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清晨。


    晴天和秋雨兩個年輕漂亮的侍女拿著盤碗走出了富麗堂皇的大廳。


    姬南伸了一個懶腰,坐到桌子後開始處理政務。他閉關期間積攢不少事。其實所有的事都是六個長老處理完畢,隻是送到他這裏用印發布,但是他還是堅持必須看完才能用印。


    一個侍衛跑進來報說是暌舸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人一同回來。宮士現在重傷期間,侍衛隊長的位置還是空缺中。


    姬南趕忙叫暌舸進來,暌舸滿麵風塵,一看就是走了一次遠行。屏退左右,四下無人,暌舸稟報道:“殿主,按照您說的方法,我這次去大青山見到老侯爺了,老侯爺身體康健著呢。我還去了青槐寨,老阿姆和幾個弟弟也都好著呢……”


    “……您的禮物我都交給老侯爺了,老侯爺很是高興,他說你平平安安沒事就是最好。還說他和鎬京之間的事你不用參與,他自有對策。老侯爺最後讓我和你說兩句話,一是未來十年,白狄變強,魯格為王。二是白羽為信,母在東南。”


    “啊?”姬南蹦著跳起來:“我父親真的這麽說的?”


    “是”,暌舸回稟道,然後從懷裏拿出一個錦袋交給姬南:“這是老侯爺讓我交給您的。”


    姬南著接過錦袋,雙手微微顫抖。


    “本來早就該回來了,老侯爺讓我回來的時候到宋國宵城,找了一個叫褒五的人,讓我把他帶回來,還說此人可信,現在就在門外。”暌舸繼續說道


    “哦,讓他進來吧,你趕快休息去吧,辛苦了。”姬南平靜了一下情緒然後說道。


    一個麵白無須,兩眼微眯,臉上總是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像是管家一樣的白胖中年人走進了偏殿,見到姬南以後,跪下磕了一頭,輕聲說道:“老奴褒五見過少爺。”


    “請起,請坐!”,姬南端坐在椅子上微笑著說道。


    管家站了起來,笑咪咪的微微躬身道:“老奴還是站著說話的好。老奴名叫褒五,是從小跟著老侯爺長大的家生子奴仆,少爺沒見過我,老侯爺出事之前我就離開鎬京了。前段時間服四哥傳信與我,命我這一支人馬以後跟著少爺了。”


    “哦,請褒五叔仔細說說,父親沒和我說過此事。”姬南站了起來,驚奇的說道。


    “少爺以後叫我褒五就行。老侯爺以前沒和您說過這些,想是不想讓您知道這些醃臢事。我仔細稟報一下此事的來龍去脈。當年,老侯爺管著朝廷的歸儀院,總理天下妖族。先王陛下患病多年,由王子辟方協理朝政。幾年之後,王子辟方在朝堂上逐漸坐大,已有篡位之意。老侯爺為防萬一,叫我等早早離開了鎬京,去外地秘密招募、訓練私軍……”


    “……老奴負責的這隻人馬現有三百多人,營地隱藏在宋國的深山當中,由於訓練時間短而且還得注意隱藏,所以目前真正能用的隻有四十四人,其他都還在訓練中。這四十四人中有五個是元嬰境,其他是金丹境,這些人都是善於化妝隱蔽刺殺的死士,少爺以後會用得上的。”


    周南好奇地問道:“褒五叔,您是什麽境界。”


    “老奴我是神滿境。”


    “這些人您帶來了嗎?”


    “不知道少爺您這邊的情況,而且這洛邑是昭禮東宮的地盤,大修士眾多,我不敢多帶,隻帶了幾個現在洛邑的郊外找個地方落腳了。”褒五低眉順眼地答道。


    姬南沉吟了一會,說道:“既然父親讓褒五叔你們以後跟著我,五叔以後就跟在我的身邊吧,做我的管家。先給你們一筆錢,讓他們幾個在洛邑附近買幾個莊子,在城裏買幾個店鋪,陸續的安置過來一些人,宋國山裏的營地還要留著,我以後還有用,剩下的錢給下麵的兄弟們分一下吧。最近一段時間洛邑城比較亂,叫兄弟們注意安全,我盡快幫他們解決身份的問題。”


    “少爺考慮的很是周到,老奴這就去辦!”褒五笑眯眯的接過姬南遞過來的一袋子錢,躬身答道。


    離開天傷殿的宮殿,褒五在翡翠穀外坐上馬車,先在洛邑城裏轉了幾圈,穿堂過屋,確定身後無人,又換了輛馬車才來到洛邑城外一處偏僻尋常的宅院。


    推門進去,院子裏有個身穿粗布衣服皮膚黝黑的農婦正在洗衣服,門檻上坐在個“咳咳”咳嗽臉色蠟黃的垂死老漢,有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站在院子中間玩耍,怎麽看都是一個尋常的貧苦農家。


    褒五直接坐到了門廊下麵的長椅上,微笑著拿起桌上的茶杯,杯蓋和茶盞相碰發出輕微的聲響,聲波傳向四方。


    半柱香功夫後,據他幾步遠的土牆忽然蠕動了起來,一個身影慢慢從土牆浮現出來,站到了褒五的對麵。


    一道淡綠色的身影從院子外麵樹下的草叢中浮現出來,站到了褒五的對麵。


    身穿粗布衣服的女子、六七歲女孩和垂死老漢也垂手站到了褒五對麵。


    褒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眯眯的說道:“我以後跟著少爺了,有象、有類隨我進宮。外麵的事有假負總責,帶著兩組人隨時候命,有義回去看好營地。有信就留在這個院子,我另有安排。”


    扔給垂死老漢一袋子錢,“有假,在城外買幾個田莊,在城裏和附近的幾個城邑買幾個店鋪,作為落腳之地。有事就找有象傳遞消息。”


    老漢掂了掂袋子,又打開看看,道:“太多了,用不了。”


    “剩下的給兒郎們分分,多買點肉食,這幾年也吃了不少苦。”


    “那也多,還能剩不少。”


    褒五笑罵道:“以前天天叫窮,現在給你錢了,還他媽不會花了?那就先留著,少爺還有別的安排,等我信。沒事了就都散了吧。”


    眾人笑嘻嘻的散去後。褒五叫住了那個外貌六七歲的小女孩,“有信,出去辦個差。”


    “老大您吩咐。”小女孩乖巧可愛的站在那裏。


    “鎬京的秉燭台,成武殿裏個叫區直的執事,是前次少爺遇險的元凶,給少爺弄出不少麻煩。你去把他的全家殺幹淨。”


    “殺幹淨倒是沒問題,就是咱們這麽做秉燭台那邊會不會遷怒少爺。”


    “那倒不會,都是明白人。咱們這麽做就是要讓他們知道得罪老侯爺的下場,以後再做事的時候都別那麽死心眼。早去早回,別玩瘋了。”


    “好嘞!”小女孩扮可個鬼臉,蹦蹦跳跳的跑出了院子。


    褒五眯縫著眼睛看著天空,自言自語道:“咱這少爺……龍驤虎步,高下在心,不是池中物啊。”


    ——————————————————


    姬南坐上他那架豪華的馬車,在十幾個侍衛的前呼後擁下,去宮家探望被窮凶極惡的壞人當街刺殺受了重傷的宮士兄弟。


    他知道,這些侍衛和侍女們會很快的把他出行的消息傳遞出去。他就是要裝出一副對外麵世事變化、對洛邑當前的形勢都毫不知情,在閉關結束後驚覺到宮士遇刺受傷趕快去看望的形象。


    很多年前的紅桃園就是天好山下一座普普通通的園子,是宮家的老宅,不過數畝大小,桃樹稀疏至極,非常尋常。但現在的紅桃園甚至可以說是洛邑城附近最壯觀的幾座大建築之一,就連幾十裏之外的翡翠穀天傷殿被比了下去。


    如今的紅桃園由數十座高牆大院組成,大院之間由並排能行五輛馬車的玉石大道聯通著通向外界大門。園子內到處都種著桃樹,若站在天上俯視下去,這數十座高牆大院像極了一棵巨大的桃樹,被大陣的雲霧遮掩著。


    距離紅桃園大門還有十幾裏,車隊就被一隊修士攔住,遞上腰牌之後,車隊繼續前行,沿途有三、四隊巡邏隊伍攔住盤查,天上還有兩隊騎乘飛禽的家將護衛淡淡的看了車隊幾眼。


    車隊到了紅桃園大門口,遞上腰牌一炷香後,天傷殿大總管宮涅才急匆匆的走出大門,一腳將看門的家將首領踹倒,嗬斥他們不懂規矩,殿主親來還要通報?就應該直接領進紅桃園大門。


    姬南暗暗看了宮涅幾眼,幾日不見宮涅蒼老了不少。


    姬南笑著說道,自己到了殿裏之後閉關的時候多,和大家見麵的時候少,不認識自己很正常,不用見怪,以後常來就好了。


    宮涅陪著笑,前麵帶路走進了紅桃園,一邊走一邊向姬南介紹沿途的樓宇和景致。


    西方最高處的高台是觀星台的位置,往下兩處分別是水月台與西海台,是族中弟子習文練武的場所。南麵的高台叫大澤台、輕舞台,是族中子弟唱歌跳舞的場所,北麵……


    一路行來,每個門口拐角都有護衛把守,跨過了五六進大院,一道道門也都有人把守。


    終於走進一處大院,這裏是宮士的住所。還沒進院,一股濃濃的熬製草藥味道就飄了過來。


    來到大廳,隻見廳裏坐著幾個年老的修士,看裝束應該是丹師,一個個正在挑選草藥,有小童送到不遠處的丹房煉丹或者熬藥。


    宮涅帶著姬南走進後廳,隻見宮士麵如金紙般的躺坐在那裏,幾個小婢女端著茶碗伺候在旁。


    姬南緊走幾步,握住了宮士僅剩的一隻左手。


    “我的好兄長啊,你怎麽這個樣子了啊!?這麽多時日了還沒有醫治好?”姬南痛心的驚叫道。


    這倒不是裝的,宮士的狀態看起來確實很不好,渾身繃帶包的像個粽子,右臂起肩而斷,傷口雖已止血,但是還沒愈合,不應該啊?


    “唉,小兒真是可憐,橫遭此一大難啊。當日那幾個刺客行刺之時,放出的毒煙十分歹毒,不僅害人雙眼還傷人肺腑。我兒肩膀受傷之後拚命呼喊,那毒煙順著喉嚨附著其肺腑之上,與救治的丹藥發生衝突,加重了我兒的傷勢啊!”宮涅深深歎息道。


    我靠,那毒煙這麽厲害,下次得管朱發兄弟討要幾個。


    “那歹毒的刺客還拿走了我師弟的臂膀,阻礙我們施展的肢體重生之術,致使師弟傷情拖延至今,真是可恨啊。”宮涅身後的一個白淨漢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位是?”姬南問道。


    “我的弟子樹禎,也在咱們天傷殿當差,平時管著幾路生意,現在全權負責追捕刺客!”宮涅心不在焉的介紹道。


    姬南仔細的看了一眼此人。白淨麵皮,瘦削的身材,麵相並不凶狠,但是給人一種陰狠的危險感覺。


    “宮總管,賊人傷了宮大哥,那就是咱們天傷殿的大敵啊,我們要盡起天傷殿所有人馬捉拿刺客賊人!需要我幹什麽,盡管說!如果需要我去協調東宮,我現在就去。”姬南拍著胸脯表態。


    “謝謝殿主!我已經和洛邑附近的天暗殿、天佑殿,還有城裏的豪門世家都打完招呼了,他們正在全力配合我們緝拿凶手。抓到凶手之後一定要將他們和主使之人碎屍萬段才能解我心頭之恨!”宮涅狠狠的說道。


    姬南眼圈微紅,安慰著大總管莫要悲情傷身,又詳細的詢問了樹禎抓捕刺客的進展。送上豐厚的禮金,然後才垂淚離開了宮士的院子,表情鬱悶的坐上車,返回了翡翠穀。


    宮涅看著遠去的馬車暗暗點頭。


    馬車剛回到門口,就看到幾個黑衣武執事用鎖鏈捆著十幾個渾身血汙、披頭散發的人急匆匆的走進天傷殿的大門。侍衛上前一問,才知道是黑衣執事們在城外的一處農莊裏抓捕了一群可疑的散修,抓回來關進大牢。


    “我們天傷殿還有牢房?”姬南皺著眉問道,他對牢房有著發自內心的恐懼和厭惡。


    身旁的侍衛躬身答道:“啟稟殿主,咱們天傷殿以前是沒有大牢的,抓到的囚犯都是直接送給四合庭駐在洛邑這邊的修士的。這是最近幾十年,有一些在外麵偷搶了咱們的財物的野修,宮長老就讓咱們給抓回來,關進大牢直到他們交出財物才可以放走。


    “呸,什麽偷搶財物,你們就是一群的吃人王八蛋,我們從沒參與什麽刺殺,好好的在家待著,你們就衝進來隨意抓人,殺了我好幾個兄弟,你們還自詡山上的仙門正派?等我出去的,我……”,被鐵鏈捆住的幾個散修嘶吼道。


    帶頭的黑衣執事一個耳光將那喊叫的散修拍倒,揮揮手讓幾個手下將這群人拖走。


    “你們前麵帶路,我去看看!”姬南陰沉著臉說道。


    姬南跟著無奈的黑衣執事們來到了天傷殿最後麵角落的一片院落。院落四周看守倒也不算森嚴,隻有幾十個殿衛看守。


    院落內的環境比之四合庭還要差得很多,肮髒不堪,大約有一百多個囚犯被關在此。


    姬南詢問之下都是最近十幾天,因為行為可疑、行為不端等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抓到此。還有幾個是欠了宮家所屬產業的高利貸,還不了錢財就以工抵債關押在此,有個會做符籙的散修被困在這裏十幾年了,每月靠著做符籙抵債換吃喝,沒有一技之長的就隻能靠出苦力抵債了。


    姬南臉色陰沉的回到了自己的寢殿,他知道即使是他當場說了什麽,看那群黑衣執事滿臉不在乎的臉色,過後多半也是執行不了,說也是白說。


    正在鬱悶間,姬南忽然心有所感,他連忙揮手招來褒五,兩人甩開侍衛,匆匆離開宮門騰空而起,風馳電掣般往西北方向而去。


    幾個侍衛臉色陰鬱的看著倆人離去的身影,邊上站著剛才那個抓人的執法堂黑衣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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