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纖纖垂首而行。


    心裏也有一種荒唐的感覺。


    要說起來,兩人認識不過兩天見過三次麵!


    可不知道為何,在見到白少秋的第一次,她的心裏便有了一種怪異之感!


    她很喜歡白少秋那幾乎永遠帶著微笑的清秀帥氣的臉!


    她還喜歡白少秋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那種從容的氣質!


    那份氣質令她安心,讓她覺得這人似乎無所不能!


    直至今日自省,她發現自己的心裏竟然有了這個人。


    來的有些突然。


    這便是荒唐之處。


    少女隻能將這青澀的感情深深的埋在了心底,用石頭將那種子給壓住!


    絕不能讓它在心裏發了芽!


    至少現在不行!


    得等到回了京都說與姑姑,聽聽姑姑的意見——


    那家夥,是父皇賜給鎮西王府的贅婿啊!


    甩了甩腦袋。


    那一頭秀發飄逸間拂過了白少秋的臉。


    唐纖纖抿了抿嘴唇,忽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沒有讓白少秋做——


    讓他寫毛筆字!


    忘記了呀!


    她抬頭看向了白少秋,眼裏有幾分期盼:


    “距離竹溪文會還有三天,明天你有空來書院一趟麽?”


    許是怕白少秋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她連忙又補充了一句:


    “這次竹溪文會,京都有方老大儒前來,明日當抵達……我的意思是,你若有暇,與他見見這總沒有壞處。”


    白少秋咧嘴一笑:“他來當評判的?”


    “嗯,蘭亭評判。”


    “那是不是可以用銀子收買他?”


    唐纖纖瞪了白少秋一眼:“你可別亂想!”


    “如他們這般的人,眼裏隻有他們的名節,可不會被銀子這等俗物給打動!”


    白少秋是個俗人,心想那恐怕是銀子不夠多的緣故。


    “我在郡主府上還要處理一些事,就不來了。”


    “我也應該去見見我的嶽父嶽母了。”


    唐纖纖頗為失望的哦了一聲,再次沉默而行,不知不覺便來到了書院門口的那道牌坊前。


    那裏果真停了一輛馬車。


    駕車的正是郡主府的車把式老黃。


    白少秋轉身,一臉陽光燦爛的揮了揮手:“再見!”


    唐纖纖美目流轉也揮了揮手,沒有說再見!


    白少秋伸出了一隻手,很是自然的揉了揉唐纖纖的腦袋!


    這把安給嚇得不輕。


    她正要上前,卻見白少秋已收回了手,已轉身向馬車走去。


    他登上了馬車,沒有再揮手,而是關上了車簾。


    馬車離去。


    唐纖纖目送。


    她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忽然雙手攏著嘴衝著那馬車吼了一嗓子:“喂……!”


    馬車依舊前行,白少秋撩開了車簾探出頭來回了一嗓子:“還有什麽事啊?”


    唐纖纖又喊道:“不急著回王府行不行啊?”


    白少秋大笑:“不回王府你養我啊?”


    唐纖纖放下了雙手,臉蛋兒通紅。


    她一直看著那馬車消失於視線中,這才又大聲喊了一句:“我養你啊……!”


    白少秋當然是聽不見的。


    安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唐纖纖。


    她分明看見殿下的眼裏蘊藏著甜蜜的笑意。


    ……


    ……


    有人歡喜就有人憂。


    竹溪。


    它位於西陵城南門外十餘裏地的雲霧山間。


    雲霧山高聳入雲,長年難以見其全貌。


    在雲霧山裏有一條很長的山穀。


    山穀的盡頭有一簾飛瀑。


    飛瀑之下是一方幽潭。


    潭裏的水四季長滿,溢出的水就成了這山穀中的一條潺潺的小溪。


    小溪兩旁長著許多的翠竹,翠竹掩映間沒有紅牆碧瓦的樓宇,卻有幾處若隱若現的小木屋。


    這裏曾經沒有木屋,曾經也沒有名字。


    但自從十年前司老大儒來到這裏之後,他便一眼相中了這個地方,將其命名為竹溪!


    而後,他請了西陵城裏的匠人在這裏鋪就了青石小路,在竹溪上架設了木橋。


    在竹林深處又修建了幾處小木屋。


    次年,他再請匠人在小溪對麵修建了一條蜿蜒的書香路。


    書香路一頭連接著木橋,另一頭順著溪流逆流而上一路修到了那處瀑布旁。


    書香路的中段有一片青梅果林,林間開了一扇門,門名書香門。


    書香路的盡頭是一處木製的偌大的亭子。


    站在亭子裏可聽瀑,觀瀑。


    它的名字就叫蘭亭——


    此名得於亭子四周生長的那些原本寂寞的蘭花。


    恰五月時候,蘭亭不遠處山坡上的幾株蕙蘭已盛開。


    司老大儒穿著一身素色麻衣坐在蘭亭裏,他的視線卻落在那處蕙蘭旁的一個女子的身上。


    那個女子也穿著一身灰白的麻衣。


    她的那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用一條紅絲帶束著,她正蹲在那幾株蕙蘭旁,就這麽已看了許久。


    司老大儒一聲歎息,收回了視線,對身後的一個年約二十來歲的少年吩咐了一句:


    “七葉,取水來!”


    七葉的視線從那少女的背上收回,躬身一禮:


    “學生遵命!”


    他從石桌上拿了茶壺又看了一眼那少女的背影,出了蘭亭向那方幽潭而去。


    那個看蘭花的姑娘這時候也徐徐站了起來。


    她轉身,向蘭亭而行。


    山穀的風吹起了她那身寬大的麻衣,也吹動了她的長發,自然也將那條鮮紅的絲帶吹得飄來蕩去。


    卻沒有吹去她那張有著沉魚落雁之美的臉上的那濃濃的愁緒!


    她赤足踩著木棧道走入了木製的蘭亭。


    司老大儒抬眼看向了她。


    眼裏有幾分憐憫:


    “長纓,想明白了沒有?”


    她是東方長纓!


    她竟然是在新婚當天率兵出征的長纓郡主東方長纓!


    她並沒有真的出征。


    得了這麽個禦賜贅婿,她哪裏有心思去打仗!


    她來到了這裏,在這裏已呆了足足四天時間。


    看了四天的蘭!


    心情非但沒有得到排解,臉上的憂愁反而還更深了幾許。


    “先生,弟子想不明白啊!”


    司老大儒一捋長須微微一笑:


    “想不明白那便不想。”


    “可不想怎麽成?”


    東方長纓坐在了石桌前,望向了那水霧縹緲的幽潭,一聲長歎:


    “弟子自以為如這空穀幽蘭,從不求人欣賞,但求能自由自在的開放。”


    “可現在……他就算是極為平凡的人,弟子也不至於如此絕望,可他偏偏是個扶不起的廢物啊!”


    “想著未來數十年要與這樣一個人同床共枕,弟子實在不甘!”


    就在這時,一個青衣書童踩著棧道飛奔而來:


    “先生、師姐……天大的消息!”


    他衝入了蘭亭,站在了司老大儒和東方長纓的麵前,喘了兩口氣,興奮的說道:


    “弟子入城聽見了兩個消息……”


    “一個是白少秋白公子在上陵書院對對聯贏了西陵城第一才子宋子規!”


    “另一個消息是……”


    東方長纓頓時瞪大了眼睛豁然站了起來:“等等,九葉,你剛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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