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婉秋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誤會了。


    季憂有未婚妻,自然不會與自家鑒主有何關聯。


    自己這腦子……也不知怎麽的,以往在靈劍山的時候也是如此,看見男女走在一起便覺得他們有情。


    就在此時,他們身後的仙山再一次發出嗡鳴。


    這是第三次,遺跡最深處的中央仙山迸發出無量仙光,致使外界漆黑一片,而他們所處的岐嶺卻明亮四方。


    溫正心握著長劍,仰頭回望一眼,心中震顫。


    “迅速撤離!”


    “靈劍山的那位,你跟我們一起走。”


    卓婉秋聞聲回神,看了一眼進山的方向和離山的方向,糾結許久之後跟上了天書院弟子。


    人家去救未婚妻,你總不好跑過去攔著。


    於是一行人沿著來時路迅速撤回,因為來路已經走過一遍,所以去時要快許多。


    跟著跑了許久,卓婉秋漸漸恢複了思考,看著前麵天書院弟子與無量仙緣背道而馳,沒有半分猶豫且頭也不回,不禁感到驚訝。


    靈劍山弟子說撤就撤是因為鑒主禦令不得不從。


    天書院弟子是為了什麽?


    她不會天真地以為就因為自己一句話,便令這些先前還與靈劍山結了仇的人改了主意。


    “你們原本便打算撤離?”


    “師弟說山裏的不是仙緣,是大禍,讓我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溫正心回複一句。


    其實她之所以會相信卓婉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和師弟一樣,都在勸他們離去。


    卓婉秋聽後愣了一下:“他那般說,你們便信他?”


    “嗯。”


    溫正心點了點,繼續頭也不回地往外去。


    從進山到離開,此地猜忌深重。


    有人猜測山裏必有陰謀,也有人會猜忌同伴不可信任,但由始至終,天書院弟子包括那些跟著逃難的仙宗弟子,都沒人想過季憂的人品不可信任。


    也沒有人見他自己逆流而上,勸別人回頭,就覺得是他想獨占仙緣。


    漫長的跋涉之後,眾人終於出了遺跡,進入到了岐嶺外圍連綿起伏的山脈。


    此時邪種已經遍布山穀之中,如同被激活了凶性,睜著血紅的雙目不斷地朝著山外而去,沿著濃濃的夜色湧向四麵八方。


    北沙鎮此時徹底被衝垮了,鎮子中全都是未來得及逃生的百姓,驚恐的嘶喊聲此起彼伏。


    靈劍山人早一步到了進山口,聞聽腳步聲響起,立刻用虎視眈眈的眼神看向了天書院弟子。


    這便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此時的班陽舒看了他們一眼,又抬頭望著那密不透風的夜空,沉默許久。


    回來的路上他接到了班家暗中傳訊,要他進入中央仙山,伺機為家族尋找仙緣,壯大逐漸衰落的家族。


    其實其他弟子也和他一般,出來之後才意識到除了仙宗身份,他們還是世家子弟,或大或小。


    “這有點像師弟故事中的黑夜。”


    “嗯。”


    見著溫正心點了點頭,班陽舒伸手拔出了長劍。


    他們這些人從未做過人生的主角,即便短暫地綻放過,但最後也會發現自己不過是別人故事中的路人。


    但人是可以選擇的,可以選擇不和他們在同一個故事裏。


    他們出來之時已將裴如意帶來的靈石用完,此時靈元滿溢,靈氣澎湃。


    丁瑤見狀立刻拔劍,以為他們要報仇,瞬間殺氣四溢。


    這一幕令卓婉秋嚇了一跳,立刻出言阻止。


    雖然不知道小鑒主與天書院的季憂到底是什麽關係,但可以確定他們絕非對立,那便不能再加深彼此的仇恨。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班陽舒並未劍向靈劍山,而是轉身持劍,殺向了北沙鎮。


    溫正心愣了許久,隨後也提劍轉身,追隨而去。


    隨後是裴如意、白如龍、徐瑾……最後連那些被季憂隨手救過弟子也轉頭殺向圍困北沙鎮的邪種。


    期間,殺向邪種的人全都不發一言,亦沒有什麽交流。


    就當是一場揮霍,一場放空,就當是暫時忘掉所背負的枷鎖,順了此刻的心意。


    靈劍山的弟子神色微怔,便見到他們嘴裏喊著什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沒人能越過我的劍圓、前方人族邪種禁行什麽的,就衝過去了。


    “師兄,殺光之後,我要在牆上刻最裝逼的那句話!”


    “不行。”


    “是不能破壞百姓的一磚一瓦嗎?”


    “不,因為那是我要刻下的。”


    班陽舒冷酷地念了一聲,衝殺在最前方,一劍斬飛了大片的邪種。


    他畢竟是通玄上境,靈氣充沛的情況下,斬殺效率遠高於以技取勝的季憂。


    不過就在他殺穿了整條入鎮官道之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便是這稍許的停頓,險些讓他被一隻邪種迎麵掏心。


    此時的白如龍急速奔來,為他揮劍擋下一爪,順勢斬去了對方的頭顱。


    在遺跡之中半月,白如龍也經曆許多,早已不再是隻會將季憂護至身前的嬌弱世家子。


    “師兄,你怎麽了?”


    班陽舒十分恍惚地抬起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我好像聽到了什麽在吟唱……”


    白如龍豎起耳朵聽了聽:“什麽都沒有,師兄你代入了!”


    “好吧,我以為我也會如故事當中那樣,見到仙光。”


    “那隻是故事。”


    白如龍說完之後爽利揮劍,又朝著班陽舒道:“師兄,仙門公子在城牆上刻下了自己的道,那季博長呢?他指著腳下,那他腳下的是什麽道呢?”


    班陽舒搖了搖頭揮劍殺到了小鎮最前方的城門。


    白如龍也緊隨其後,唯恐最後的名場麵被師兄搶占。


    結果二人一路廝殺至此,忽見到城牆之上已經刻下了八個大字,頓時間破口大罵。


    “這是誰刻的?!”


    “該死啊,這明明是我要刻的!”


    溫正心此時正坐於城牆之上,單手豎劍,笑容燦爛:“不好意思,先來者得之。”


    白如龍提起長劍:“我要刻個小的……”


    班陽舒也提起劍抵在城牆之上:“我要刻最大的那個。”


    而此時,靈劍山弟子已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亦不知他們是生是死,嘴裏叨念著瘋了二字。


    卓婉秋本是想要去助其一臂之力的,此時腰間玉牌卻微微發亮,於是悄無聲息地離開,前往了北麵的寧城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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