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已經走到兒子身邊,板著臉教訓道:“怎可如此說話,萬一這位公子真是五老爺的朋友呢!?你如此跋扈,我怎敢讓你獨自行走江湖!”


    青年冷若冰霜的神色愈發陰冷,他隻是盯著姬南說道,“隻是切磋而已,難道這都不敢?是怕露餡丟臉?”


    姬南環顧四周,對那位中年貴族、年輕公子和站在水潭對麵的美麗少女的心思都了然於胸,這是想借著這青年的拳頭來試試他的來曆。


    他麵無表情地轉過身,向著青年說道:“你既然要切磋,那就來吧。”


    青年大步走到台階頂部,冷笑道:“就等你這句話!”


    大漢站在兒子身後輕聲說道:“出手要有分寸,在大夫府切不可傷人性命。”


    曾國青年微微點頭,腳尖一點,猛地前躥,雙拳帶著雷鳴聲向著對麵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鄉人砸去。


    眾人眼前一花,站在台階下的那個外鄉人身影驟然消失,下一刻就來到那青年麵前,一腳踹到了他的胸口,然後借勢飄回原地站定,雙手甚至背在身後都沒動。而那個青年整個人被一腳踹得在空中轉了幾圈,噴了一口血,身體裏傳出骨碎聲,最後重重地摔入瀑布下的水潭。


    這還是姬南尋思著怕朋友為難,手下留情了。


    大漢神色凝重,飛快掠向水潭,一把撈起落水的兒子,把著他的脈搏。


    搖動折扇的年輕公子驚歎道:“原來真是五老爺的朋友啊。”


    那個孩子忍不住輕聲問道:“馮哥哥不會有事吧?”


    年輕公子哥微笑解釋道:“放心吧,沒有大礙,這位五老爺的朋友根本沒使勁。”


    就連水潭對麵的那位站在美少女邊上的披甲巨漢都微微皺眉,如此輕鬆打斷一個金丹修士的全身骨骼,這是哪裏來的一位高手。


    水潭邊上的扈從們,“呼啦”一下拔出刀劍將姬南圍在中間,兩位與那被打青年同門的扈從大喝一聲,抽出腰刀就要向姬南撲去。


    不遠處的貢布和觀虎冷下臉來,把手放在腰間。


    “住手!”聲音不大,卻是在場每個人都能聽到。


    一人雙手負後站在小山瀑布之旁,身材不高、微瘦,穿藍袍束長發,衣袍隨著輕風飄擺。姬南和來人對視,來人點頭致意,姬南微笑著轉過身。


    來人身形一晃,消逝不見,下一刻就落在台階之上,與姬南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站在水潭對麵的美麗少女高聲招手叫道:“五哥,我在這裏!”


    大漢放下正在不停嗆水的兒子,抱拳低頭道:“蒼雲門馮毅,拜見五爺!”


    年輕公子哥緊隨其後,作揖朗聲道:“蕭國嚴力見過南風道友。”


    南風點點頭,然後朝著站在台階中間的中年貴族拱手道:“大哥,此人確是我的好朋友!”


    中年貴族輕輕點頭示意,微笑著說道:“老五,既然是好朋友遠道而來就要好好招待,好朋友如果沒事就多呆一些時日。我先去朝中辦事,回來再好好招待你的朋友。”


    中年人說完,就離開了府邸,馮毅和嚴力帶著扈從們跟隨著大老爺離開了大夫府。


    那曾國青年也被扈從們抬走。看著雖然狼狽,其實這點小傷對修士來說隻能算是小傷。


    南風和姬南轉身並肩而行,南風的外貌距離兩人在北部荒原一別沒什麽變化,隻是多年的遊曆讓他氣質顯得穩重滄桑。


    水潭邊的美麗少女追了上來,笑嘻嘻地邀功道:“五哥,五哥,這位真的是你的朋友啊?剛才可是我把他們領進來的啊!”


    南風猶豫了一下,有些無奈地向著姬南介紹道:“這是我家一位世叔的女兒,叫她金桃就行。”


    轉身又向金桃介紹道:“這是我的好朋友,叫周南,他救過我的命,你可不許胡鬧啊!”


    金桃忽閃著大眼睛驚詫地看著姬南,她真的沒想到眼前這個衣著寒酸的青年居然救過南風的性命。


    姬南又向南風介紹了夥伴貢布、觀虎。在金桃的糾纏下,南風笑著向大家說起和姬南相識的經曆。


    當南風聊到了在北方荒原上的遊曆時,貢布和觀虎頓時來了興趣,說到了共同的話題,三人坐在一旁用北方荒原上的俚語熱烈地聊了起來,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姬南有些無奈地看著這三個不靠譜的人,金桃也憤憤地撕扯著衣角。


    金桃斜眼看了一下正襟危坐的姬南,問道:“你們是哪天到這裏的?”


    姬南笑著回答:“大概四、五天了吧。”


    “四天就四天,五天就五天,怎麽還四、五天?難道自己哪天來的都沒記住?”


    “唉,來的時候受了點傷,腦子有點糊塗了,所以有點記不清了?”


    “噢,來我們曾國,無魂山是必經之地,聽說五天前在那邊發生一場大戰,說是邾向國的春熙堂要緝拿一夥窮凶極惡的魔修,打的可激烈了!你看見沒?”


    “我看見了,我當時就在現場,可是距離很遠,當時打的可挺激烈的,聽說還打塌了十幾座附近山峰呢!”


    “哦?你真的在現場啊?快來給我講講,聽說那夥魔修各個窮凶極惡,領頭的是個身高八尺、身寬八尺的壯漢,手持一把巨斧,當場就吃了幾十個人,還與春熙堂的一個大高手打的天昏地暗,聽說春熙堂吃了大虧,那個叫高耀的都被當場打死了,他在邾向國很有名的,你既然看見了,說說那群人長什麽樣!?”


    跟在金桃身後的披甲禿頭巨漢,兩眼望天有些尷尬地輕輕咳嗽了一下,提示一下小姐與陌生人說話要矜持一些。


    金桃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巨漢,然後回過頭撲閃著大眼睛等著姬南說話。


    姬南有些尷尬地瞅瞅巨漢,笑著說道:“哪有身高八尺、身寬八尺的人,那不是長成方塊了嗎?那夥魔修頭子好像就是個普通的修士,看起來很普通很年輕的那種,當時確實是和那個高耀打的天昏地暗的,當時很多人在一起廝殺,天色又比較晚了,我站的又比較遠,所以也看不太清楚那夥人樣子。”


    “噢,估計你當時也是站得太遠了,所以才看不清。也難怪,那麽一群大高手廝殺,你修為又不高,站的遠一些能很好的保護自己,這個情有可原。”


    “就是就是,當時打得太激烈了,死了好多人,我和同伴們都躲得很遠,離得太近怕被誤傷!!”姬南連忙點頭。


    “春熙堂那夥人沒一個好東西,多死幾個才好呢,你知道嗎,他們好幾次進入我國境內,殺了我們不少士卒和百姓,那個高耀據說也偷摸來過。所以我要是真的遇見了那夥魔修,一定要好好感謝他們!”


    披甲禿頭巨漢又趕緊咳嗽一聲。


    “金桃小姐真是愛憎分明啊,十分佩服!”姬南歎道。


    “聽說那夥魔修逃到我國境內了,不過我問了父兄,他們都含糊其辭,說沒找到!真是奇怪,這群人能藏哪裏去呢?”


    “我也聽說了,有人說他們穿過國境,跑到十萬大山裏麵了!”


    “噢,也有可能哈,這群人真藏在我國,也確實是個麻煩哈!”金桃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說道。


    南風站起來,朝著金桃說道:“眼看中午,你還不回家,一會你哥又要罰你進洞修煉了!”


    “今天他出去了,忙得很,好像是和南大哥一起出去的,沒時間管我,我這不是來找你玩來了嗎!怎麽滴,好像不太歡迎我的樣子!”


    “歡迎,不敢不歡迎!”南風有些頭疼的看看姬南。


    貢布有眼色,見此情景,從懷裏拿出一個亮晶晶的小球,遞到金桃麵前,誇寶似的給她講起了這顆璨氣珠的來曆,那還是他獨自遊曆到北方海島上的一個故事,島上有很多魚尾巴的姑娘,他和她們成為了好朋友,金桃被故事吸引,拋下姬南和南風,和貢布坐到了邊上的長凳,認真的聽了起來,不時發出驚歎的聲音。


    背對眾人,南風才顯得有些閑適,他和姬南坐到不遠處的角落,有些頭疼地說道:“家裏熱鬧是熱鬧,也是一團亂糟糟,讓你見笑了。”


    姬南笑著說道:“很好啊,兄友弟恭,而且我看這姑娘也不錯啊!”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南風有些頭疼,便轉移話題道:“那個蒼雲山馮毅,看起來很是豪爽豁達,其實最是要麵子,門下生意很大,徒弟豪奴眾多,你今天當中落了他的麵子,他說不定就要對你糾纏不休。那個蕭國的嚴力,看你的眼神閃爍,來到我曾國,對我兄長著意結納拉攏,怕是都沒存什麽好心。”


    姬南笑道:“我過幾日就離開曾國,前往十萬大山,他們想要找我的麻煩,都找不到我。最多就是給背後罵上幾句,我又聽不到。”


    南風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藝成下山這麽多年遊曆天下,見識過很多的山山水水,與天下各處的豪傑有過很多交往,哪怕性格各異,甚至妖族精怪,可都相處融洽。隻是此次回家,總覺得家裏的氣氛有些別扭,便有些提不起興致。


    南風皺眉問道:“你去十萬大山裏做什麽。那裏現在是兵荒馬亂的,幾大部族互相打了好幾年,早就殺紅了眼,說是屍山血海也不為過,我聽說邾向國也把手伸到了大山裏攪風攪雨,要說是“富貴險中求”,可我覺得你不像是那樣的人啊?而且你還是半個妖族,為什麽要攪和到人族的廝殺中?”


    姬南沉思片刻,轉頭道:“其實我也算是九黎部人,我的母族是妖族,我的父族是人族,我從來沒去過九黎部,這裏麵情況實在有點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以後我會找機會和你說。但是這次我必須要進大山,不隻是我,還有一些夥伴,我們要一起回九黎部。”


    南風略作思量,抬頭看著房脊上的鳥雀,說了一些看似題外話的言語:“前幾天,一夥人和春熙堂在無魂穀打得天翻地覆,在格殺了一名元嬰修士和幾十名武士之後,還和一個魔物打得難解難分,最後從容不迫地退入了我曾國,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不知道這群人來幹什麽,但是這樣一夥強人藏在我曾國,始終都是曾國心腹大患啊!”


    姬南笑了笑:“也許就隻是路過吧,也許過幾天就去十萬大山了!這夥人應該是對曾國沒什麽惡意。”


    南風一直在仔細打量姬南神色變化,見其神色從容,不緊不慢,不禁暗暗點頭。


    眼前這個青年與自己曾經患難與共,當年雖然在一起僅僅十幾天,但是從言談舉止看,絕對是個值得結交之人。


    南風與姬南坐在一處涼爽的長椅上,雨後清風陣陣,讓人心曠神怡。


    南風在此靜坐,看著不遠處熱鬧談笑的金桃、貢布、觀虎和那壯漢,心思放鬆想著心事。


    大哥現任遂大夫,在曾國是一方掌軍統帥,算是國主的股肱之臣,最近幾年愈發的野心勃勃,想要再進一步,成為真正的朝堂樞機,光耀門楣。


    隻是仕途走到了這個地步,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大修士全力支持,是很難往上走了。這個時候,弟弟南風的藝成歸來簡直就是雪中送炭了,而且南風已經晉入元嬰的消息不知道怎麽不脛而走,一些小的門閥貴族開始主動依附過來,家門口開始變得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大哥南可很是享受這種感覺,還有意無意的招呼南風出來見見客人,把個一心向道、心靜如水的南風弄得很是煩惱,可南風也知道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事關整個家族的興旺發達,所以也隻好捏著鼻子出來幾次。


    金桃,是曾國國主的三女兒,自幼在家裏就橫行慣了,上麵兩個哥哥早已成年。曾國民風淳樸彪悍,不像中原各諸侯國那樣注重“禮”,女孩即使成年之後也是隨意出入家門,不受限製。金桃年幼之時就時常到南家玩耍,和南家兄弟幾個都很熟悉,尤其願意糾纏這個性格溫和的五哥。


    如今,金桃即將成年,兩家也有意撮合兩人,兩家聯姻對雙方都有莫大的好處。


    在這裏隻是沒有人問過南風的意見。南風從小就把金桃當做妹妹看待,沒有過別的心思,外出學藝之時心無旁騖,對男女之事從未考慮,在知道家人們有意撮合倆人之後,則是能躲就躲,眼不見心不煩。


    南風不僅長歎一聲,抬起頭來對著姬南說:“既然你要去十萬大山幫助你的族人,我年少之時經常和一些小商隊進出那裏,對一些小路甚至比大商隊還熟悉,我就陪你們走一趟吧!”。


    姬南撓撓頭,有點過意不去:“我此來隻是順路看看你,從沒想過要你隨我進山。而且此行很是危險,廝殺肯定是少了不少得,你也說了此刻大山內兵凶戰危,你就不用陪我們冒險了!”


    南風笑道:“兄弟,你太不爽利了,在東南幾國要論勇武善戰,還得說是我南家,還輪不到什麽春熙堂。十幾年沒進大山了,我也著實有點思念大山裏麵大樹和青草的味道了!不過事先說好,我不參與你們九黎部和其他幾部的戰爭!”


    姬南站起身來,抱拳道:“既如此,我再矯情就是看不起自己兄弟了,三日後午時大葉城南門城下見。”


    南風點點頭:“我也得回去準備一二,那就恕不遠送了。”


    南風腳尖一點,身影飄搖,轉瞬間就出現在遠處房脊高處,消失不見。


    金桃蹦跳著跑來,“五哥,我還找你有事呢,怎麽跑了!”


    少女撅著嘴氣呼呼地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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