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說過了一會兒話,紛紛告辭出門。


    二房搞了個灰頭土臉,還要回去把首飾還回去,二房離開的步履匆匆。


    大夫人也沒什麽好說的,她是側室扶正,熬了這麽多年,才有的機會管家,自然不會在這個時間找不痛快。


    林望舒回到房間沒有多久,就有一個丫頭捧著盒子來了,“大小姐,奴婢是白夫人派來的。東西都在這裏了,還請您看看。”


    海棠接了過來,林望舒打量了一眼盒子裏的東西,溫和地問道:“都拿來了?”


    “夫人吩咐的都在這裏了。”


    林望舒打量了下這個丫頭,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在二嬸身邊多久了?”


    “奴婢叫小五,在夫人身邊有一段時間了。小姐如果沒什麽吩咐,奴婢就回去複命了。”


    林望舒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了,“她倒是乖覺。”


    進來沒說一句有用的東西,責任全推出去了。


    盒子裏麵擺著幾件首飾,海棠正在核對數量。


    林望舒冷笑一聲,拿起其中的一根簪子,一離開盒底,簪子上的蝴蝶翅膀立刻掉下來一隻。


    其餘的首飾多少也有些毛病。


    要麽是金絲斷了,要麽是有磕碰。


    “數量對得上,”林望舒掃過一眼,便知道數量如何。


    “隻是這質量嘛,”林望舒將手上的簪子扔回盒子裏,“用了又用的東西。”


    甚至其中幾個用斷了之後,竟然用銀絲重新補上去的。


    “二嬸拿走的東西,可不止這幾件首飾。”


    零零散散的小物件,硯台、手把件、花盆。


    大一點的,有花瓶、小屏風。


    早些年間每天來借一點,每天來借一點,通通是有去無回。


    二夫人現在的打算是,裝死到底,不提就當做不知道這回事。


    老夫人的壽辰,是當前侯府最大的事情。


    上上下下忙的不可開交。


    請多少人,請什麽人。


    宴會的請柬,賓客座位的安排。


    當日菜品的準備,戲班子的準備,花園的整理。


    林望舒站在池塘對麵,看著管事娘子指揮著人,將池塘進行清淤,另外一夥人正在把石頭放在池塘邊上。


    那個位置正是那天玩“撿手帕”遊戲的地方。


    “看來賓客裏麵,要來很尊貴的客人啊。”


    林望舒感慨道。


    “哦?賓客名單還在擬定,望舒現在就知道了?”


    一個爽朗的聲音響起,海棠嚇了一跳,直接竄到了林望舒身後。


    林望舒回頭,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身後跟著幾個丫頭。


    林望舒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大哥?”


    “大哥,你從學堂回來了?”


    第一聲大哥充滿了猶疑、不確切。


    第二聲的大哥則是幹脆利落,滿臉帶笑了。


    林玉鴻看著這個瘦小的女孩,心下有些感慨,大約有七八年未見,這個妹妹竟然跟從前也沒有多少變化。


    上次見麵,還是對方在除夕夜晚滿臉淚水的樣子。


    想到此處,林玉鴻心中有幾分感慨,走上前來,說道:“剛才望舒還沒回答大哥的問題呢,你怎麽會覺得有貴人要來呢?”


    林望舒指著花園、池塘的人來人往,說道:“那條路上的石子,是這幾天新鋪的。池塘裏的浮萍全都打撈幹淨,裏麵的淤泥清了又清。


    花園僻靜處的荒草一概清理幹淨,換了各色的菊花。


    更別說各處廂房上的窗紙,全都是新換的。


    涼亭更是連夜安上新紗。


    這些都是肉眼可見的大變動。”


    “祖母的壽宴,值得有這樣的大動作。”


    林望舒笑著搖搖頭,“祖母向來節儉,宴會之後的飯菜都要分給府上的下人,便是要大辦,也不會將那些空置許久的房子也整理出來。”


    看到林玉鴻若有所思的神色,林望舒繼續說道:“這樣細致的整理,一定是有什麽貴人要來。”


    “大哥,是知道什麽嗎?”林望舒說完之後,打量著兄長的表情。有些忐忑的說道。


    林玉鴻笑笑,點點頭,說道:“不愧是望舒,果然有幾分本事。”


    沒說有沒有,笑了笑,大步離開了。


    海棠看著離開的大公子,小聲問道:“小姐,你跟大公子的感情很好嗎?”


    剛才說話的親熱勁兒,一看就是親兄妹啊。


    林望舒注視著林玉鴻離開的背影,喃喃說道:“是啊,畢竟是兄妹嘛。”


    畢竟是兄妹,感情好是自然的。


    侯府上下兄弟姐妹,彼此之間誰的感情差?


    大家都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怎麽會感情差呢?


    林望舒嘲諷的想道,孩子孤零零的在後宅裏活著,沒人問,沒人管,不出聲,就當沒這個人。


    七八年的時間,沒有一個親人過去看看什麽情況。


    等到林望舒突然跳出來了,大家開始驚訝,哎呦,這裏還有一位小姐呢。


    這就是感情好。


    隻要活下來,沒死成,自然有的是親情可以感受。


    看著林玉鴻的身影遠去,林望舒也轉身離開了。


    她在回想前世這位兄長的仕途。


    廣陵侯府的長男,第三代裏麵唯一有功名在身的男丁。


    大夫人的長子,林靜雲同父同母的哥哥。


    林望舒的母親詹氏,作為當家的主母撫養過他一段時間。


    林玉鴻幼年的開蒙,教書先生的選擇,都是詹氏一手操持的。


    眾人都曉得詹氏是詩書傳家,這方麵的教導自然是放心的。


    林玉鴻的讀書用功,早早取得功名在身,辦過幾次亮眼的實事,一些朝臣頗為看好。


    後來麽,皇帝去世後,朝政混亂,林玉鴻得罪了當時的輔政權臣,被直接扔到嶺南去了。


    侯府的爵位自然也是沒有他的份了。


    在貶官之前,六皇子拉攏過他,稱讚他是個做實事的人才。


    可惜沒幾天就被貶官了。


    花園裏麵人挺多的,大部分入口都被攔截了,免得外來的人,走錯了地方,衝撞了什麽人。


    說出錯就有出錯的,一個小廝抱著泥土的樹根,慌慌張張的往前走。


    直直衝著這邊來,海棠一步上前,嗬斥道:“誰帶你進來的?這條路可不是你該走的。”


    那小廝被眼前的樹枝遮擋著,衝著路旁的空氣彎腰,“奴才該死,該死,還請姐姐指點我怎麽出去。”


    小廝慌張離開之後,海棠無奈的說道:“這要是被管事娘子知道了,又該要罵人了。”


    林望舒不動聲色的挪動腳步,踩住了地上的東西,對海棠說道:“你去前麵遠遠看著點,免得他再走錯了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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