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漢雲隻覺得雙腿一軟,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差點坐在地上。


    幸好沈巧英眼疾手快,伸手扶助了王漢雲的後腰。


    “媽!”沈巧英驚叫一聲,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扶著王漢雲。


    老大見狀趕緊來扶王漢雲,大家這也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的將王漢雲扶著坐在凳子上,四妮倒了水來給王漢雲順氣。


    王漢雲沒心思喝,擺擺手推開了。


    “媽,你別擔心!秀琪同誌不是說了,隻是走散了,這姑娘峰咱們村裏人也不是不認識,老三肯定沒啥事!”老大不會說話,但也安慰道。


    梁秀琪怕王漢雲急壞了,趕緊點頭:“對對!大娘,剛才是我不好,是我沒有說清楚!嚴弘義同誌隻是跟其他同誌走散了,而且隊上的同誌已經在盡力尋找了。隻不過那邊現在下著大雨,怕是不好發電報!您別擔心,我明天早上再讓通訊部的同事給三隊發個電報,問問看!”


    王漢雲隻覺得心口有點悶的慌,腦袋也有點發懵,一時之間沒有將梁秀琪的話聽到耳朵中。


    還是沈巧英腦子轉的快些,抱著孩子問道。


    “秀琪同誌,這老三是怎麽跟隊上的同誌走散的,電報上說了嗎?”


    梁秀琪一愣,電報一共就那麽幾個字的篇幅,哪裏能說的那麽清楚,她一個知識分子,本來就不善於說謊,開口就想說那倒也沒說。


    可她抬頭猛地看見王漢雲的臉色,一臉的灰敗之像,看著讓人心疼,話到了嘴邊又改成了。


    “說是出去找水來的,雨太大了,可能是截在林子裏麵沒回來。不過我們三隊的同誌比較謹慎,特別是嚴弘義同誌,又沒有國家給的保障。我們勘探隊在村上住了這麽長時間,全靠村裏人照應,現在弄丟了一個村裏人,我想勘探隊的隊長應該也挺緊張的!”


    沈巧英聽了這話,趕緊回過頭去跟王漢雲說道。


    “媽,你看!人家梁秀琪同誌都說了,照這意思也不一定是丟了,不過就是人家勘探隊的同誌負責任,隊上的事情要一五一十的匯報給總隊!”


    沈巧英的頭腦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清晰過,因為她明確的感受到王漢雲心頭籠罩的那一層哀傷。


    老三以前再怎麽作,那也是王漢雲身上掉下來的肉,沈巧英自己也是當媽的,怎麽能不理解王漢雲呢。


    “媽,你說說話啊!你聽到大嫂說了嗎?”四妮有點害怕了,伸手輕輕推了推王漢雲。


    王漢雲的心頭嗡嗡直響,但她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下來,自己要是也慌了神,那就沒別的辦法了。


    “沒事!媽沒事!”她強打精神,先是拍了拍四妮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這才衝著梁秀琪說道。


    “秀琪同誌,那就麻煩你多給隊上發發電報吧!幫著我們問著點吧!”


    梁秀琪立刻點頭:“沒問題!大娘你放心吧,要是有什麽消息我立刻給你送過來!”


    說完她朝著王漢雲點頭,推門出去了。


    沈巧英和老大這才過來問王漢雲道:“媽,那咱們就這麽幹等著?”


    王漢雲搖頭:“我去求求建國,看看能不能找些人去找找老三!勘探隊的畢竟都是城裏人,沒鄉下人對山裏熟悉。”


    老大立刻接腔:“那媽你在家歇著,我去就成了!”


    王漢雲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那也成,你去吧!問問你表哥能不能找些人進山找人,人家要是不樂意你也別為難人家!”


    老大點頭:“我知道,姑娘峰那邊沒多少人樂意去,人家要是不願意去,我就找我那幾個兄弟一起進山,你放心吧,媽!我肯定給老三找回來!”


    老大說完轉身就走,王漢雲突然叫住了他。


    “老大!”


    “媽,咋啦?”


    “你小心著點!英子剛生了孩子,家裏可不能離了你!”王漢雲抬頭看了沈巧英一眼,咬了咬嘴唇,“你們就在姑娘峰的河那頭找找,要是實在找不到,也別走的太遠,趕緊回來,知道嗎?”


    姑娘峰的小河不算是最遠的深山,沒有太多的危險,王漢雲現在是真的害怕,萬一老大去找人也出了意外,那自己真是對不住沈巧英了。


    “我知道了媽!”


    老大答應了一聲,出去了。


    王漢雲中午飯也吃不下去,但家裏小的,幼的,還有一個奶孩子的,她也不敢把臉色擺在臉上,還是強撐著做了飯。


    下午四妮在院子裏洗衣裳,今天本來她應該去鄭校長那裏補習的,王漢雲看見了皺著眉頭過去問。


    “你怎麽不去補習!”


    四妮低著頭,手裏絞著衣裳:“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我不想去。我想在家陪著你!”


    “哎——”


    王漢雲看著她的樣子,止不住歎了口氣。


    從廚房裏拿出來半袋子糧食,遞給了四妮,語重心長的道。


    “閨女,你在家裏也幫不上忙!你三哥······這事是他自己的原因,你有的你的路要走,他也有他的!要是他今天真的出了事·······”


    王漢雲有點哽住了,說不下去了。


    但最終她還是咬咬牙,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淚,說道:“不論怎麽樣,你今天這個學必須得去!你的任務就是考大學!你在家裏洗再多的衣裳,做再多的飯,也不如給我考個大學回來!”


    她已經很久沒跟四妮這麽疾言厲色的說話了,但她還是覺得今天這話得說。


    頓了頓,王漢雲直接將手裏的糧食推給了四妮。


    “這是十斤白麵,你給鄭校長家裏拎過去,今天沒人送你,待會兒我帶著你找個大馬車你坐車去吧!”


    四妮咬了咬嘴唇:“不用了媽,我自己走著去就成!”


    “等你走到了,補完課天就黑了,你一個姑娘家一個人回來我也不放心。這兩天我事多,你就乖乖聽話就成了!”


    王漢雲的麵上都是疲憊,但還是強撐著跟四妮解釋道。


    “閨女,我也知道你是心疼我,可你得多為你自己想想。你有的是好虔誠在朝著你招手,你不能被我們這一大家子給絆住了腳步!閨女,你明白嗎?”


    四妮看著王漢雲看了半天,突然低下了頭,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其實王漢雲知道她是明白的,她隻是太善良了,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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