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趙湛迅速追了上去。


    鄭押班本就占了先機,又心存活命之心,自然是拚了老命的跑。


    眨眼之間就竄到了門口,一隻手已經抓住了門栓。


    隻要拽開門,衝出去喊一嗓子,必然會驚動周圍的禦前班直。


    而且,恰在此時,一支十人隊的禦前班直正巡查到此。


    距離門口不過十步。


    趙湛甚至都能聽到禦前班直整齊劃一的步伐聲響。


    鄭押班自然是也聽到了,心頭不由得大喜。


    “來……”


    他剛喊出一個“來”字,甚至那個“來”字估計也沒喊出來。


    一隻手已經捂住了他的口鼻,將他按在地上。


    門也再一次慢慢的合上,聲音小之又小。


    可就是這細微的聲音,在黑夜中,卻格外清晰。


    “什麽動靜?”


    禦前班直似乎也覺察到了不對勁,慢慢巡查過來。


    “你們聽到什麽動靜了嗎?”


    “好像是……”


    一個禦前班直慢慢拔出腰間長刀,舉起燈籠,小心翼翼的靠近門。


    就在門後麵,鄭押班被趙湛死死的按在地上,半張臉都陷入泥土中了,隻有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隻要一打開門,趙湛今夜的行動就算是徹底失敗了。


    而且他本人也將暴露。


    就算是拚死殺出去。


    他的行為也會驚動那些奸賊,他也再無可能將賬本帶出去。


    劉寧站在走廊裏,滿頭冷汗,急的直撓大腿,下意識的抓起一本塞進了袖子裏麵。


    至於鄭押班雖然滿身傷痕,可眼底卻露出得意之色,露出土外麵的眼睛中,滿是倨傲。


    仿佛在說,“小蟊賊,你們馬上就完蛋了!”


    趙湛也是滿臉擔憂,若真的暴露了,也隻能殺出去了,可惜再也無法查清國庫空虛一事了。


    恰在這時,突然門外傳來一道說話聲。


    “劉二郎沒完了,今天晚上你一驚一乍的兩次了!”


    “誰說不是,戶部衙門除了一堆破賬本還有啥可偷的?”


    “就是,誰稀罕一堆破賬本,不當吃不當穿的。”


    那個禦前班直也是收了刀,搖頭道:“也是,一堆破賬本,擦腚都嫌硬。”


    聽到這話,趙湛暗暗鬆了一口氣,直到外麵腳步聲消失,再度恢複死寂,他才放開了鄭押班。


    至於鄭押班趴在泥土裏,一動不動,看樣子,已經徹底絕望了。


    “我不殺你,你可以走了。”


    趙湛起身盯著鄭押班,不管怎麽說,鄭押班算是趙宋朝堂上少有的忠義之士。


    鄭押班直起身子,滿臉都沾滿了塵土,抬起頭直勾勾的盯著趙湛,歎息一聲,“俺今日棋差一招,雖是實力不行,可也是命數,也自知難逃一死。”


    “在死之前,俺隻想見見閣下的真實麵孔,可否?”


    趙湛遲疑片刻,慢慢撕下臉上的遮麵,露出一張冷俊桀驁的俊臉,濃密的劍眉下,一雙冰冷深邃的眼睛滿是銳利。


    “啊,您……您是太子殿下,您怎麽會在這裏?”


    鄭押班都愣住了,他在心裏猜測了無數個人,唯獨沒有猜到是太子。


    “國庫空虛,本太子來查賬,有何不妥?”趙湛反問。


    鄭押班搖了搖頭,“殿下,您以一己之力收複東京府,擊敗金韃鐵騎,俺們在心底都佩服您,可今日這事,乃是太上官家的旨意,奴婢職責所在,所以請太子殿下勿要怪罪才是。”


    “好!”趙湛點頭。


    然後一柄寒芒就洞穿了他的胸膛。


    “噗嗤!”


    刀刃撕開血肉的粘連聲,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鄭押班仰麵倒地,胸前的傷口不停的噴湧著鮮血,抽搐片刻後,便徹底不動彈了。


    趙湛可惜的搖了搖頭,“天快亮了,咱們趕緊離開。”


    劉寧點頭,抱著箱子,小心翼翼的打開門,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趙湛緊隨其後,兩人尋著來時的路,來到了戶部衙門的牆邊。


    劉寧將箱子包裹在後背,低聲道:“主子,我先探探路,您稍後一步。”


    趙湛點頭,這一點他不容置疑,誰叫劉寧有先天家族傳承。


    劉寧翻牆而出後,就沒了動靜。


    而後趙湛等在牆後,忍不住問了句,“沒事吧?”


    牆外鴉雀無聲。


    趙湛無奈,也隻能翻牆跳了出來。


    牆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老劉!”


    一聲輕喚,隨後一片火光陡然亮起。


    趙湛下意識的閉眼,差點把眼都閃瞎了。


    “好大的膽子,連戶部衙門也敢偷偷,活膩了!”


    趙湛眨了眨眼,適用了一下,這才注意到牆後是一群手持刀槍的禦前班直,正嚴陣以待。


    而劉寧則是趴在地上,脖子上被刀劍架著,口中也被塞進了布條,隻剩下嗚嗚的動靜。


    “草!”


    “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趙湛無奈的摸了摸腦袋,將長刀橫在身前,“諸位,老子今日不想動手,別逼我,不想死的話,放了我的人,然後滾蛋!”


    領頭的兩個禦前班直指揮使對視一眼,皆是露出一臉的不屑。


    笑話!


    老子可是禦前班直的指揮使,隻聽令於當今太上官家。


    平時就是一品大員見了自己,也要客客氣氣。


    今日竟然被人威脅了。


    關鍵對方還是被自己團團包圍的小蟊賊。


    “小子,本將越來越好奇你的身份了,到底是何許人也,竟敢威脅俺們兄弟?”


    “哈哈哈,這年頭什麽人都有,真以為俺們兄弟是嚇大的!”


    “來人,拿下!”


    一聲令下。


    左右禦前班直齊齊舉槍,槍刃如光,寒氣森森。


    “且慢!”


    趙湛一抬手,張口嗬斥道。


    左右禦前班直像是下意識的放了了槍,一臉呆滯。


    禦前指揮使氣的大罵,“你們都傻了嗎,到底聽誰的,他讓你們放下就放下嗎?”


    趙湛喂了一聲,“幹什麽,氣急敗壞的,也不怕氣死過去,知道老子是什麽人嗎?”


    兩個禦前指揮使對視一眼,皆是有點畏懼問道:“你是何人?”


    趙湛踏前一步,“俺是東京府一響當當的小偷!”


    “什麽?”


    聽到這話,兩個禦前指揮使愣了。


    在場的所有禦前班直也愣了。


    隻有劉寧在心裏暗暗鄙視,“殿下,也太惡心了,這個時候了,還占俺的便宜!”


    “你大爺的!”


    “嚇老子一跳!”


    “小偷咋滴,你驕傲個啥,給老子上,拿下他!”


    “……”


    趙湛又是一聲怒喝,“且慢!”


    禦前指揮使怒了,“你又要幹啥?”


    趙湛淡淡一笑,“你們知道我是奉誰的令嗎?”


    “誰的令?”一個禦前指揮使目露好奇,問道。


    趙湛隨手取出一塊令牌,“當朝一品,中樞丞相,何栗何相公之令!”


    兩個禦前指揮使一驚,下意識的對視一眼,眼底皆閃過一絲畏懼。


    其中一個指揮使還想看清趙湛手中的令牌,結果趙湛直接收了令牌,滿臉傲然的走到劉寧麵前,“放開他,老子的人你也敢管,活膩了!”


    幾個禦前班直也很聽話,直接鬆開了手。


    劉寧摘下嘴裏的破布,催了幾口,一臉驚恐的看著趙湛。


    趙湛給他使了個眼色,“拿著東西,趕緊交給何相公,要快。”


    劉寧得令,抱起箱子就要走。


    兩個禦前指揮使也是滿臉懵逼,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們也是奉太上官家和何相公的令來守著戶部衙門的。


    轉過頭,何相公又派人來了?


    搞什麽鬼?


    趙湛看了他們一眼,也要準備離開。


    “且慢!”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趙湛暗道不妙。


    一個禦前指揮使開口阻攔道:“把你剛剛的令牌拿過來,本將再看一眼。”


    趙湛摸了摸令牌,這哪裏是何老狗的令牌,是他自己的。


    “大膽!”


    “你這是什麽意思?”


    “是信不過我家何相公,還是故意找我家何相公的麻煩!”


    趙湛直接惱怒。


    開口的禦前指揮使頓時一驚,當場瞠目結舌。


    另外一個指揮使趕緊圓場,“別生氣,咱們都是給何相公做事的,都是自己人,別因為一句話傷了和氣。”


    “對,本將也是這個意思。”


    趙湛的霸道,也讓倆人有點摸不著頭腦,難道真的是何相公的人,要不然不會這麽狂吧?


    趙湛嗤之以鼻,哼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恰在這個時候,遠處走過來七八個,皆是一身圓領箭袍,領頭之人是個老者,黑臉三角眼,八字胡,透著一股奸詐之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趙湛與他們擦肩而過,兩人對視一眼,也沒說什麽。


    見到老者,兩個禦前指揮使急忙下馬,恭敬的上前迎接,“見過陸師爺。”


    老者點點頭,“沒什麽事吧?”


    “沒……沒事。”


    “不過剛剛何相公派人拿走了一些東西。”


    陸師爺斜眉一皺,“何相公派人來了?”


    “人呢?”


    倆人皆是看向趙湛。


    “胡說八道!”


    陸師爺皺著眉頭,怒哼道:“何相公何時派人了?相爺派人來,豈能不知會老夫。”


    忽然,他臉色一變,“不對,那家夥不是何相公派來的,抓住他!”


    趙湛也聽到了,立刻拔腿就跑。


    “抓住他!”


    “快!”


    “別讓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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