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當然借係統看過沈思斛的樣貌,但這麽近距離還是第一次。


    憑良心說,原身的親爹楊德武生得已經是一副好皮囊,否則當初楚燕嵐也不會答應得那般容易。


    楊家的新生一代相貌都不差,便是未來的紈絝楊德聰也生得一雙多情目和一副風流身。


    但在沈思斛的麵前,那些花花皮囊顯然有些不夠看。


    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氣度,才是書中君子如玉的真實化身。


    楚燕嵐:“………”


    聽得女兒心聲,她有些無語,順勢落座,又為女兒暖手。


    少去了鋪墊開口道:“金銀樓定了樣式,一會兒就送到家了。”


    這是說她時間緊。


    已經等了不知多久的沈思斛見狀也直接道:“除了楚三姑娘,我沒接觸過其他楚家人。”


    這是聽說了繼母上門的消息?


    楊家也真的是個大漏勺,什麽也瞞不住。


    但沈思斛至於為此特地跑來跟她做背書?


    說到底,以他的身份要納續弦,外頭可選的人有的是。


    便是楊母再攔著,沈思斛自己顯然也不是個沒主意的。


    這前巡鹽使意在何處?


    總不能是真的在意她一個寡婦的想法吧?


    楊德武沒有官職在身,表麵上就是為家族行走的跑腿,外頭的人估摸著他手裏的銀錢和家裏的派頭,才敬著幾分。


    父親楚琅在家中行二,真正的掌權人是大房楚龍,之前是封疆大吏,現在剛轉入戶部掛職。


    如此楚燕嵐先前接觸的也不過家族人情世故,於官場一道實則還不夠練達。


    不懂的事,先不瞎猜,楚燕嵐隻是笑笑:“沈大人這話,倒叫我不知該怎麽接的好。”


    “您是在陛下跟前得臉之人,普天之下想接觸的人,多的是。哪能攔得住……”


    看著麵前女子客氣的笑,話也說得客套,沈思斛也笑了笑,今兒大概又白跑了一趟。


    她……心裏是還惦記著亡夫?


    這才對其他人包括他都不甚在意……時日尚短,倒也能理解。


    外頭小廝的聲音傳來:“楚大公子,大人正在見客,多有不便……”


    但來人直接闖了進來,一襲黑衫,身形利落,眉目間同楚燕嵐有三分相似,他虎著臉:“想見沈大人一麵,可當真不易。”


    “少不得要叨擾諸位……”


    他轉頭看向沈思斛的對麵,一下愣住了:“三妹妹?你怎麽會在此處?”


    “你們?”


    他的目光來回在二人之間打轉。


    楚燕嵐何嚐不吃驚!


    來人是他的大堂兄楚川,大房嫡長子,文武雙全,為人方正,不受封蔭,自己靠本事考取的進士。


    如今在順天府尹手下當護法參軍,雖尚未有品級,卻是個做實事的位置。


    前途無量。


    沈思斛起身,上一秒他才說同楚家人沒有接觸,下一秒楚大少爺就親自出麵,打了他的臉。


    這對姐弟倆……都難對付!


    楚燕嵐眼神也在他們二人身上轉了一下,手放在了女兒身上:“袖袖,來,見過你大舅舅。”


    楚川低頭,順勢坐在了她的身邊,平視她道:“袖袖都長這麽大了……”


    秀秀看著麵前陌生的大舅,輕輕一句:“舅……”


    楚川開始在身上掏東西,隻摸到了碎銀和一把小刀,到底把腰上的龍佩扯了下來,遞到了外甥女的手中:“給,拿著玩。”


    楚燕嵐連忙攔下:“大哥,這可是大伯母留給你的東西,太貴重了……”


    楚川的母親也很早就沒了。


    這對堂兄妹都是沒了親生母親的孩子,在楚家的時候就比旁人多了一絲牽絆。


    楚川自然還是留下了玉佩,再也沒多看沈思斛一眼,仿佛是來找堂妹,而非沈大人的。


    楚燕嵐出嫁後,有意同楚家少了聯係,少不得也不怎麽回應楚川。


    這麽多年了,難免有些生分,不好問楚川來找沈思斛做什麽……


    萬一若是關於楚燕雨的,她反而尷尬。


    沈思斛隻覺得楚燕嵐行事果然得體,巧妙化解了方才的局麵。


    秀秀打量完大舅,又收了一枚成色極佳的玉佩,開始翻起了書中關於楚川的蛛絲馬跡。


    孩子一安靜,大人之間方才流淌的氣氛又開始凝滯。


    一個中年仆人急匆匆進來:“不好了,大公子。”


    “四姑娘不知怎地屋子裏進了好多螞蟻,她被咬得不輕。”


    “二夫人叫小的同您一起去大奶奶家,要些膏藥。”


    楚川妻子季氏出身醫藥世家,最是擅長配藥,難怪家裏這個時候過來找他。


    “三妹妹,我先走了。”


    “沈大人……”楚川深深看了沈思斛一眼,終是道,“打擾了。”


    聽到楚燕雨“被螞蟻咬”這般離奇之事,楚燕嵐第一時間看向女兒。


    不知道怎地,隱隱覺得和袖袖脫不了關係。


    【好可惜,大舅這樣的好人……】


    【後來為父擋刀,雙腿廢了,不忍拖累妻子,死於一場大火。】


    秀秀終於找到了關於楚家結局簡單的一句話。


    她就覺得奇怪,怎麽楚燕嵐出事的時候,楚家一個人也沒有出現。


    要說楊府後來得罪真正權貴被整治,也和楚家牽扯不上。


    楚龍快進內閣的時候,於治水回京途中遇刺身亡。


    嫡長子楚川也在那場遇險中成了廢人。


    楚家一下沒了兩個頂梁柱,自是大傷元氣,自顧不暇,回不過神來。


    哪裏還顧得上被楊家拋棄、汙名化的楚燕嵐。


    這就說得通了。


    楚燕嵐卻是聽傻了。


    大哥為什麽要替大伯擋刀?大伯遇到了什麽事?


    大伯和大哥都沒了,等於楚家也沒了。


    楚燕嵐雖和父親隔閡甚深,可一個人沒了家,便是沒了來處和去處。


    失了根,她豈能不痛?


    沈思斛看著楚燕嵐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三姑娘若是擔心,要不我送你去楚家?”


    楚川顯然是騎馬而來,急於求藥,也沒想著要帶楚燕嵐一起。


    楚燕嵐聽到他的聲音,回過了神。


    沈思斛現在帶她去楚家,這是唯恐不亂嗎?


    楚燕雨見了他們在一起,那還了得……


    【真想看看被螞蟻咬的人是什麽樣……】


    秀秀一臉天真無辜。


    不去楚家看看,怎麽在之後更快得到消息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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