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閱沈天青的卷子時,張鳴遠速度慢了下來,全神貫注。


    他的眼睛不斷睜大,嘴巴也在張大,改到後麵,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基礎題,全對。


    難度題,全對!


    拔高題,全對?!


    他不禁倒吸口涼氣。


    這能是沈天青的水平?


    開了?


    張鳴遠震驚的,不是一道又一道精確的答案。


    是許多題,沈天青直接在旁邊列了解題過程,簡明扼要,卻精確無比,令人瞬間明白他的答題思路。


    他特麽考了四十多分鍾就把卷交了,還有空寫過程?


    即使是這樣,本也不足以令張鳴遠吃驚,他的一班裏,也有能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隻是交卷不會這麽早。


    最讓他震撼的是,


    沈天青的解題過程竟是如此成熟,如此精妙,一針見血的同時,不失嚴謹精密的步驟。


    就好像是一位教授數學幾十年的老教師般,穩重,精辟,一絲不苟。


    盯著沈天青的卷子,張鳴遠雙目放光,看著這些鞭辟入裏的解題思路,他莫名感到熟悉。


    如腦袋旁邊亮了個燈泡,他悚然一震,突然察覺到,為什麽如此熟悉。


    於是他呼吸略微粗重,沉寂多年的心跳動起來,張鳴遠鬆開領口的扣子,展展腰背,老臉微微紅潤,興奮地閱覽試卷。


    像,太像了。


    沈天青的解題思路,簡直和他如出一轍,讓張鳴遠差點以為是自己做的。


    不出意外,按照這樣的水平,這份試卷應該在一百三十五....不,甚至一百四以上也不是不可能。


    你這孩子,真讓我驚喜!


    張鳴遠麵露欣喜,全然忘記了,方才險些將沈天青開除生物圈的憤怒心情。


    此刻他看著沈天青完美的答卷,無比讚歎,心中萬千感慨。


    彷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天縱英才,鋒芒畢露,於殘酷的競爭中,一群天驕之間脫穎而出!


    這小子真他娘的是天才。


    飛舞李臨,竟敢耽誤這樣的好苗子。


    還好有我親自教導,不然險些埋沒了英才。


    張鳴遠如欣賞藝術品般,閱覽這張簡直是他做出來的試卷,神情亢奮,時不時還發出,如‘oh,yeah,就是這樣(這樣做題),太棒了。’的靡靡之音。


    誰在銀叫?


    老師們不解,四處看,才注意到麵色潮紅的張鳴遠。


    不是....


    他藥膏潮了?


    周圍的老師,注意到了張鳴遠古怪的樣子,好奇這位一向威嚴穩重的老教師到底是怎麽了,於是放下手頭的卷子。


    幾個老師探頭瞅了眼他正在看的卷子,結果頓時也感到渾身燥熱。


    他們的口中也開始說起,‘啊!他好厲害,天呐~就是這裏(這裏的步驟),從沒試過,竟然還能這樣~(還能這樣做題)’的奇怪話語。


    考試結束後,許多學生聚集在辦公室的門前探頭探腦。


    此刻裏邊發出各種逼動靜,老師們圍在一團擠擠挨挨,頓時令他們大為震撼。


    老師們一個個鬼叫什麽?


    在開銀趴?


    我們這也不是城都啊?


    於是學生之間奔走相告,辦公室門前的人越擠越多。


    沒人敢推門進去,卻都扒在玻璃前,手握成望遠鏡,朝裏探望,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何等刺激的事情。


    老師們無心關注外界,聚焦於試卷,不禁感慨。


    “如此思路清奇的解題過程,我都差點以為是張老師本人寫的卷子。”


    “三班居然也有這樣的優秀孩子,叫什麽,沈天青?好像沒什麽印象,不會是抄的吧。”


    “不可能,三班是我監考的,那個學生四十分鍾就做完卷子交上來,回去就趴著睡覺了。”


    聞言,所有老師肅然起敬。


    想不到一向被所有人看不上的三班也是臥虎藏龍,有這麽優異的學生。


    沈天青?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一些老師已經想起,那不就是之前他們討論的那個,整治市場的鐵頭小登麽?


    真厲害啊,品德高尚,成績也優異,教出這樣一個學生,李老師算是熬出頭了。


    見他們紛紛由衷讚歎沈天青,有的人還連帶著讚揚李臨,張鳴遠眉毛微撇,輕歎一聲。


    “哎,實不相瞞,我早就覺得沈天青是個好孩子了,哦,那小子的天賦簡直強到不可思議,我上午給他單獨補課的時候就察覺到了。”


    “?”


    誰問你了?


    而且,您剛才不是說不相幹麽?


    “我早就想讓他來一班了,隻是他為人老實,性格單純,覺得在哪學不是學,所以就一直待在三班,被李臨給耽誤了,哎,你們知道的,沈天青早就是我的愛徒了。”


    “?”


    我們還真不知道。


    沈天青知道他是您愛徒嗎?


    早上您那副在辦公室刻薄的嘴臉,恨不得把拱你班白菜的沈天青皮給扒了,現在變臉能變這麽快的?


    “張老師厲害。”老師們尬笑著點讚。


    也有真心覺得張鳴遠厲害的,對他目露崇敬,因為他們看到了,早上張鳴遠拉著沈天青單獨補課。


    五十萬簽的選手,打出五十萬的操作也就一般,沒感覺。


    五十塊簽約了個阿沈,結果他打出五百萬的操作!


    太牛逼了,這幾乎是每一位老師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


    霎時,一股傲然於張鳴遠心中油然而生。


    作為重點中學門麵人物,特級教師,一班永遠的班主任,沈天青突然多出來的恩師——


    張鳴遠神色平淡,在一眾敬佩的目光中,隨意將這份完美試卷交給其他老師,隨後批改其他三班學生試卷。


    “畢竟是我自己的學生,我避嫌,你們改吧,免得時候遭人說閑話。”


    他動作之絲滑,與那毫不在意的神情,好像在說這樣牛逼的學生,他還有一百個。


    要不是他那揚得比耐克都高的嘴角,老師們或許真信了。


    裝吧,你就裝吧,三班其他學生都不算你學生,就一個沈天青算是吧。


    你這麽挖牆角,李臨老師回來後,必和你上演老年熱血格鬥番。


    “張老師高見。”


    一眾老師們繼續批卷,隻是剛才欣賞完沈天青的完美試卷,此刻再看著自家學生的卷子,不禁唉聲歎氣,味如吃史,難以下咽。


    至於張鳴遠......


    看了沈天青這麽一份試卷後,老東西麵色紅潤,精神飽滿。


    一想到不久之後,全校都會傳遍他張鳴遠善施教化,能將李臨帶廢的學生,帶到如此境界,便是坐在辦公室,他也是忍不住輕哼起來。


    “哦,回頭把那份卷子貼在外邊,讓他們學習吧。”


    “好的張老師。”


    三中的規矩,年級前十的試卷都會被貼在樓道的展覽區,以激勵其他學生,讓他們學習。


    問卷有好幾張,張鳴遠並未全部看完,其他老師也是如此,但基本都默認,沈天青的分數必定高到嚇人,前十一定會有他的席位。


    一想到沈天青的試卷貼在樓道,其他人談論自己時都是憧憬和向往,張鳴遠又忍不住輕.......


    “張老師....”正在判沈天青問卷的老師,忽然麵露遲疑,喊了一聲他。


    “怎麽了?”


    “沈天青後麵有道題有點問題,您要看看嗎......”


    張鳴遠一臉嚴肅,極為公正,“有什麽好看的,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你正常改就好,不要因為我是他的老師,就心存顧慮。”


    “您確定?”


    那位老師望了眼其中一張問卷的背麵,那空了一道題,還是道很簡單的垃圾題。


    他不明白,為什麽沈天青沒做上這道題,隻是用到一個很簡單的裂項知識點而已。


    “當然,為人師表,首先要做的就是敢於承認自己的錯誤和缺失,哪怕是學生犯的錯誤,也要承認。”張鳴遠一本正經地教育他。


    那位老師神色古怪,隻好點點頭,繼續判卷子。


    張鳴遠瞥了他一眼,內心不滿,哪怕再優秀的孩子,錯道題不是很正常,問他做什麽,笨蛋。


    果然隻有像他這樣的好老師,才能帶出好學生啊。


    張鳴遠微笑著,已經在暢想這幾天全年級對他的讚譽了。


    而那位批沈天青試卷的老師,也不禁感慨。


    不愧是張老師。


    本以為,早上三班傳出的流言是學生編的,沒想到是真的。


    本來這就足夠令人驚訝的,沒想到張老師本人的德行更讓人震驚,佩服!


    想到他剛才教育自己的話,這位老師自愧不如。


    也罷,那下午就將沈天青空了一道裂項題的完美試卷,展覽在人最多的地方。


    想必,張組長會感激他吧。


    ——————


    多年以後,麵對全國優秀教師頒獎采訪時,張鳴遠仍會回想起,沈天青那張試卷被貼到外邊展覽的下午,並由衷感到後悔——當年就該直接殺了這個小出生!


    人,怎麽能這麽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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