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沁將招標文件遞給白琴霜的時候,脊背挺的筆直,態度不卑不亢。


    聲音四平八穩的,好像隻是信手完成了一件誰都能做到的小事。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正努力克製著自己不聽使喚顫抖的手。


    是的。


    她做到了!


    在規定時間到來之前!


    而手之所以顫抖,是因為激動!


    這證明她會的東西並沒有丟!


    並且是在白琴霜麵前證明了自己!


    反觀白琴霜,是實實在在被驚到了。


    一向收放自如的人,此刻竟忘記了表情管理,臉上的難以置信混雜著猙獰,幾乎要呼之欲出。


    “白姨?”


    一旁,顧銘夜見白琴霜一直沒接文件,出聲提醒。


    白琴霜這才醒回神來,意識到顧銘夜還在,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露出破綻的。


    聞聲,漾開笑意,接過文件,像模像樣翻看起來。


    看完後,捏著紙張的手微微收緊。


    這賤人竟然全都弄出來了!?


    “白姨,可以給我看一眼嗎?”顧銘夜問。


    白琴霜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兩下,遞了過去:“當然可以。”


    顧銘夜接過,仔細翻看著,越看,眼底的欣賞越深。


    她做的很漂亮。


    條條款款,幹淨利落,措辭嚴謹。


    “白姨覺得怎麽樣?”顧銘夜說著,將文件放在桌上,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點。


    顧銘夜見多識廣,她隻能實話實說,咬了咬牙:“很好,做的很優秀。”


    顧銘夜點頭:“嗯,我也覺得。”說著,頓了頓,看向秦沁,眼底的溫情一閃而逝,由衷道,“很棒。”


    四目相對,聽著他的誇讚,秦沁心跳驀地亂了一拍。


    清了下嗓子,將目光收回,對白琴霜道:


    “白經理,您看過如果認為沒有問題的話,就請簽字蓋章吧,我還要盡快趕到陸氏集團。”


    話落,顧銘夜也看向了白琴霜,那眼神分明是溫溫和和的,可卻隱隱釋放著壓迫感。


    頂著這種目光,白琴霜如芒在背,萬沒有拒絕的理由,拿起筆,利落簽字。


    就這樣,秦沁準備即刻動身前往陸氏集團,將招標文件送到陸羽沫那裏。


    “剛好,我這邊也完事了,我送你過去。”顧銘夜說著,已經起身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肘間。


    秦沁微愣,下意識想要拒絕,說自己開車就可以。


    但顧銘夜眉頭微微向下壓了壓,用眼神提醒她要維持在外和諧的“夫妻義務”。


    秦沁秒懂,沒推拒,點頭:“好。”


    於是,兩人道別了白琴霜,一起離開了澤興。


    而在兩人走後,白琴霜臉上的猙獰扭曲再難壓抑,抄起桌上的筆筒,一下摔到了地上!


    簽字筆四散掉落,亂七八糟,一如她此刻崩壞的心情。


    *


    而彼時彼刻。


    趕往陸氏集團的路上,坐在副駕駛的秦沁,終於因為短期內高負荷的工作,累到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


    而等紅燈間隙,顧銘夜也終於收到了李放的匯報電話。


    戴著藍牙耳機接起。


    那頭,李放的聲音傳來:“查到了,顧總。”


    顧銘夜盯著正在倒計時的紅綠燈,聲音放低,平靜沉肅:“是誰。”


    “是白琴霜。”


    顧銘夜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眼底閃過複雜的暗芒。


    果然是她。


    “顧總,原始錄音一定在她手機上,現在要派人直接去找她嗎?還是說……報警?”


    聞言,顧銘夜默了默。


    扭頭看向熟睡的秦沁。


    心裏突然覺得,是不是他對秦沁做的還不太夠,所以才讓別人誤認為,他的人可以隨隨便便就被針對?


    這樣想著,顧銘夜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微微繃緊。


    可最終卻輕歎了口氣。


    恩義大於天。


    再給白琴霜一次機會,如果還有下次,他不會再給她留有餘地。


    顧銘夜:“想別的辦法,拿到她的手機,把錄音拷下來。”


    “您的意思是……先不驚擾她?”


    顧銘夜點頭:“嗯。”


    結束通話,顧銘夜將藍牙耳機摘掉,一偏頭,目光再次落在小女人睡得正酣的小臉上。


    她的睫毛很長,在夕陽餘暉映照下,像兩片展翅欲飛的蝶翼,不知夢到了什麽,鼻頭微微皺了皺,小嘴砸吧了一下,別有一番嬌憨美感。


    不知不覺,他看呆了。


    投向她的目光愈發柔和起來。


    心裏也在暗暗發誓,以後在人前,他要表現的更重視她一些才行。


    終於,綠燈亮了。


    他收回目光,鬆開刹車,車子平穩而疾速地往陸氏集團開去。


    二十分鍾後,車子在陸氏集團停好,秦沁終於迷迷糊糊醒來。


    揉了揉眼,讓自己清醒過來,秦沁對顧銘夜道了聲謝後,拿著文件袋直奔陸氏集團大門!


    加速!


    奔跑!


    直到快要到達陸羽沫辦公室的時候,才猛地收住步子,深呼吸兩下,維持住從前從容不迫的模樣,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陸經理。”


    陸羽沫正收拾東西準備去機場,看到秦沁過來,挑眉驚訝了一下。


    看著秦沁自信滿滿的樣子,朝她一伸手,勾了勾唇:“拿來吧。”


    而就在秦沁遞交文件的時候,顧銘夜收到了李放發來的微信——


    “顧總,手機順利拿到,並且找到原始錄音拷貝了下來,手機已經還了回去,對方沒有察覺。我現在把錄音發給您,您接收一下。”


    隨後,一段音頻發來。


    顧銘夜點擊接收,播放。


    聽前麵內容的時候,他的臉色隻是微微凝固,直到聽到錄音裏,徐在的那句——


    “兩年後的現在,雖然沁姐身上的那股能量還在,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沁姐跟以前不一樣了……”


    “那股能量場,基調變得有些沉鬱……就像是,被人奪走了人生的主導權……””


    顧銘夜的神情陡然沉了下來,氣壓極低。


    沉鬱?


    被人奪走了人生的主導權?


    還有她帶著哭腔的回應道謝,是因為認同了對方的說辭,在感動麽?還是覺得“委屈”被人看到,獲得了靈魂共鳴?


    聽到最後,因為太陽已經落山,光線昏暗,顧銘夜的整張臉隱匿在了陰影裏,神色不明。


    *


    而彼時,醫院內。


    並不知道自己手機被人“拿”走過一次的白琴霜,因為白天兩場“戰鬥失利”,此刻正滿心的沮喪與挫敗。


    當然,這種“壞消息”她一向都是瞞著白瀟雨的。


    此刻,看著病床上鬱鬱寡歡的女兒。


    白琴霜覺得,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她得振作起來。


    必須來一招狠活,徹底拿捏住秦沁的七寸,毀了她!


    讓顧銘夜將那個賤人拋棄!


    這樣想著,心裏又有了一個“絕佳”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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