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


    百官下朝之後,無事的回家,今日需要坐班各自回到府衙,唯有戶部官員,一個不落,全部到府衙集合。


    隻是,一眾人來到府衙,也不說話,就那麽緊張兮兮的站著。


    大雨磅礴,午門之外的血液被衝刷,將血水衝的到處都是。這幾位戶部官員一低頭,便能看到自己鞋底的血色,想到最近的血案,一時間心有戚戚然,隻覺得人生灰暗時刻莫過於此。


    終於。


    隨著一陣腳步聲響,幾人連忙抬頭,朝著前方看去。


    隻見兩道身影,急匆匆走啦。


    為首者老而彌堅,落在身後的清雋儒雅。


    “尚書大人,侍郎,您二位打聽清楚了嗎?那封奏疏裏麵怎麽說的?”


    戶部眾人看到二人回來,當即激動的跑上前問。


    “唉,別問了,什麽都問不出來。”尚書王立傅無奈一歎,或許走的累了,對他這個年齡段的實在是一件辛苦事,剛一進來就坐在椅子上。


    說話的,卻正是戶部左侍郎李文泰。


    一下朝,兩人便想憑借“刷臉”,前去中書省問問兩位丞相,讓他們探探侍禦史塗節的口風。


    可是……


    “那塗節的嘴巴也不知是上了鎖了,還是糊了漿糊,其分明就以胡相馬首是瞻,但這個時候了,卻支支吾吾不敢言語。哼!咱們問他三百遍,問不出一個屁!”


    戶部左侍郎李文泰,雖然長得清雋儒雅,但說話卻剛強有力,言語之間,銳氣盡顯。


    倒是王立傅,或許真是年紀大了。


    隻是歎道:“塗節是聰明人,這個時候閉口不言,當然是聰明人的辦法。”


    “狗屁!”李文泰大罵一聲,“他分明是看我們兩在,怕是咱們前腳走了,他後腳就竹筒倒豆子全給說了。”


    “對了,我說尚書,那欽天監包括聖上光打雷不下雨的話,到底是從哪兒傳出來了,他們是腦袋裏裝了漿糊不成?還是誠心害咱們?今天要不是那封奏疏吸引了陛下的注意,你我這戶部的幾個戴的顫顫巍巍的官帽子,估計今天就給揭下來了。”


    王立傅無奈道:“你這脾氣,戶部的天自有老夫頂著,塌了也是塌在我的身上,不過此次倒不是毫無收獲。咱們不是聽到了,聖上放出了消息,讓那檢校蘇貴淵的事情傳出去嘛。”


    “八成是那奏疏,要找那背後人!聖上多疑,就算證據再充足,也不會相信其出自一個小娃娃之手。”


    李文泰又道,“今日發生的也算是古今奇聞了!”


    王立傅似乎是歇息夠了。


    其緩緩站起身,蒼老的目光中夾雜著一絲懇切。


    “說的是啊,就是不知道那蘇貴淵所說到底是真是假。”


    李文泰直接打斷,“必然是假的!”


    “別急!”王立傅老成持重,“真的假也好,假的真也罷。”


    “聖上是真對此案動了殺心,今天殺的,滿打滿算也不足一百個,還得是幸虧那封奏疏打斷了聖上。”


    “此次不論真假,起碼能拖延個三五天,隻願那蘇貴淵,或者是上奏疏的人,真的懂那麽一點,不求全對,也求錯的不那麽多。”


    “這也算是希望了。”


    李文泰想說什麽,但最後也是無奈一歎,“萬萬想不到,咱們的命有一天會關係到九品檢校上!”


    “不是你們的命。”王立傅似是安慰,隨後指了指自己頭上的帽子。


    “而是老夫的官帽子,看樣子,它還能戴三天。”


    ……


    “閑兒!閑兒!他們走了。”


    杏花巷,已經是黃昏。


    娘親吳秀一直都觀察著門外,之前她六神無主,最後聽了蘇閑分析。


    隻要外麵的人還在,那父親就暫時沒事。


    如果他們闖進來,把自己兩人抓走,那父親肯定是出事了。


    吳秀聽到後,幾乎每隔一刻鍾就朝外麵看一眼。


    而蘇閑,要說心裏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也一直關注著。


    然而突然。


    聽到娘親說這些,蘇閑也連忙朝門外看去。


    果然走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們可以出去了?”


    吳秀緊張兮兮的不知道怎麽辦,最後看向自己的兒子,但他年齡太小還需要自己保護,想著咬了咬牙,作了好久的心理鬥爭這才邁著膽子朝外麵走去。


    剛一出去,吳秀因為驚恐還閉著眼睛,似乎生怕來人把自己給帶走,隻是等了一會兒,一切如常,她這才驚喜的看了看四周。


    “閑兒,你先等著,娘親出去打聽打聽消息。”


    說著,吳秀走出街道。


    蘇閑倒是停留原地,門外有變動是好事,這就說明那奏疏肯定有用,現在離開,難不成是父親沒事了?


    他心中忐忑,反正【童言無忌】的詞條,現在已經徹底變成了青銅色,甚至隱隱還有還開始閃爍一些銀色的星光。


    正在蘇閑思緒亂飛的時候。


    突然。


    吳秀失魂落魄的朝著家裏走來,目中喜憂半摻,“三天,三天時間……”


    “什麽?”蘇閑朝其看去。


    卻見吳秀突然看向蘇閑,“閑兒,你跟娘講,你到底在那奏疏上寫了什麽?你爹……你爹那腦子榆木疙瘩,他能想出來嗎?”


    很快,吳秀將打聽到的一切,都說給了蘇閑。


    蘇閑聽得迷糊,怎麽洪武皇帝關注不是空印案本身,非要在奏疏上計較?


    父親能想出來嗎?


    蘇閑自己也不知道,當初他本來想說的詳細一些,結果剛剛開口,門外的人就衝進來,將父親帶走……


    看的出來,娘親是聽到了午門外,血流成河的事情,所以越想越怕,而蘇閑知道這時候也沒辦法安慰。


    他鎖著眉頭,想著那位洪武帝關注的地方。


    再加上,他已經發現,詞條越是使用,好像效果就越好,其本身似乎也在蛻變增強。


    逐漸的。


    蘇閑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


    既然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那就不如再來個大的!


    反正。


    除了後世的記憶之外,蘇閑本身就在這個家裏,從嗷嗷待哺的嬰兒長成如今的樣子,本想安安穩穩的長大,這世道卻不給自己這個機會。


    父親蘇貴淵就算在外麵,再怎麽古板迂腐,實誠木訥到被人欺負。


    那他也是自己的爹!


    在洪武年關內,他給了自己所能給的一切,甚至當初為了讓自己去國子學,還豁出臉皮,第一次去學著走門路,去求情。


    蘇閑在後世本身就是個死宅,除了看書沒什麽愛好,更不喜歡和人打交道。


    他非常清楚,讓自己這類人去外麵跟人攀交情,走門路,那就跟要了命差不多。


    父親能豁出去,自己有詞條庇佑,沒道理豁不出去的。


    更何況。


    他還需要父親升職,才能繼續增加詞條。


    若是萬一真被流放,那就是罪臣家屬,絕無可能再提升地位。反而指不定,在什麽時候感了風寒,一命嗚呼。


    那不僅是悲慘至極,而且還是穿越之恥!


    一邊想著。


    蘇閑也在等著最後的時刻,當然,若是父親那邊若是能想清楚,則萬事大吉。


    然而……


    第一天。


    謹身殿,朱元璋處理奏折之所。


    “蘇貴淵那邊想到了嗎?”


    “啟稟陛下,還沒什麽反應。”


    “嗯,第一天不著急,那蘇家那小院子呢?”


    “除了那婦人昨日去外麵打探消息,其餘也沒什麽動靜。”


    “興許已經有動靜了?”


    “陛下,屬下們在看著,那片杏花巷本身就在京城附近,這些年不知道排查過多少次,基本都是熟麵孔。”


    “嗯,那就等第二天。”


    第二天。


    “還是沒有動靜嗎?”


    “回聖上,沒有。”


    “兩邊都沒有?”


    “是。”


    “奇了怪了,沒有出去買個菜,或者外麵送過來什麽的?就一點點動靜都沒有?”


    那回答的聲音也似乎無奈,“屬下們細心看著,絕沒有。那婦人這兩天都沒去買菜,反倒是把家裏養的雞殺了。”


    “唉,倒是縝密,不過小孩子還是要多吃菜……”


    第三日。


    “毛驤?”


    “聖上,還是沒有什麽動……”


    “咱這次不問你!”


    “帶蘇貴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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