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放下琵琶便舉觴,曉風殘月九秋霜。


    歌聲好似並州剪,要斷人間未斷腸。


    鄧芸娘想要刺殺妖道韓智遠,好救那張玉峰,“我二人倒是一段的金玉良緣。”想罷,掄刀照定那妖道韓智遠就是一刀。隻聽“喀嚓”一聲響亮,紅光崩冒,鮮血直流,廣法道人當時身死,也是他命該如此,沒做好事的報應,今日死在鄧芸娘之手。他將韓智遠的死屍掩埋了,血跡收拾幹淨,然後到西廂房內,把張玉峰抱至北上房,取出解藥來,給張玉峰聞在鼻孔之內,不多時打了兩個嚏噴,就明白過來。睜眼一看,見麵前站立一個美貌的女子,正是那鄧芸娘。


    這張玉峰雖然被他人拿獲,繩著二臂,心內可明白,說道:“你是何人?把我帶到此處,請道其詳。”鄧芸娘說道:“冤家,你那夜從夏家莊逃走,你是被人救去,我甚是想念於你。今日聽見你被擒,我特意前來救你。我現時並無投奔的去處,你給我安置一個地方,你我二人作為長久的夫妻。我為你已經把廣法道人韓智遠殺死,你想如何是好?願你自思自想,早拿主意,請說詳細。”張玉峰聽罷此言,心中自己思忖一時,連忙答道:“娘子,你把我放開了。我感你救命之恩,絕無二心相負於你!”鄧芸娘說道:“我把你解開,你要逃走,我也不追你,隻要你自己心中想一想我這一片好心待你,看你是朋友不是朋友,由你吧!”說話中間,把張玉峰的繩扣解開了。張玉峰說道:“你怎麽亦來到此處?”這鄧芸娘把已往之事述說了一遍,又把那白磁藥瓶兒拿出來,倒了點白藥麵交給了張玉峰,叫他去把那四個人解救過來。張玉峰說道:“我感念你救我之恩。我想帶你回營,又怕犯了軍規。國有王法,律有明條。我想背你而走,又對不起你這一片好心。”鄧芸娘說道:“你既有心要收我,你的家住哪裏?我情願等你。現時我先投奔你家去,不知你意下如何?”張玉峰說道:“我也是這樣想。你把文房四寶取來,我給你寫一封書信,你帶著去到京都前門外南孝順胡衕張宅投遞。家中就是有我母親。你想可以安身否?”鄧芸娘說道:“甚好,你就寫信吧。”張玉峰立刻修了一封書交給鄧芸娘,他收拾好了,改扮了男子的裝束,了一騎快馬,起身往京都去了不提。且說張玉峰打發鄧芸娘去後,獨自來至西廂房,先用解藥把黑錦太、李慶龍、歐陽善、諸葛吉等解救過來;找著他五個人的兵刃。黑錦太說道:“既入虎穴,焉能素手空回?咱們尋找夏海龍等,務要把他拿住,方肯回營,麵見大人,前去報功。”眾人聽說甚是有理,大家一齊上牆,躥房躍脊,往各處尋找夏海龍,並不見他的下落,心中甚是著急。正在各處觀看,隻見那北邊有一所院落,是北上房五間,東西各有配房。北上房東裏間屋內燈光輝煌,聽見屋中有婦人女子說話。五位英雄來至窗外,用舌尖舔破窗欞紙,往裏一看,見那屋中是順前簷的炕,上麵有一張小桌,東邊坐著是金四龍,威風凜凜。西首是一個年少的婦人,有二十來歲,生得好似月裏嫦娥,美貌無雙,千姣百媚,萬種風流,光梳油頭,淡搽脂粉,輕施蛾眉,朱唇皓齒,杏臉桃腮,說話聲音高亮,嬌滴滴的,另有一番氣色,與金四龍二人在一處吃酒。那婦人說:“金莊主,伊哩布進兵,恐其攻破此莊,你早作準備才是哪!”金四龍說道:“我已然派二弟金四虎,叫他去往各處村莊去催趲人馬,不久必到。”


    正在講話之間,忽見進來一人,乃是黑錦太,飛身躥至屋中,照定金四龍就是一避血桷。金四龍未及提防,正打在咽喉之上,翻身栽倒,死於非命。那婦人一見,嚇的顏色更變。黑錦太說道:“你這女子不必害怕,我且問你,那夏海龍在於何處?你說了真情實話,萬事皆休。如若不然,立刻叫你死無葬身之地!”那個婦人乃是金四龍之妻馬氏,說道:“夏海龍他在東跨院北房內,那裏有八個童女伺候他。”黑錦太一聽,說道:“你乃一女流之輩,饒你不死。我要去也!”轉身出去,見了四位英雄說明此事,一齊躥上牆去,找至東跨院。


    隻聽北上房中琵琶絲弦聲音嘹亮,正唱那時調岔曲,都是嬌滴滴的聲音。五位英雄看罷多時,那夏海龍在當中坐定,下邊有七八個女子,都是濃妝豔抹,打扮的華美,懷抱琵琶絲弦,唱的小曲甚好。這些女子都是夏海龍搶來的良民女子,另有教習教給他們幾個人彈唱。今日正在得意之間,忽聽門兒一響,進來五位英雄,各執利刃,說道:“夏海龍,今日是你劫數已到,惡貫滿盈,我等特來拿你!”張玉峰掄刀就剁。夏海龍早已躲開,伸手拿起一把椅子來,照定張玉峰打去。這張玉峰往旁邊一閃,躲過那把椅子,擺單刀跳過去,說:“呔!你等這些反叛,休想逃走,我來結果你的性命!”說罷,戰了幾個照麵,竟把夏海龍一腳踢倒在地。眾人過來把他捆上。這些女子嚇的癡呆憨傻,立站不住,又無處藏躲,一語不發,周身亂抖。這五位英雄將夏海龍拿住,說道:“你們這些女子,家住哪裏?”把夏海龍的家財分散眾女子與家丁人等,囑咐他們各自歸家,安分逃命去吧。眾英雄一同起身,將夏海龍扛起來,出了雙虎莊,直奔大清營而來。天色微亮,到了轅門,略等片刻,聽見裏麵擊鼓升帳。五位英雄進了營門,把夏海龍交給聽差之人看守,到了大帳,參見大人。李慶龍就把被擒遇救,張玉峰、黑錦太等前後來到,幫助拿夏海龍,殺死廣法道人韓智遠之故,從頭至尾細說了一遍。伊大人說道:“先把賊人帶上帳來!”不多時,把夏海龍帶至帳下。這夏海龍立而不跪,破口大罵。伊大人見賊人這樣無禮,並不著急,慢慢說道:“夏海龍,本帥看你也是一條英雄,為何幫助他人造反?所因何故?你要從實說來,本院還要放你哪!”夏海龍聽罷,一陣冷笑,說道:“你這無知的匹夫!你會總爺我乃是天地會八卦教中之人,豈肯歸降你等!你是你大清國的忠臣,我是我們八卦教中的義士,殺剮存留,任憑於你,我也沒什麽話可說的。”伊大人聞聽此言,氣往上撞,亦不再往下問他了,即吩咐:“來人!把他推出去給我梟首示眾,號令營門!”派巴德哩、李慶龍二人帶領五千人馬,去到金家溝雙虎莊,務要攻破,把那些賊人一網打盡。又派人去往各村莊張貼告示,曉諭眾百姓人等並文武各紳士,來營具結,如各處村莊再有邪教匪人隱匿不報者,拿本村紳士官員按律治罪;或有被賊人威逼身入天地會八卦教者,限三日之內,準其自行來營檢舉,一概免究。”這張告示一出,不過數日,把四十二座莊村化為仁義之鄉,並無一個匪人。巴德哩、李慶龍二人帶領官兵,先把金家溝攻破,後安撫各處村莊的百姓。過了數日,全都辦理好了。


    伊大人帶領人馬,浩浩蕩蕩殺奔獨龍口去了。一路之上,秋毫無犯。這日正往前走,忽見遠探子來報道:“現有獨龍口敗兵求見。城池已然失守,總鎮大人失陷軍中,不知生死。”伊大人聽報,心中甚是不安,連說“不好”,自己連忙催督大隊進兵,要替總兵張廣太複奪獨龍口。這大兵正往前走,離獨龍口不遠,吩咐安營下寨。眾三軍埋好了牙叉、鹿角,撒下鐵蒺藜、絆馬索,安下糧台,立好了營盤。伊大人升帳,聚齊了眾將,說道:“列位將軍,今獨龍口已失,恐其賊人得了戰船,要是殺奔江蘇省城,多有不便,怕他攪亂地麵,黎民受塗炭之苦,百姓有刀兵之災。你等眾位將軍有何高見?”李慶龍稟道:“大人先派探馬前去哨探明白,回來再作計較。”伊大人聞聽,說道:“甚好。”派了八路探馬前去哨探,又派人去探張廣太的下落。


    書中交待,這張廣太自得了獨龍口的總鎮之後,把韓氏夫人、胡氏夫人都接到衙中。外麵有鄒忠、李貴二人幫著他辦事,把本標下的兵丁招募足額,共是六個營盤,三千人馬。本標參將胡元第、遊擊霍振邦、都司劉明、左營守備劉坤、右營守備李華、中營守備李德元,還有千、把、外委等官,共有幾十員。張廣太每逢三、六、九日,操演人馬;初一、十五,合操一次。無事挖河、修城,治的獨龍口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街市之上甚是豐甚。無事就同著李貴、鄒忠二人在書房內吃酒談心。自己想要把娘親接來,一同在衙署享幾天福,先差專人到武清縣河西務給兄長送信。這張廣才打來了回信,說:“老娘親年紀高邁,道路遙遠,不能前來。”張廣太說:“為人子,盡忠不能盡孝,這也無可如何。”


    這一日,在後院和韓、胡二位夫人,夫婦三人吃酒談心。胡賽花說道:“大人,妾身我身懷六甲,不久必要分娩。”張廣太說道:“夫人保重就是了。想你我夫妻生此荒亂之年,此時在任上享些安閑之福,也是人生樂事。想我師兄馬夢太,他在軍營之內南征北戰,早起遲眠,哪得半刻的閑暇。”韓氏夫人說道:“我兄長在軍營內並無音信,不知此時如何。”張廣太說道:“我已然接著穆將軍的文書,現今攻破了峨嵋山,在雲南收服了小霸王楊勝,定了石平州,拿住鐵掌道人馬陵。大約兄長定然建立奇功,不久必有佳音。”正在說話之際,忽見從外麵進來仆婦,前來回事說道:“大人,外麵有參將大人胡元第,有緊急公事求見。”


    張廣大連忙換了官服,來至客廳,見了參將胡元第,二人行禮,歸了座位。胡元第說道:“大人,大事不好了!今日有細作來報道,福建鹿耳門有水師營提督李天保叛反了國家,帶了有五萬水兵,兵發獨龍口,大人早作準備。”張廣太一聽此言,立刻升了帥府廳,聚齊眾將,說道:“眾位將軍,今有福建水師提督李天保叛反了國家,帶領人馬前來搶我這座獨龍口。我先派胡寅兄帶領本部人馬查城;霍振邦帶領二千人馬作為前敵,在城外五裏坡埋伏;叫家將李貴、鄒忠二人前後照應。”自己統率一千五百名馬步軍隊,四員大將,派的是劉明、劉坤、李德元、李華,出了獨龍口的城,在正西咽喉要路安營下寨。這日,探馬來報道:“天地會八卦教的人馬離此十數裏之遙。”張廣太一聽此言,嚇的驚魂千裏,連忙點兵,前去迎敵。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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