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飯店出來已經十一點了,老三喝得腳軟,趙清泉跟他順路,駕著人往回走。


    剩下的程澈和陳孝誌兩人奔著超市的方向走,陳孝誌家在超市後麵那趟街。


    陳孝誌問:“回佳檸那?”


    程澈:“嗯,喝多了,開不了車。”


    陳孝誌看他眼,“沒想到,你是咱們四個裏,最早結婚的。”


    程澈摸出煙盒,給陳孝誌也點根煙。


    兩人慢慢地走,夜裏寒意從腳底往上竄,呼出的白氣與吐出的煙混在一起。


    程澈笑了,甚至回答的語氣帶著些許得意。


    “誰讓你們不著急了,你也趕緊的,別我孩子打醬油了,你們才剛結婚。”


    陳孝誌推他,“嘚瑟吧你。”


    眼看超市的燈亮著,程澈的車停在門口,陳孝誌順著窗戶往裏看,感慨道:


    “梁姨現在挺好的,守著家門口開超市,既能還債也能過生活,真得感謝你。不過話說回來,當初你也挺有心。”


    程澈笑而不語,撣撣煙灰,“早點回去吧。”


    陳孝誌朝他舉起夾煙的手,“走了。”


    將要拐進胡同時,陳孝誌又回頭看眼超市的方向,程澈的車還停在那。


    彼時,超市內。


    梁燕妮見程澈腳下趔趄的厲害,“怎麽喝這麽多。”


    程澈扶著收銀台,強迫自己站穩了,可還是搖晃著,“沒事,姨,我沒喝多。”


    “還沒喝多?人都站不穩了。你坐這。”


    梁燕妮讓程澈先坐椅子上,人去後院喊章佳檸。


    進屋就說:“佳檸,你把被鋪上,程澈喝多了,讓她在你屋睡,你跟我睡。”


    “人在哪了?”章佳檸關上筆記本,梁燕妮回:“在超市裏坐著呢,你再給他衝碗糖水。”


    “知道了。”


    等梁燕妮進超市,就看到程澈趴在收銀台上睡著了。


    她走過去叫人,“程澈,程澈,起來,別睡了,進屋睡去。”


    章佳檸端著糖水放在桌上,就去超市接人。


    程澈人高馬大的,喝多人,人沉得跟一座山似的,娘倆一起才把人攙進屋。


    “佳檸……”程澈嗬嗬笑。


    章佳檸把糖水遞給他,“喝了。”


    程澈接過來沒喝,卻開始跟梁燕妮告狀,“姨,看到沒,都不跟我好好說話。”


    梁燕妮笑了,“行,姨知道了,姨說她。”


    “不行,不能說她。”程澈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還把自己搖暈了,“嘶……頭疼。”


    章佳檸趕緊把碗湊他嘴邊,“別說了,快喝吧。”


    一碗糖水也沒耽誤他說話,喝完又張羅著要洗漱。


    “我去給他拿毛巾和牙刷。”梁燕妮去超市關門,順便打回來牙刷和毛巾。


    章佳檸打盆熱水進屋,程澈洗漱完才躺下。


    梁燕妮囑咐章佳檸,“你給程澈媽發個信息,告訴她人在這睡了,省得她惦記。”


    章佳檸拿來手機,編輯好微信發送過去,董金淑回複得很快,估計也等急了。


    母女倆出了屋,章佳檸把門關上。


    後半夜望保下了雪,北風呼嘯,鋁合金窗戶封閉差,能聽到風被撕裂的聲音。


    程澈睜開眼,緩一會兒才想起住在章佳檸這。


    整個屋子連同枕頭、被子都是她的味道,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內心的平靜和知足感讓他格外放鬆。


    晨光微露,雞鳴蕩開在寂寥的村間,遠處山坳下炊煙嫋嫋,房頂屋簷、牆頭穀堆上積滿厚厚的雪。


    胡同裏有人經過,咯吱咯吱的踩雪聲通過窗戶傳來,繼而是幾聲早起的招呼。


    “你起得也挺早啊。”


    “不早不行,雪這麽大,不掃出來,不好走。”


    “可不嘛,不掃幹淨,中午太陽一上來,地滑得稀濘。”


    程澈睜開眼,拉開窗簾往院裏看。


    他麻利地起床穿好衣服就出去了,等梁燕妮聽到動靜,程澈已經把門口的雪都清幹淨了。


    “不用你掃,我來。”梁燕妮去拿鐵鍬,程澈說:“沒事,要不在家這也是我的活兒。”


    章佳檸從窗戶往外看,程澈手臂長,一鍬鍬的雪在半空滑出漂亮的弧度落在牆角。


    她敲敲玻璃,開始聲音小,程澈沒聽見,直到咚咚咚三聲,程澈回頭就看到她站在屋裏衝著他笑。


    程澈朝她抬抬下巴,章佳檸注意到他手凍得通紅,拿副舊手套就出去了。


    章佳檸把手套遞給他,“戴上,這是我爸的。”


    程澈接過來,“沒事,不冷。”


    “手都紅了,還不冷。”章佳檸接過鐵鍬也開始鏟,程澈趕緊戴上,把人往屋裏推,“快進去,別凍感冒了。”


    有些活兒,你注定是逃不掉的。


    在家沒除上雪的章佳檸,到村委後被分配到一把鐵鍬,跟著大家開始幹活。


    不光掃村委院裏的雪,還要去街上的分擔區及一些體弱多病,行動不便的老人家除雪。


    望保村共有七戶需要幫忙除雪,正好一人分擔一家。


    章佳檸來到跛腳洪大爺家,他不光腿腳不利索,前年還中風了,現在半邊手臂也不聽使喚。


    “洪大爺,我過來幫忙掃雪。”


    李江洪感謝道:“可謝謝你了,我還尋思呢,這大雪,我怎麽辦呢。”


    以為把前院掃了就行,不耽誤出門,結果後院有雞棚和狗屋,也得清理幹淨他要去喂雞喂狗。


    掄了小半天鐵鍬,才把洪大爺家房前屋後的雪清幹淨,人回到村委,累得臉頰通紅,帽子裏的頭發都濕了。


    用她的話形容,整個翅根都疼。


    晚上吃飯,程澈看她端碗的手好像抬不起來,“胳膊怎麽了?”


    不等章佳檸解釋,梁燕妮說:“給人掃雪掃的,一點苦吃不了,掃個雪能累成這樣。”


    章佳檸說:“媽,我可不是掃一點雪,我這一上午都在掃。”


    梁燕妮說:“我和你爸那時候正趕上臘月,雪大封住了路,外麵運菜的車進不來村裏,我們就拿著鐵鍬硬是給鏟出一條路,那可是從早一直幹到晚上,也沒見一個抬不起胳膊的。”


    正說著話,程澈接到海關部門的電話,他報了超市的地址,等人上門了,程澈才察覺不對勁。


    對方亮了證件,程澈納悶,“你們找我什麽事?”


    海關工作人員說:“有人舉報你走私,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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