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鹹陽宮偏殿裏,燭光閃爍,秦王嬴稷正坐在一張椅子上低著頭思索著。


    這時,披頭散發的範睢走了進來,隻見他顫顫巍巍地躬身行禮道:“老臣,見過大王。”


    秦王急忙站起身,扶起了範睢,關切的問道:“範相國無礙否?寡人聽聞相國府遇襲,甚感不安!”


    範睢站起身,麵色淒苦,“老臣命大,安然無恙,可我那相國府已然付之一炬了。”


    “此事相國不必憂心,待趙軍離開後,寡人必派遣能工巧匠,重新將相國府修繕一番。”


    範睢麵露激動之色,“老臣多謝大王體恤。”


    “相國可知為何那趙軍會突然攻擊相國府?”


    範睢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定是那趙括忌憚老夫,所以先下手為強,想要趁此機會除掉老夫!”


    秦王想了想,覺得這理由也站得住腳,因為秦國許多針對趙國的策略都是範睢首倡,所以趙括要置範睢於死地,倒也能說的過去。


    “相國確實勞苦功高,此番襲擊所幸沒有受到傷害,否則我大秦損失慘重矣。”


    “大王過獎了,老臣所為皆為本份,不值得大王誇讚。”


    秦王看著眼前麵色滄桑的範睢,內心突然有了個想法,“範相國,你受封應侯多久了?”


    範睢內心一震,急忙答道,“已有七載了。”


    “你的爵位已分屬列侯,我大秦最高也是列侯,寡人即便想提高你的爵位也是無法啊。”秦王語氣莫名。


    範睢大驚,難道自己已經到了功高震主的地步了嗎?應該不至於啊,自己雖然權勢極大,但並沒有染指軍權,大王不應該如此忌憚自己,難道今日之事弄巧成拙了?


    於是他急忙俯身請罪,“大王,範睢此來並無邀功之念,隻想與大王分析退敵之策。”


    秦王擺了擺手,“相國誤會寡人了,寡人是真心實意要想封賞於你,隻是一時沒什麽辦法而已。”


    “大王不必為此事操心,範睢無功,怎可厚顏受賞?”


    秦王沒有接話,而是說道:“聽聞你有一子,正受值於丞相府?”


    範睢答道:“小兒範若資質愚魯,臣不放心,隻能放在身邊調教。”


    “相國過謙了,虎父怎會有犬子,大秦以軍功為尊,寡人便賜封汝子範若為中軍都尉,也好為國建功。”


    “這.......”範雎在心中急速盤算著,都尉一職在軍中已經是中層中的佼佼者了,下一步就是軍隊的高層——將軍了,大王的賞賜不可謂不重。


    自己為什麽一直忌憚白起,正是因為他背後站著幾乎全部的秦國將領,如果自己的兒子能在軍中有一定的影響力,那自己的位置才算真正坐穩了。


    至於秦王會不會忌憚,範雎覺得應該是不會,自己兒子的能力他心知肚明,不可能像趙括那樣一戰成名,所以他即便具有影響力,那也是數年以後的事,大王現在已經快七十歲了,屆時可能早已不在了。


    秦王看出了範雎的猶豫,於是再次說道,“範相國,不必推辭了,此事寡人心意已決。”


    範睢拱了拱手,答道:“老臣代小兒多謝大王了。”


    秦王擺了擺手,轉移了話題,“剛剛範相說是要與寡人分析退敵之策,那就詳說一下吧。”


    範雎麵色一僵,他哪是來分析什麽退敵之策,他其實就是來邀功的。


    所幸秦王轉身坐在了椅子上並沒有看到他的臉色,而範雎也不愧為縱橫秦國朝堂十數載的相國,心思急轉之下,他很快便有了想法。


    於是他拱了拱手,說道:“前幾日城牆前的一戰,大王想必也看清楚了。”


    秦王臉色一沉,低聲說道,“寡人恨不得將那趙括碎屍萬段。”


    “但大王你應該也能看出來,趙括的軍事能力確實是非同一般,長平之戰或許可以說是偶然,但此次鹹陽之圍還有前幾日的大戰,皆能說明趙括此人我們不能小覷。”


    秦王悶聲說道:“寡人知曉,那趙括確是我秦國大敵。”


    “以兩萬對戰五萬,還能俘虜對方主將,我秦國目前沒有與之對抗的將領。”


    “有!”秦王打斷了範雎的話語,“我秦國有白起將軍。”


    範雎臉色一變,沒想到白起都被貶到蜀郡做夥頭軍了,大王還想著他。


    “可是白將軍也是那趙括的手下敗將。”


    “寡人覺得那隻是白起將軍馬失前蹄了。”


    範雎無奈,隻能說道:“即便如此,白起他身在蜀郡,遠水解不了近火,如之奈何?”


    秦王歎了口氣,“確實如此。”


    範睢接著說道,“所以我們不能再讓秦國士兵白白送死了。”


    “範相國,你的意思是?”


    “飛鴿傳書給蒙驁、王平以及巴蜀兩地的援軍,讓他們進入鹹陽地區以後就地駐紮,不要直奔鹹陽城。


    因為他們一旦直奔鹹陽城,那趙括便可知道他們的大體行軍路線,屆時率兵分割、包圍,秦軍必將還會大敗,當年懷縣的時候,趙括便是用了此計,現如今他再次使用此計,我們不得不防啊。”


    秦王點了點頭,“範相國所言甚是,不過如若不讓他們前來救援,鹹陽城之圍何時得解啊?”


    範睢歎了口氣,“臣今日觀察趙軍布局,發現那趙括並無攻城之意,所以鹹陽城無虞。”


    “這是為何?”


    “想必是趙國邯鄲的命令吧,趙王和那些趙國臣子怎敢輕易攻破鹹陽,而且老臣猜想其餘五國也不會袖手旁觀,此戰已持續月餘,他們應該早就開始活動了。”


    秦王想到其餘五國的國君都是些愚蠢軟弱之人,便放下心來。


    “所以,現在關鍵的是邯鄲方麵,我們必須要讓公孫大人盡快完成和談。”


    “這...”秦王猶豫道,“寡人已經讓出五座城池了,趙國還想怎樣?”


    “大王,司馬將軍未敗五座城池還可,如今我秦國又敗,那趙國肯定不會輕易鬆口。”


    “可是...”


    “大王!”範雎大聲說道:“大秦不能再拖延了,如今鹹陽地區已糜爛大片,再讓趙軍待下去,臣恐鹹陽再也不複往日的生機了。”


    “寡人知道了。”秦王沒有再猶豫,“寡人會傳書給公孫奭,再加兩座城的。”


    “大王英明,即便這七座城給了趙國又如何,隻要我大秦恢複過來,這七座城池我們還會搶過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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