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ss=maintext>第二十回  真命主戲醫啞子  宋金清驕設擂台</b>


    詩曰:


    掃盡浮翳世路清,行人相喚話衷情


    天星本是文明質,地界偏來指點靈。


    風景有殊多阻隔,山林無路被占侵。


    神威到處烽煙息,萬世猶令仰德欽。


    話說趙匡胤因與趙員外一言不合,激怒出門,氣憤而行,錯過了宿頭,感得京娘陰靈兒執燈相送,因此又行了一夜。不期精神困憊,路逢古廟,將息了一日。至夜二更,果見廟有妖蛇,當時舉動了神煞棍棒,大喝一聲,望著蛇頭便打。那蛇看見匡胤打來,便昂起頭兒,一躥躲過,就望匡胤撲來,匡胤躲過,卻撲個空。匡胤提起棍棒,正要打下,隻見那蛇盤動身軀,驀將尾兒望匡胤鞭將過來,卻鞭不著。那蛇也便心慌,仍複昂起這鬥大的頭兒,直撲將來。匡胤亂把身一閃,乘勢將棍一攪,不端不正,正中在七寸之間,那蛇痛極,已是半死。匡胤因黑夜微明,看不親切,隻把棍棒一陣亂打,隻打得不見動彈,然後住手。複又坐在板上,打盹片時,不覺村雞三唱,日色初升。匡胤醒來,將妖蛇一看,委的長大,甚是怕人。遂向壁上留詩四句雲:


    遍走關西數座州,妖蛇為害幾春秋。


    神前棒落精神散,從此行人不用愁。


    題罷,將神煞棍棒複為鸞帶,束在腰間,背上行李,離了廟祠,望前行走。這日正行之間,隻見前麵有所高大宅子,門首坐著一個老者,鬢發蒼蒼,往來觀望,見了匡胤,離座欠身,滿麵堆笑道:“君子,權且請留貴步,到舍下奉茶。”匡胤見是老者相留,不好違他,隻得同進大門,至廳上放下包裹,敘禮坐下。安童獻上茶果,彼此飲畢。匡胤開言問道:“老丈素未相識,今日見召,敢問有何見教?”那老者口稱一聲:“君子,老漢姓王,今交六十八歲,薄有些祖業莊子,這裏凍青莊人人稱我百萬。空有田園,吃虧了老年無子。為此往寺裏燒香許願,求子傳宗,五十六歲上,才得生了一子,老漢以為大幸,可望承桃。誰知命薄,隻得了一個殘疾之兒,直至如今長了一十三歲,卻原來是個啞巴兒,並不會說話。老漢日夜心焦,無有法治。因於兩月之前,有個算命的先生在此經過,老漢請他推算啞兒。那先生姓苗,名光義,卻也算得古怪,他說:‘啞巴兒,啞巴兒,今日不開口,他年宰相做公侯。’叫我今年今月今日今時,在此等候一位紅麵君子,他善治啞巴,可使能言。所以老漢誠心在此奉候,不想果應其言,遇著君子。若能治得小兒能言,老漢情願平分家業,決不食言。”


    匡胤聽言,心下暗想道:“這苗光義雖然言言有準,句句皆靈,隻這一樁事情,便是荒唐無據了,世間諸病有醫,那見啞巴兒也可治得?況我又不知治法如何,怎的把這擔兒卸在我身上?我如今若說不會,卻又辜負了這老者一片誠心;不如將計就計,且含糊應他,哄過了此時,離了這裏,管他會說不會說?”主意定了,開言答道:“這啞巴兒在下雖然會治,隻看各人的造化何如,能言不能言,乃係定數,不可勉強。可請令郎出來一看,便知端的。”旁邊站著一個安童,即忙應道:“我家小相公正在書房內攻書哩。”匡胤道:“既是啞巴,怎麽會得攻書?”安童道:“別人是念書,我家這小相公乃是悟書,雖則整日不離書本,隻好空作想,應個名兒,叫他怎樣好讀?”那員外喝道:“狗才!誰要你多講?快去領小相公出來,好求這位君子醫治。”安童應聲去了。


    去不多時,把啞巴兒領至廳前,朝上施禮,站立旁邊。匡胤舉眼看他,但見:


    頭戴束發包巾,齊眉垂發;身著大紅道服,滿繡寒梅。襯衣鮮豔是鬆花,護領盤旋乃白色。齒白唇紅,麵如滿月非凡相;眉清目秀,鼻如懸膽有規模。


    匡胤看了,心下想道:“這樣一個好孩子,生得大有福相,可惜是個啞巴兒。他既然出來,待我胡念幾句,打發他進去,我便辭了,管他則甚?”遂問道:“令郎可有名麽?”員外道:“他學名叫做王曾。” 匡胤道:“我這個治法,隻看各人的虔心:虔心若至,登時會言;若虔心不至,要等三年。”員外道:“老漢的虔心無所不至,隻把他治得講出話來,就是老漢的萬幸了。”匡胤即便用手把啞巴兒一指,口中念道:


    “王曾又王曾,聰明伶俐人。


    今日遇了我,說話賽銅鈴。”


    匡胤隻當戲詞,權為搪塞之意,那知金口玉言,好不應驗,話才說完,隻見王曾將身跪倒,口吐言詞,甚覺清亮,說道:“多謝指教,小子得開蒙混矣。”說罷,立起身來,又望著匡胤嘻嘻的笑了一聲,竟往裏邊去了。看官不知,王曾原是文星降世,數定如此。後來太祖得了天下,王曾得中三元。至太宗禦極之時,做了當朝宰相,輔佐朝廷,調和鼎鼐。此是後話,不提。


    隻說匡胤當時說了幾句言語,果見王曾開口起來,連自己也都不信。著實駭異。那員外在旁,見兒子說得出話,心中大喜,驚異如狂,上前拜謝道:“感蒙君子神術高妙,治好了小兒。老漢有言在先,願把家私平分,就請君子收納。”匡胤道:“老丈不必費心,令郎開口能言,一則是他天資固有,二則老丈世代積德之故,在下何能,敢行冒賜?”說罷,就要告別。員外怎肯放行,一把手執住,複請坐下。遂又問道:“適才尚未拜問,不知君子尊姓大名,府居何處?”匡胤答道:“在下汴梁人氏,父親趙弘殷,官居都指揮之職。在下名喚匡胤,字元朗。”員外道:“原來是位貴公子,老漢多有失敬,幸勿見罪。但公子既然恁般廉介,不受老漢微資,萬望屈駕在舍,盤桓數月,少盡老漢一點之心,然後行程,望勿再卻。”匡胤不好拂情,隻得住下,每日款待,豐盛異常,趨附之情,自不必說。時當秋末冬初,員外見匡胤寒衣未備,即忙分付家人叫了裁縫,做了幾套上好整潔的棉衣,送與匡胤禦寒加減。


    其時就有村莊上的好事之人,你我相傳,聲聞遠近,都說王員外家來了一位會治啞巴的神仙,委實靈異,憑你說話不出的,一經他神治,便會開談。登時哄動了許多愚夫愚婦,不論著遠著近,是女是男,如鴉群蜂擁的一般,來到凍青莊上,就把王員外家的大門團團圍住,一齊喧嚷起來,聲聲要請神仙出來,醫治啞巴。當有莊丁進內通報。匡胤隻得出來道:“列位休得羅唕。你們來得已不湊巧,我這治法本有定則,一年隻治得一個。若是有緣,明年再來相會。”眾人聽說,一齊亂嚷道:“你隻認有錢的,就肯醫治;我們窮人到此,就這等嫌貧憎苦,不肯好好兒醫治。同是一樣的人兒,卻兩般看待,理說不去,情上難容。”這個說著,那個就拾泥土亂丟;那個喧鬧,這個就把磚塊亂打。一時間鬧得匡胤無主,隻得往內就跑,緊緊的把大門閉上,也顧不得告辭員外,背了行李包裹,叫莊丁領路,悄悄出了後門,往前徑走。


    又來到一個村莊,地名桃花莊,有座酒鋪開在那裏,走將進去,叫店家取酒來飲。方才坐下,隻見一個行客慌慌忙忙奔進店來,把桌子一拍,亂叫道:“打酒來,打酒來!不論熱的冷的,隻吃一壺,助助興頭,好去看打擂台。”那店家慌忙取將酒來,擺在桌上。那人篩來便吃。匡胤聽說“打擂台”三字,即忙問道:“請問朋友,這個擂台是何人所立?不知在於何處?”那人一麵喝酒,一麵答道:“這座擂台,就立在這裏桃花莊西首,乃是桃花山上的三個大王所立。”匡胤道:“那大王叫甚名字?他的武藝如何?”那人道:“這山上的三個大王,乃是一母所生的,大大王名喚宋金清,二大王宋金洪,三大王宋金輝。還有一個妹子,叫做宋金花,一般的本事高強,武藝出眾。聚齊了許多好漢,住這山上,做那英雄事業,霸踞一方,無人敢犯。因此在山下擺設擂台,每逢三六九之期,輪流下山,上台比武。那台上擺著許多金銀做彩:若是有人上台打他一拳,贏他一錠金元寶,踢他一腳,贏他一個銀元寶;若是輸了,給他十倍。每每裏隻有輸於他的,再不見有人贏得。今日輪該大大王上台,所以要去觀看。”說罷,會了錢,出店而去。


    匡胤聽了,一時心癢,也隻吃了一壺,還了錢,出門往西而來。走不多路,隻見那邊有一座擂台,四圍觀看的人如山似海,甚是鬧熱。隻見那台上立著一條好漢,紮束得十分齊整,正在上麵耀武揚威,對著下邊說道:“你們眾人中,可有有本事的麽?便請上來會俺,贏得俺時,金銀相送。怕給十倍的,休得上台出醜。”話未了,早見匡胤分開眾人,一個飛腳,跳上台來,大喝一聲:“小輩休得誇口,俺來也!”隻這一聲,把宋金清唬了一跳,眯著眼把匡胤一看,暗道:“好個紅臉漢子!”便道:“你這紅臉大漢,敢是要與俺比手麽?”匡胤叫道:“宋金清,聞得你大有本領,故此俺特備十倍金銀,前來會你。”說罷,放下包裹,脫去了袍服,擺了兩個架兒。那宋金清大怒道:“紅臉賊,怎敢道俺名字?”照著腿就是一腳。匡胤將身一閃,卻踢個空,就勢打個反背。宋金清用個泰山壓卵勢,望著匡胤打來。匡胤把身子一迎,故意失腳一滑,撲通的躺在台埃。宋金清心中大喜,便使個餓虎撲食勢來抓匡胤。匡胤見他來得凶猛,就使個喜鵲登枝,將雙足對著宋金清的胸膛,用力一登,早把宋金清踢倒。即忙跳起身來,上前擒住,雙手拿住了宋金清的兩腿,提將起來,隻一扯,把宋金清的糞門劈開到小肚上,活活的分為兩半,望台下丟了下來。那台下有十二個徒弟,百十個嘍羅,大喊道:“休叫走了紅臉賊,快些拿住,與大大王報仇!”說罷,一齊舉動槍刀,圍住了擂台,喊聲如雷,亂箭齊發。匡胤見勢頭不好,又沒避身之處,心中著慌,舍下了行李袍帶,跳下台來,赤手搶拳,打開一條活路,往南疾走如飛。正是:


    撒手劈開生死路,翻身跳出是非門。


    匡胤正走之間,後麵喊聲大舉,追趕上來,看看將近。怎奈寡不敵眾,難與爭鋒,隻是望前飛奔。正在危急之際,忽然布起一陣黑霧,迷天暗地,掩石遮林。那嘍羅失了路徑,又不見了匡胤,隻得回轉桃花山報信去了。


    匡胤見大霧退了賊兵,心下稍定,慌忙奔趕前途。當時來至一山,正在行程,驀地裏刮起一陣大風,十分利害。風過處,忽聽呼的一聲,跳出一隻斑斕猛虎,張牙舞爪,擺尾搖頭,望著匡胤便撲。匡胤側身躲過。那虎撲了個空,轉身複又跳將過來。匡胤跳過一邊,說聲:“不好!前有猛虎膽路,後有喊寇來追,我命今番休矣!”正說著,那虎又把身兒掉轉過來。匡胤一時慌了,不將拳去抵敵,隻把眼兒往後一望,隻見路旁有株大樹,邁步上前,扳住了樹身,爬將上去,坐在枝上,權為躲避。那虎卻又作怪,見匡胤走了上去,跳將起來,也便坐在樹下,把嘴向著那樹根兒,隻管去啃,看看的啃去了一半,那上麵的樹枝兒就不住的搖晃起來。此時匡胤心中好不著急,說聲:“不好!這孽畜把樹啃去半邊,掉將下去,不是跌死,就是落在他口裏。”心中一急,衝破泥丸,現出一條真龍,在空中升騰旋繞。正是: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才退賊兵,又逢虎厄。


    不說匡胤有難。且說這座高山,名為困龍山。山上有一座古寺,名為蟄龍寺。那當家長老,法名曇雲,本是殘唐時的大將馬三鐵,曾做潼關總兵,後來棄職修行,住居此寺。寺中有五百名上堂僧眾,個個拳棒精通,都聽長老法紀。這日有兩個僧人要往澗中取水,走出山門,忽見樹林邊坐著一隻猛虎,擋住去路,連忙跑進寺中,至禪堂報知長老。那曇雲長老罵道:“這孽畜怎不在深山養靜,擅敢擾害生靈?”分付徒弟們:“跟我前去走走。”說罷,立起身來,取了一隻鐵胎弓,三枝連珠箭,領著大眾,出了山門,立在階沿石上觀看。果見那樹林邊一隻大蟲,在那裏哈樹,又見半空中現著一條赤須火龍。長老看了,微微冷笑道:“我這寺門乃清靜之地,豈容這兩個孽畜在此作耗?”左手彎弓,右手搭箭,正要射去,旁有一個徒弟叫道:“師父且慢。那樹枝上還坐著一人,這龍就是他頭上現出來的,想必是個妖怪。”長老聽了,定睛一看,果見一人在樹枝上坐著,心中想道:“必定這人遇著這虎,怕傷性命,因此爬在樹上,暫且躲避,等候人來救他。如今猛虎啃樹,他心下豈不著慌?一時害怕,故此迸開頂門,現出此物。此人有此奇征,日後福分不小,待我出家人救他一命。”正是:


    收起降龍意,又生伏虎心。


    長老執定了弓箭,對著猛虎,正待放去,眾僧齊聲道:“師父不可。”長老道:“我要射虎救人,爾等緣何又說不可?”眾僧道:“師父,我們佛家弟子,慈悲為本,方便為心。方才既不射龍,如今卻要傷虎,放了一個,害了一個,豈無偏見之心?”長老道:“依你們便怎樣?”眾僧道:“若依弟子們主意,且把大蟲轟去,救了樹上的人,兩下都不喪命,這便是慈悲之心了。”長老道:“說得有理。”放下了弓箭,就叫眾僧上前轟去大蟲。那眾僧齊聲呐喊,共力驅除,指望大蟲跑了去。誰知他任你呼喝,隻是不睬。長老道:“爾等退後,待我分付於他。”遂大聲喝道:“你這孽障,此地乃清淨法門,誰許你在此作耗?若不快走,叫你目下就要傾命。”長老方才說完,那虎立起身來,望著長老看了一看,抖抖毛,竟是望深林裏去了。眾僧誇獎道:“終是師父法力無邊,隻幾句法語,就叫這畜生去了。”


    那長老見虎已去,望上叫道:“樹上君子,那大蟲已去遠了,你要放心下來。”此時匡胤被虎唬慌,真元出現,正在閉目凝思,待其天命,故此眾人喧鬧,不曾相聞。及至長老到樹邊叫喚數聲,一如醍醐灌頂,便爾元神歸竅,清晰如初。開眼一看,果然猛虎已去,看見許多僧人,立在下邊,方才放心溜下樹來。仔細一看,見那為首的老和尚生得清奇古怪,老耄雄偉;以下僧人,盡多壯麗。但見那老和尚:


    雙眉似雪,兩鬢如霜。麵猶蟹殼,猙獰不亞揭波那;目若朗星,潤澤無殊阿羅漢。毗盧帽整齊抹額,貌端端顯得佛相莊嚴;紅袈裟周正披身,氣昂昂露出英風凜冽。兩下門徒齊擁護,一如捧月眾星辰。


    匡胤見長老這等豐神,不住的暗暗喝彩。那長老也把匡胤細觀,見他麵貌神威,隱隱君王之相;身材厚重,堂堂帝主之容。心下也是暗喜,滿麵堆笑,開言問道:“不知君子尊姓大名,仙鄉何處?今日到此,有何貴幹?”匡胤答道:“承長老下問,在下家住汴京,乃殿前都指揮趙弘殷之子,名叫匡胤,表字元朗。因到關西投親,路過桃花山,見有強人賣弄,因一時不平,擂台力劈宋金清。不期他手下人多,一時難以抵敵,得便逃走。來到寶山,又遇了猛虎,所以權在樹上躲避片時。正在危急,幸得長老相救,此乃死裏逃生,皆出長老大德。”那長老聽說,滿心歡喜,說道:“原來就是趙公子,失敬了,請到裏麵講話。”把手一拱,接進了匡胤,將山門閉上。


    彼此來至禪堂,敘禮、送茶已畢,匡胤問道:“請問長老法名,俗家何處?乞道其詳。”長老道:“老僧法名曇雲,又名佛瑞。俗姓馬,名三鐵。殘唐時曾為潼關總兵,與令尊有一麵之交。後來因見國事日非,天心已去,棄職歸家,來至此處,出家修心養性,遠避俗緣。方才打死的宋金清,乃是桃花山的大王,本寺的施主。公子一時豪舉,力劈此人,惹下滔天大禍。他還有二個兄弟,有萬夫之勇;一個妹子,有妖法之能;手下有許多徒弟,五千嘍兵。方才沒有趕上,一定回山報信。他兄妹三人聞知大王被害,必來報仇。隻是眾寡不敵,如何是好?”


    匡胤聽了大驚,心中想道:“我指望避禍,如今倒自投羅網了,原來他與賊人一黨,故此哄我進來,就把山門緊閉,心懷不測,必有鬼謀。我欲待打出山門,去尋生路,看這和尚年紀雖老,豪氣尚存,況有眾僧幫助,怎得出門?若待坐觀動靜,時刻提防,亦非自全之策。”左思右想,一籌莫展。忽又想道:“我如今誤入他門,料難出去,不如用一苦肉計,看他意向若何。”便道:“長老,那大王既是寶刹的施主,在下至此,諒無得生。可將我綁去,送上山寨,一則遂了他報仇之心,二則也見得長老的無量功德。望即施行,莫須故緩。”那長老聽了,笑容可掬,說道:“公子,你不必多心,休疑老僧有甚歹意。那宋家弟兄雖是我寺中施主,卻非心願,因老僧賤名難犯,故假布施之名,暗裏結交。老僧久欲驅除,因是無釁可乘,且獨力難以大舉,故得養成銳氣,以至於今。況貧僧與令尊有一麵之交,焉肯把公子獻與賊人?我想他此來,必定先到寺中搜檢,不如將計就計,我與公子並力同心,結果了這夥毛賊,與地方除其大害,這才是無遮無量,絕大的功德。”匡胤道:“長老果有此心,還是戲語?”長老道:“老僧並不虛言,公子勿疑。”匡胤道:“長老有此盛德,不知計將安出?乞道其詳,以釋愚懷。”那長老用手一指,說出這個計來,有分教:僧俗同心,蟄龍寺中頃刻屍橫血濺;兄妹報怨,桃花山上登時瓦解冰消。正是:


    共歎榮枯誠異日,堪悲今古盡同灰。


    畢竟長老說出甚麽計策,且看下回自見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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