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三十一年,五月中旬。


    京都寧國公府老夫人七十大壽,赴宴的人座無虛席。


    宴上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之事。


    日前,承恩侯府剛回府的嫡女裴羨魚,失足跌落蓮花池中,不幸溺死。


    眾人聞聲趕來,裴家五姑娘濕漉漉躺在地上,已經沒氣了。


    裴家二姑娘裴仙嬋哭得我見猶憐,不停地抽泣:


    “五妹妹,都是我不好,沒有和你一起,不然你也不會……”


    “二姑娘別傷心了,五姑娘遇到這樣的事,誰也不想的啊!”


    貼身丫鬟勸慰著裴仙嬋。


    三姑娘裴仙婉姍姍來遲,她睨了眼貓哭耗子的裴仙嬋,疑惑說:


    “二姐姐來得這麽快,莫非二姐姐就在附近?”


    “五妹妹就算失足落水,她一個大活人是會呼救的,又不是傻子?”


    裴仙嬋的臉微微扭曲了一下,她迅速斂去,換上一副哀色:


    “三妹妹,你怎麽能懷疑我呢?”


    “五妹妹是我的妹妹,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裴仙婉施施然道:“你怎麽想隻有你自己知道嘍!”


    裴仙嬋氣得身體微微發抖,她拿著帕子拭淚,遮掩了臉上的猙獰之色。


    圍觀的人見裴仙嬋悲傷的身體顫抖,不禁感歎:裴家姐妹感情真好啊!


    裴仙嬋心裏恨恨想:裴仙婉你愛跟我作對是吧!裴羨魚已經死了,下一個就是你。


    此次赴約,身為承恩侯夫人的許氏也出席了,她收到女兒溺死的消息時,正和其他夫人聊天說話。


    許氏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貴……貴府五姑娘失足落水,已經……已經……”


    來稟報的丫鬟,害怕地不敢抬頭看許氏的臉色。


    “羨魚——”


    許氏驚呼一聲,眸底劃過慌亂,她沉聲說:“前頭帶路。”


    “是,夫人隨奴婢來。”


    丫鬟連忙轉身,領路去了。


    屋中其他說話的夫人,也被此事吸引了注意力。


    “咱們也去瞧瞧,究竟發生了何事?”


    沈家老夫人的臉色極度不好:“秋萍你也跟去看看,是誰在興風作浪。”


    “是,老夫人。”


    許氏在丫鬟的領路下,很快就到了蓮花池邊。


    一群人圍著,還伴隨著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許氏麵色沉凝,扒開人群,擠了進去。


    她垂眼就看見了裴羨魚那張青白的臉,發絲濕噠噠地貼在臉上。


    “羨魚……”


    裴仙嬋見許氏過來了,忙安慰她:


    “母親,五妹妹她已經……您節哀順變……”


    “大伯母,五妹妹落水,二姐姐離得最近,也不知為何五妹妹還是……”


    裴仙婉說得欲言又止,明裏暗裏都在暗示,裴仙嬋對裴羨魚見死不救。


    許氏抱著沒了生機的裴羨魚,緩緩抬眸看向裴仙嬋:


    “你五妹妹落水的時候,你在哪裏?”


    “母親,我……我在假山那裏,那裏有株西府海棠,很是漂亮。”


    裴仙嬋在許氏的瞪視下,麵上劃過一絲慌亂,但還是被許氏捕捉到了。


    許氏沒搭理她,沉聲道:“沈大夫人,今日之事,還請國公府調查清楚,給承恩侯府一個交代。”


    “這是自然。”沈大夫人徐氏應得極快。


    今日本是婆母七十大壽,宴上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死的還是承恩侯府的嫡女。


    無論如何,徐氏也會查個水落石出,不僅要給承恩侯府交代,婆母那邊也會過問的。


    壽宴是參加不成了,許氏帶著人打道回府。


    承恩侯下值回來,就聽聞日前剛認回的嫡女不幸在寧國公府的蓮花池溺死。


    他也沒多說什麽,隻是讓許氏看著辦。


    對於這個嫡女,承恩侯沒多少感情,畢竟孩子自小被抱錯,不在侯府長大,跟他也不甚親近。


    因著裴羨魚的死,承恩侯府一時安靜了不少。


    許氏為女兒小辦了一場葬禮,停靈七日。


    第七日夜裏子時一刻,裴羨魚的棺槨被裴府的人抬著緩緩地往西而去。


    裴羨魚認祖歸宗不到一個月,不能入裴家祖墳。


    許氏為她挑了個風水寶地,在城南二十裏外的鳳凰山上。


    送靈的隊伍裏有許氏的兩個貼身丫鬟,她們意識到路不對時,已經出了西城門,兩人就去找裴家請來的術士爭辯。


    “張天師,這不是去城南的路,怎麽往西走了?”


    “我們家夫人給五姑娘挑的地方不在西邊,在南邊。”


    “還是快快掉頭往南走,不要誤了下葬的吉時。”


    張天師是個瘦高的中年男人,他示意送葬隊伍繼續走,旋即怪笑了一聲,朝兩人撒了一把藥粉。


    兩丫鬟沒防備,就中招了,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張天師看了眼送葬隊伍,沉聲喝道:“弄熱鬧些,讓你們家姑娘走得高興。”


    “是。”


    下一刻,刺耳的喇叭聲和咚咚咚的鼓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此時,隊伍已經出了西城門,城外渺無人煙,就算再吵嚷,也打擾不到他人休息。


    與此同時,棺槨裏躺著的陸閑魚一點兒也不好。


    她本來死了,是壽終正寢。


    眼睛一閉一睜,陸閑魚發現自己好像躺在……棺槨裏。


    外頭是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差點當場把她給送走。


    陸閑魚忍了一會兒,外頭的喇叭聲還不消停。


    她的眉頭跳了跳,俗話說,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陸閑魚使勁兒一掀,棺槨蓋就飛了出去,砸得送葬的人東倒西歪。


    咻的一下,她從棺槨裏飛了出去,落在一棵樹上。


    送葬的人都驚呆了,他們愣了一瞬,下一刻發出尖銳爆鳴:


    “啊——”


    “五姑娘詐屍了,五姑娘詐屍了……”


    送葬隊伍刹那間就亂了,四散而逃。


    領頭的張天師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切,腦瓜子嗡嗡響。


    裴家五姑娘不是死了嗎?怎麽還詐屍了?難道是沒死幹淨?


    不行不行,裴五姑娘詐屍了,那他的計劃怎麽辦?


    張天師眸底劃過陰狠之色,他厲喝一聲:“招魂幡,給我去把她的魂魄拘來。”


    樹上的陸閑魚敏銳地察覺到破空而來的風聲,她輕笑一聲,伸出纖手淩空畫符:


    “天罡破煞,去。”


    “金光護體,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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