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又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姬慕的院子裏,倒也不是完全裝出來的,他今天下午又被妍蚩狠揍了一頓。


    周南最近的感覺太好了,體內源源不斷的力量,比以前快捷很多倍的身法,更敏感的氣機感應,拳法、神魂、體魄、法術都在快速的進步,雖然經常被暴揍,但是心情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感覺到自己終於有了一點點能走出這個天大囚籠的可能了。


    神魂真經是他最大的秘密,在老妖的一再叮囑下,他和姬慕、妍蚩都沒有說,更不敢在外人麵前露出一分。在四合亭這樣的地獄一般的地方,他隻要露出一點跡象就會被搜魂扒骨,到時候也許姬慕都不一定護得住他。


    他把今天的感想和感受一股腦的向著自家的老祖說著,讓自己最親的人也能一同感受自己的快樂和愉悅。


    姬慕慈愛的看著這個侄孫,他能感受到這個年輕人的快樂,在這個小天地中,能讓這個孩子快樂起來的事情真是太少了。


    耐心的聽著周南說完,姬慕老人微笑著說道:“南兒,拜妍蚩為師,成為九黎族,絕不像你想著的這麽簡單啊。我來和你說一下,為什麽我曾經說這個妍蚩好算計,想來個一石三鳥啊。首先你成為妍蚩的弟子,傳承了他的血脈和功法,將來境界必然不低。成為了九黎族人,今後當九黎族麵臨危險境地時候,你就必須義不容辭為保護九黎族而戰鬥,這是非常危險的責任。第二你是姬氏王族子弟,你又成為了九黎族的大首領,大周朝廷就不好再對九黎族用兵了,九黎族就會得到一個相對較好的生存環境。第三,你與我關係親密,你成為九黎族的首領,昭禮宮和天傷殿必然會對九黎族另眼相看,甚至給與扶持,這對九黎族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啊,將來在十萬大山內稱王稱霸都有可能啊。”


    老人看著目瞪口呆的周南,嗬嗬笑著說道:“我哪能讓那老匹夫占了天大便宜不吃虧。細說起來還是我姬氏占了更大的便宜,首先是你成為了九黎族中的巫覡,巫覡在九黎族中位高權重,地位要比九位族長還要高,和掌管祭祀的巫女共同掌握部族大權。妍蚩答應你成為下一任巫覡,而他又不可能離開這裏,你將成為九黎族名副其實掌握實權的大長老。其次你是我姬氏王族子弟,大周朝廷當然高興看見一位自家子弟在東南諸多蠻族中掌握一個不算弱小的部族,既消除一個隱患,更可以成為東南的重要屏障,至少可保十萬大山二百年安穩。第三,有了你參與掌控九黎族,天傷殿與九黎成為天然盟友,必然會加大扶持九黎部,以此牽製東南眾多的蠻族,天傷殿的實力也會借此大漲。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況且此事對你自己也有很大的好處,你好好想想然後回答我。”


    周南低頭想了一下,然後說:“您是說我當了九黎族首領後,鎬京朝廷和秉燭台他們為了大局穩定,就算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敢把我怎麽樣了。隻能默認此事是嗎?”


    姬穆微笑點頭:“對了一半吧,開始確實不能把你怎樣,但是你說要他們默認此事也未必。畢竟你父子牽扯王位的繼承和天下妖族的認可安定,他們也許會容忍你一段時間,但是時間長了就不好說了。你拜入妍蚩門下第二個好處就是你可以盡快建立自己的個人勢力,當年九黎能以一族之力力抗天傷殿率領的四族圍攻幾十年,實力怎麽會弱了。所以你以後要抓住這個機會。”


    周南聽著這些老狐狸的算計,深深的感到差距和無力,一個他以為簡單的拜師居然牽扯到這麽多的用意和交易。


    姬穆仿佛看出了周南的思緒,不僅哈哈大笑:“大可不必憂心世間背後的算計,多想才能少錯。況且妍蚩收你為徒雖有一些小算計,但也確實是喜歡你,要不然也不會對你傾囊相授。”


    周南第一次有些忐忑的問了自家老祖一個心裏埋藏很久的問題:“您們總說我能出去,我什麽時候才能出去呢?”


    姬穆老人凝視著這個年輕人,說道,“三年,三年以後你就可以離開這個天下最大的監牢。至於為什麽,我隻能說時機未到,機緣未到。”


    周南默默的點點頭,已經被關了七年,總算是有了離開這裏的希望,那就過好這三年,讓自己的本事更強一些。


    姬穆示意周南給自己倒上茶水,美美的喝了一口,茶葉是天傷殿前幾個月才送來的,是天下極品的龍蛇蘭茶,然後繼續說道,“今天再給你講講外麵的天下大勢,省著你出去後瞎亂撞,再撞破腦袋可就給我丟人了。”


    “外麵的天下當然是我姬家的天下,當年先祖武王分封七十二個諸侯國,其中六十五個是我姬氏諸侯,後來各朝又陸續分封,現如今天下大概有一百多個諸侯國了。鎬京朝廷掌握著天下最精銳的六隻軍隊,可以說天下無敵手,世人都叫成周六師,這是我大周的立國之本。昭禮宮匯集天下修士,西宮和東宮共計三十六殿,西宮坐鎮岐山,西宮十八殿主要是在西北一帶,保護著咱姬氏祖地和鎬京,應對西方、北方的夷狄各部。咱們的東宮坐鎮洛邑,東宮十八殿主要是震懾中原和東方、南方的諸侯國,應對南方的蠻族和越族。我的天傷殿就管著十幾個小諸侯國。”


    姬慕喝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咱們姬氏這三個主支互不統屬,由岐山祖庭那幾個老頭子居中協調。天下的仙魔、妖神、鬼魅門派雖多,但必須得受咱們昭禮宮統轄,定期選派修士到昭禮宮供咱們差遣。大體來說,這千年下來,大家還算相處融洽,沒有大的紛爭,至於各門派之間的私人恩怨還是門派興衰,隻要不影響這天下的穩定,咱們是不管的。你以後出去,還要謹記,這世間有太多的地方即便是我大周朝也管轄不到的,有很多的勢力是我們也需要善待和安撫的。但是咱也沒必要怕事,這天下畢竟是咱姬家的天下,他們總還得給咱們麵子,嗬嗬。”姬穆諄諄教導著自家的兒孫,語氣雖然隨和,但是意思卻霸氣四射。


    周南問道:“老祖,昆侖山禹雲道宮是個很大的仙家門派嗎?”


    “呦,你還知道禹雲道宮,這可是隻有不多的一些老家夥才知道的地方啊。”姬穆奇怪的看著周南。


    “小時候無意中聽到的,嘿嘿”,周南笑嘻嘻的掩飾道。


    “昆侖山禹雲道宮是天下道門之首,護衛著這天下的人族。道宮隱藏在禹雲峰迷霧之中,即使是上四境的修士也找不到它的蹤影。道宮從來不參與天下人族內部的事務,更不參與王朝的興替。道宮會定期選派一些弟子下山曆練,曆練過程也是千奇百怪,有時候會是個乞丐,有時候也許就是個衙門裏的小吏,有時候會在一個小門派裏當弟子,我也說不太清楚,沒和他們接觸過。道宮弟子偶有出現,但很少沾染世間大的恩怨,絕大多數都是偶有露麵就又不見蹤影了。”


    一天說了太多的話,老人有些累了。周南趕快扶著老人回到塌上休息。


    天已經暗了下來,周南靜靜的坐在黑暗院子裏的台階上,看著天空中一閃一閃的星光,由著自己的思緒隨意的延展,想著自家老祖的話,想著妍蚩師父的部族,想著這多姿多彩的天下,想著遠方的父親、老阿姆和幾個兄弟,還想著那個埋在心裏最深處,思念起來卻又很疼的那個青春婀娜的美麗身影。


    ————————————


    邢國,台城,城郭內一個距離城牆不遠處的小院,偏僻幽靜,少有人來。


    臉纏白布,身穿粗布衣裳的姑娘正在奮力劈柴,由於自幼學過技擊,所以這點體力活並不勞累,旁邊已經堆了一大堆劈好的木柴。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粗壯的使喚老媽子正坐在邊上廊簷下洗著衣服。


    姑娘現在過得非常開心,每天充實而自在,院子前後的空地上種了很多的蔬菜,院子裏還有幾隻小雞。靠著附近的兩個商戶給代賣的刺繡,倒也賺了一點小錢。兄弟定期給送來一些糧食,足夠兩個婦道人家安穩的生活下去了。


    七年過去了,姑娘已經二十一歲了,在這個年代已經是名副其實的老姑娘了。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姑娘已經忘記了自己的不幸,她就覺得現在的生活要比以前在伯爵府裏錦衣玉食的生活更自在,至少自己能決定自己每天的生活。


    夜深人靜的時候,姑娘偶爾也會攥著一個白色的蟒牙,靜靜的、慢慢的想著一個已經逝去的翩翩美少年,是那樣的英俊那樣的神武那樣的可愛。


    “砰砰”,傳了敲門聲。


    粗壯的老媽子打開了院門,弟弟虞習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虞習和以前的模樣變化很大,胖了很多,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抑鬱,眉頭總是微微的皺著。這幾年他的壓力很大,邢國的壓力也很大,朝廷上下始終處於一種危機的邊緣。


    邢國的國力始終沒有明顯的改善,很多田地荒蕪著,來來往往的客商也不多。七年前的一場野修禍亂之後,邢伯咬牙湊出一大筆錢又聘請了一位元嬰修士坐鎮都城。榮國的騷擾始終沒有消停過,駐紮在邊境的大軍消耗著國內每年辛苦攢下的家底。白狄部的盟軍隻留下了一千人協助邢國穩定著國內的基本秩序,其他人都返回部族和赤狄部戰鬥去了。周圍的諸侯國也虎視眈眈,想著找機會揩油。要不是齊國給與了邢國堅定的支持,邢國的日子會過的更加艱難。虞習每天拚命般的工作,填補著這個國家的窟窿。


    後麵走進來的人高高瘦瘦,一身白狄部的麻布服裝,頭發紮在腦後,身背弓箭,腰掛長劍,正是好久不見的貢布。


    貢布看見麵纏白布的姑娘,一下站住了腳步,凝視著這個仿佛很陌生的姑娘。


    姑娘看見了貢布,站直了身體,放下了手中的斧子,眼睛裏一下滾出了淚水。她緩緩的走到貢布跟前,說道:“認不出來我了嗎?”


    聽著遙遠而熟悉的聲音,貢布確認了眼前的姑娘,他也不僅眼睛微紅。


    虞習揮了揮手,身邊的侍女和侍衛都走出了院子。


    溫馨的寒暄過後,三人坐在院子中間的石桌旁,誰都沒有說話。還是貢布先開口說話了:“沒想到你還活著,虞琳。幾年前聽邢國回到族裏的人說你病死了,我還哭了一場,以為再也見不到了。看到你活著真好!”


    虞琳好奇的問貢布,“你到台城來幹什麽,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部族有一批物資送到台城來,準備換一批鐵器回部族去。我們和赤狄部已經打了好幾年了,更北的北方持續的雪災和水災,好些北方的部族南下來搶奪草場和牛羊,白狄部損失很大,連到邢國的路程都不安全了。我負責這批商隊的安全。”貢布回答。


    虞習搭話道:“我恰好在商會遇到了貢布。他說想來祭拜一下你的墳,我尋思你的事也犯不上瞞著他,這麽多年了這個世上也沒人還能想起你了,我就把他帶來看看你。”


    虞琳眼睛又紅了:“謝謝你,貢布,謝謝你還記得曾經有過我這樣一個朋友。”


    貢布微笑答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看見你活著比什麽都高興,雖然我們五個人天各一方,但隻要活著就總有機會能再見麵的。”


    虞琳也微笑著說:“是啊,隻要我們都還活著……”


    虞琳一下站了起來,聲音已經發顫:“都活著?你是說周南他還活著?”


    虞習也不禁站了起來,當年太子雇人殺周南的事雖然隱秘,但是事後他多少聽到過一些風聲。


    貢布撓了撓頭,遲疑著說道:“我沒有南哥準確的消息。但是南哥的…師父是個很厲害的人,他說南哥沒有死,應該隻是被困在了某個地方,早晚會回來的。”


    虞琳在院子裏來來回回的急匆匆踱步,手裏不停的攪動著衣角,嘴裏翻來覆去的叨咕著:“他沒死,他沒死,他被困住了,他一定會回來的。”


    貢布和虞習看見虞琳這個樣子,都有些擔心了,虞習走到虞琳麵前,把住妹妹的肩頭,大喊一聲:“喂,先醒醒,先坐下來。”


    貢布也把住虞琳的胳膊,使勁喊道:“他目前沒有準確消息,但是他隻要出來了就一定能回來,你得照顧好自己。”


    虞琳慢慢的平靜下來,喝了一些水後,已經恢複了平靜:“放心吧,我沒事,就是知道他活著有點驚喜。我真的沒事,我現在更要好好的活著了,我要等他回來。”


    安撫完虞琳休息後,又坐了一會,虞習和貢布兩人並肩離開了小院。倆人沿著街道向著城內的商會走去。


    貢布瞥了一眼,看著街邊的軍隊和衙役挨家挨戶的搜查盤問,不禁問道,“怎麽了,在搜查奸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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