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個時辰之後,唐纖纖才帶著安興奮的離開了書樓。


    站在書樓的門口,安忐忑極了:


    “殿下,您有沒有想過他若是輸了……您賠進去的可不僅僅是嫁妝這麽簡單!”


    “這盤口實在太大!”


    “明日這消息一旦發布出去,奴婢估摸著整個西陵城的人都會瘋了一樣的去買白公子輸……”


    “哪怕賠率極低也會買他輸!”


    “他萬一真的輸了……可怎麽辦才好?”


    唐纖纖徐徐而行,一身白衣飄飄。


    她修長的脖子一揚,滿臉的陽光:


    “他若是真的輸了,本宮便賠掉所有的嫁妝正好不用招駙馬了!”


    “可萬一他真贏了,那本宮可不就發大財了麽?”


    安緊隨其後,捏了捏衣擺:“那也是萬一……奴婢多言了,僅僅是覺得殿下似乎……似乎被他的花言巧語給蒙騙了!”


    唐纖纖依舊歡喜前行,笑道:


    “他哪裏有什麽花言巧語了?”


    “他說的很清楚了呀!”


    “他會奪魁,而後名揚天下!”


    “這樣的機會隻有這一次!”


    “下一次就算他去了京都參加香山文會,再開出他奪魁的盤口大抵也沒多少人敢去買他輸了……”


    “他說的對,富貴本應險中求!”


    安看了看九公主的背影,心想你本富貴,何必再去險中求!


    真正在險中求富貴的人,是他白少秋!


    這廝……真是險惡!


    殿下若贏了,他分潤一半。


    可殿下若是輸了呢?


    他承擔一半!


    他拿什麽來承擔?


    王府根本就不會認這個賬!


    長纓郡主恐怕隻會一槍捅死他!


    最終吃大虧的,隻有這位原本精明,現在卻不知道為何有些衝動犯傻的殿下!


    唐纖纖並沒有如此感覺。


    她當然不是被那可能賺到的天量的銀子所蒙蔽了眼睛!


    她答應了這筆大生意,僅僅是因為白少秋給他聊了半個時辰的那石頭記!


    對了,他還用那叫炭筆的稀奇玩意兒在一張紙上寫了一首曲子,說是那書中十二曲的第一曲。


    唐纖纖從懷中取出了那張紙,徐徐而行,徐徐誦之: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隻念木石前盟。


    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


    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歎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


    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那石頭記定會是一本奇書!”


    “其實是他的心裏意難平!”


    “安……白公子確有大才!”


    唐纖纖再次駐足,望著天邊的夕陽,言語深切的又道:


    “他的才華你不懂……我懂!”


    “他會成名的,就在這次竹溪文會上。”


    “修武者,有十年磨一劍,劍出天下寒!”


    “而他卻十年修一心……本宮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以決然之心散盡萬貫家財,去體會了這紅塵三千俗事……而後返璞歸真!”


    “他看似一無所有了。”


    “卻無人知道他有了一顆洞悉天下人情冷暖的心!”


    “他將這顆心種在了一處無人知曉的地方……”


    “以這人間的白眼為雨來澆灌,以那些冷嘲熱諷為露來滋潤……他的心現在已發了芽就要開了花!”


    “十餘年孕育而出的花一朝綻放……那將有著怎樣的驚豔天下的美麗芳華?!”


    安頓時就驚呆了!


    她盯著九公主的背影,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心想……那人哪裏有殿下說的那般高尚?


    就算是他這十餘年真的忍辱負重在藏拙,那頂多也就是個城府很深的少年。


    就算他真的有學富五車的本事,或許能在竹溪文會上一鳴驚人,卻也不至於璀璨了人間吧?


    故……殿下這是愛屋及烏!


    安的心裏又忐忑了起來,她的眼神裏愈發對殿下的未來擔憂!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而殿下卻是當局者迷!


    唐纖纖將這張紙折好放入了袖袋裏,忽的一聲歎息:


    “哎……你說,本宮要不要將他的變化告知長纓呢?”


    安心肝兒一顫,連忙說道:


    “殿下當告知長纓郡主……畢竟,他們才是皇上禦賜的夫妻!”


    唐纖纖深吸了一口氣,那眼眸裏的神色仿佛從春一下子來到了秋。


    “是啊,他們是夫妻。”


    “不過我還是有些疑惑,他的文學才華已見端倪,可他的字……這炭筆……他說他不習慣用毛筆……”


    唐纖纖眼裏閃過了一抹狡黠的光:


    “再等等,等竹溪文會之後本宮再想法找到長纓告訴她。”


    主仆二人並沒有往那方荷塘而去。


    唐纖纖帶上了趙破山,趙破山脫去了盔甲背著他的大刀架著一輛馬車直奔西陵城最大的聚寶錢莊而去!


    ……


    ……


    黃昏。


    晴兒提著食盒又來到了書樓。


    這一次,白少秋在第三層樓上。


    她將食盒放在了三樓的書桌上,尋到白少秋的時候所看見的依舊是那樣——


    姑爺站在一排書架前,


    一隻手的食指落在書脊上,他緩緩而行,食指劃過那些書脊,一直走到了那排書架的盡頭才駐足。


    才取出了一本書。


    翻了翻。


    沒有十息,他又將那本書放了回去。


    他這究竟是在看什麽?


    他更像是在找什麽!


    晴兒沒有問,因為她並不關心。


    “姑爺,”


    “嗯?”


    “奴婢問過主母了……主母說王府當然是有很多鋪子的,隻不過……”


    白少秋扭頭看向了吞吞吐吐的晴兒,他微微一笑:


    “是不是說隻不過寧可空中也不會給我這個贅婿去經營?”


    晴兒抿了抿嘴,點了點頭:


    “這主要還是姑爺並沒有做生意的經驗,也沒有做生意的銀子……主母恐怕擔心姑爺虧了本,這會讓人家看笑話。”


    白少秋走了過去,並不以為意。


    他讓晴兒問問丈母娘也僅僅是試探一下丈母娘對自己的態度究竟惡劣到哪種程度——


    現在看來是很惡劣的!


    因為丈母娘根本就沒問自己要做什麽生意。


    要怎麽做生意。


    她直接就否定了!


    這便說明在丈母娘的心裏,自己實打實是個廢物!


    晴兒以為姑爺會很不歡喜,卻不料白少秋臉色變都沒有變一下。


    他並沒有責怪嶽父嶽母絲毫!


    因為錯並不在他們!


    作為興國大名鼎鼎的鎮西王,唯一的異性王爺,他隻有一個妻子!


    他和這個妻子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這個女兒,是皇上冊封的郡主!


    是他們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


    現在卻招了一個廢物贅婿……


    換個位置思考,若自己站在王爺王妃的角度,大抵比他們的反應還要激烈。


    他坐在了桌前,從食盒中取出了一個油紙包。


    裏麵是餘記的鹵雞。


    半隻。


    “你吃了沒有?”


    “奴婢呆會回去吃。”


    白少秋開始吃雞。


    鹵香味十足。


    “明兒個傍晚我們回去……”


    “對了,你這些年攢下了多少體己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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