荊湖戰區的最高統帥,但實際上由於荊湖的儒宋軍隊是以襄樊為核心靠前部署的,所以李庭芝手裏根本就沒有多少兵力,巴峽戰區的製置使夏貴和淮甸戰區的製置使張世傑都能抽調四到五萬兵馬來增援,而荊湖戰區本身在江北能機動的兵馬隻有萬把人,其他軍隊全都縮在“江陵-長沙-鄂州”這個沿長江建立起來的第二道防線,根本不敢輕易調動。


    因為一旦把第二道防線的兵調動上來,讓魔元找到了防線漏洞,魔元很快就能順著漢水進入長江突破防線的薄弱節點。


    而襄樊本身也爛透了,襄樊水師被劉整帶著投敵,負責指揮襄樊兩城防禦的宿將呂文德在圍城中病故,荊湖戰場的儒宋軍隊失去了最具威望的軍事指揮官,指揮體係也變得一團糟。剛上任的襄城守將呂文煥正是因為不能服眾又急於破局,所以才做出了這種蠢事,而呂文煥輕易開啟《武穆遺書》的事情,直到現在他的頂頭上司荊湖製置使李庭芝都不清楚。


    很快,在大雨中,荊湖戰區能湊出來的中小型戰艦就都集結完畢了,這些艨艟、鬥艦排好了順序,幾百位讀書人被保護在了中間的戰船裏,由張順負責指揮,而前後和兩側,則是三千勇士,這些勇士由張貴指揮。


    張貴赤著腳,披著半甲,在大雨中狠狠地揮下了令旗。


    “沿清泥河逆流出發!”


    隨著一聲令下,戰船緩緩啟動,沿著剛剛漲水能夠勉強通行的清泥河逆流而上。


    大雨如注,河麵泛起層層白沫,再加上河床都是淤泥,給行船帶來了極大的困難,不過船上的勇士們卻毫無畏懼,他們在風雨中無聲地喊著號子,努力地撐著船篙,再費勁兒地從淤泥裏把船篙拔出來。


    逆流而上,要消耗的體力和精力,遠比正常順流行駛多得多,更何況還是這種原本不能通行的河流,就更加熬人......很快,大滴大滴的汗水就從他們的頭上淌了下來,混雜在雨水裏,落在他們早就濕透的汗衫上。


    不過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放棄,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如果再不行動,那麽襄樊的陷落就是無可避免的事情了,到時候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船隊緩緩前行,沿途不斷有巨石和樹木被洪水衝入河中,給行船帶來了極大的威脅,這些東西速度很快,隻要在船體上砸個洞出來,那麽整艘戰船都會傾覆,而暴雨之中聲音根本傳不出去,哪怕是聲嘶力竭的呐喊,隔著很短的距離都聽不見,很多人就這麽無聲無息地在行船的過程中消失了。


    張順見狀,怒目圓睜,他大聲喊道:“不要慌亂!保持隊型!繼續前進!”


    雨水灌了他一嗓子,不過,高高舉起的旗幟,還是讓其他船隻有了主心骨,強烈的紀律,讓他們克製住了避讓的本能。


    在張順的指揮下,勇士們齊心協力,試圖盡快衝出這片危險的區域。


    不過,惡劣的天氣和水文情況,也是他們絕佳的掩護。


    這條河本來就不能通行,所以魔元軍隊也並未在河道兩側設立堡壘,這種大雨天,魔元的水師也不會出動......魔元水師也是人,該摸魚的時候他們也會摸魚,沒人能想到荊湖的儒宋水師會在這種極端惡劣天氣下增援襄樊,走的還是這種本不存在的河道。


    而且,魔元水師內部,此刻也有著很大的內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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