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一點二十分。


    這原本是死日小鎮最為死寂的時間,或許是那兩張人皮風箏對居民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他們沒有在房間中準備祭品,反而在大街上遊蕩起來。


    “晚上好啊各位,歡迎來到噩夢審判的現場!我就是噩夢大王!”


    忽然,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兩道人影站在了水娘娘雕塑噴泉的前方。


    死日小鎮的居民尋聲看去,“兩個許明......又是兩個許明!天上還有一個許明,三個許明,到底哪個才是許明!”


    “不管哪個,是他把我們害成這樣的,如果不是他,我們也不會被詛咒,我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激動的居民剛想衝到祁貉安麵前,就被他一腳踹了下去。


    祁貉安拎起斧頭,雪白的刀刃在漆黑的夜晚格外顯眼,“你們幾個看什麽熱鬧?這種事情還需要本大王吩咐你們嗎?”


    “呃……”李峰猶豫地指了指自己,“我們嗎?”


    “嗯,成為我的侍衛,是你們的榮幸。”祁貉安理所當然地說。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上前去,開始維護現場秩序。


    祁貉安滿意地點點頭,又用斧頭指著那人,冷聲道:“今晚是叛徒的審判夜,你要和他一起嗎?”


    “審判夜......”他驚恐地看了眼祁貉安就移開視線,連忙朝後走去,結結巴巴道:“和......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二叔,和你沒關係嗎?真的和你沒關係嗎?”許明大笑起來,他神情癲狂,雙眼猩紅,可是卻又看起來無比正常,“和你們都沒有關係嗎?是我一個人這樣說嗎?是我一個人嗎?我用我的命讓你們多活了那麽多年!現在隻會怪我,需要我把你們說過的話再重複一遍嗎?”


    “轟隆隆——”


    許明的聲音與雷聲交織,仿佛是一把無形的巨錘打在所有居民的心頭。


    沉默著,所有人都沉默著,隻有那雷聲還翻滾在無邊的天際,像是無聲的怒吼在痛斥著世間的不公。


    “他到底要幹什麽?”餘小和皺眉道。


    “不知道,但是我們可以幫他一把,這不就是逼司寇出來的好時候嗎?”寧遠風輕笑。


    “幫他一把?你是說……他嗎?”餘小和眼眸微轉,看向街道的盡頭,手指輕點,語氣也帶上了三分笑意,“那就幫他們一把好了。”


    二人對視,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一同朝著那黑洞洞的盡頭走去。


    此時,李峰等人也溜到了不遠處,疑惑地看著這一切,“這家夥真的是邪神嗎?邪神都這麽中二的嗎?”


    “應該是的吧,誰說的準呢?”


    忽然,一道含笑的陌生男生響起,三人回頭看去,就看到位穿著一襲略微緊身的黑色製服、帶著金絲眼眶、打著把黑傘的男人站在他們身後。


    “顧安?你居然還敢出現?”易冷安道出他的名字,手中大刀出鞘,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晚上好三位。”顧嶼笑彎了那雙瞳色不一的眼睛,像個長出九條尾巴的狐狸,每一個舉動都透出無辜的算計。


    “不......他不是顧安!”趙本心出聲,“他的眼睛瞳色,一黃一綠......”


    李峰聞言,立刻擋在了趙本心身前,“你要幹什麽!”


    “不,我不幹什麽,我來這裏,隻是和三位做個交易。”顧嶼擺擺手,解釋道。


    “什麽交易?”李峰謹慎地問道。


    “你們要做的很簡單,就是等我信號,然後殺了他。”顧嶼指向台上那位還在激情演講的人。


    “那我們可以得到什麽?”趙本心謹慎地問。


    “邪神的感激和一件b級道具。”顧嶼說。


    趙本心又問:“你為什麽要殺了他?”


    顧嶼說:“很簡單啊,他冒充我的身份,我很生氣。”


    “可以給我們幾天思考的時間嗎?”易冷安試探性地說道。


    “當然可以,那麽我就靜候佳音。”顧嶼不在意的笑笑,化作一團黑霧消失在了原地。


    “為什麽不答應他?”李峰疑惑地問道。


    趙本心搖搖頭,看向台上那還在激情演說的人,“他不是邪神,那麽他剩下的身份隻有兩個,許明還有顧安,你覺得他會是哪個呢?我有直覺,今晚許明的身份就會徹底揭曉。”


    “轟隆隆——”


    雷聲和雨滴相隨,血腥味和惡臭味交織。


    十一點四十分,離水娘娘的到來還剩二十分鍾。


    祁貉安擦了擦臉,將斧頭放在了許明的脖頸上,“你......還有什麽遺言嗎?”


    許明抬頭,任由冰冷的雨打在他的臉,他的聲音從所未有的沙啞,“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我會再次從死水河中爬出來,然後被殺死,繼續複活,繼續被殺死......”


    他話還沒說完,祁貉安就一斧頭打在了他嘴上,“我是讓你說遺言,不是裝深沉,傻逼。”


    許明梗住,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祁貉安將自己背著的一根骨頭扔到了他麵前,冷聲道:“你活過、疼過、死過、飛過,今天也算是實現了你的最後一個願望。”


    “願望?還有什麽願望?”許明看著祁貉安,有些無措。


    “你獻祭別人,今天,我們獻祭你。”祁貉安微笑道。


    台下,響起一片掌聲,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這一幕,但是假若他們認真看看那些會吃人的手腳魚,定然會發現他們之間沒有什麽區別。


    手腳魚用嘴巴吃人,他們也用嘴巴吃人。


    “好好好!他死了!水娘娘一定會原諒我們的,這樣就可以解開我們的詛咒了!”有人歡呼著,大笑著。


    “你看,我這裏,到時候,我一定要放進去一顆很好很好的心髒,嘿嘿,我以後就是人了!”亦有人歡呼著。


    大雨衝刷著他們身上的泥濘和血汙,但是又會為他們帶來新的痕跡,雨滴順著他們的麵容流下,那一道道,像極了他們腦子中的水,隻要輕輕一晃,就可以聽到堪比大海洶湧的聲音。


    “這場景你熟悉嗎?”祁貉安低聲問道。


    許明看著台下高聲歡呼的人,緩緩低下了頭,“我......這件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做的!為什麽要怪我一個人呢!為什麽!還有許強邦,還有許強邦!”


    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拚命地喊著“許強邦”的名字。


    可是歡呼聲實在是太大,這三個字又實在是太輕。


    “還有五分鍾就要十二點了。”祁貉安道:“我宣布,審判現在開始。身為我噩夢大王的子民,居然出賣少主?這天下是我噩夢大王的天下!今天,我就要代表月亮消滅你。”


    “等一下。”


    忽然有人出聲打斷了祁貉安,祁貉安不悅地抬起眼,不見人影,隻見趙公明被扔到了人群中,“你們要幹什麽,要幹什麽!”


    “哈哈哈,對了,還有他。”許明大笑起來,宛如豆粒大的眼睛閃爍著惡毒的光,“都說虎毒不食子,親手把自己兒子的心髒剜出來的感覺爽不爽?”


    “許明。”趙公明混沌的雙眼逐漸清明起來,他剛想衝上台,就被祁貉安一腳踹下去了。


    “又來一個,還是我這個王不夠威嚴啊。”祁貉安無奈地搖搖頭,轉身吩咐道:“給我捆起來,我要好好問問,你到底有沒有參與出賣我兒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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