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如來為諸菩薩說,幻術文字求其體相有可得不,求幻之心尚不可得,如何有彼幻相可求?


    世間事物就是那麽在變化,這一切都屬於幻術的境界,所以佛告訴諸菩薩說幻不可求。幻術的範圍包括很廣,文字也是不可靠的,文字是代表人類思想、情感的符號。拿中文來說,幾千年來到現在,文字衍變已有六、七種體裁,將來是不是再有變化還不知道,人類的各種語言的變化都是如此。所以佛說,你要求幻術文字固定的體型是做不到的。這就說明世界上萬事萬物沒有一樣是固定不變的,這個地球、山河大地隨時在變化中。


    那麽,我們回轉來看看,佛法在哪裏呢?我們要研究這一切幻相不可得,怎麽了解幻與不幻?從我們的思想、我們的心,回轉來再找自己了解宇宙萬物幻與不幻這個心。“求幻之心尚不可得,如何有彼幻相可求?”連我們這個思想靠不靠得住都是問題,昨天想過、做過的事,今天那個能夠想的早已無影像,不可得、留不住,所以叫“妄想”。


    蘇東坡學禪後有句很有名的詞:“事如春夢了無痕”。人世間的事就象做夢一樣,夢醒後,回想夢境一點痕跡都沒有。你說再睡一覺重新做夢,絕對不會一樣,即使連起來做也不一樣。為什麽要用“春夢”來形容世事如幻呢?因為春天多疲勞愛睡覺?睡多夢多;夏天晚上不大睡得著,睡著了也快天亮來不及做夢了,所以春天夢特別天。


    “求幻之心尚不可得,如何有彼幻相可求?”這句話叫我們認識清楚,現實世界一切現象都是幻,而且沒有現象可以永遠停留。人生來就有老,老了就過去,過去就沒有了!後麵的不斷生來、不斷過去,就是那麽在變。


    個中三昧誰識得?


    是故將出入三昧及以求心,而求普賢大用無依善巧智身,了無可得。


    這是大菩薩境界,不是小乘境界。“將出入三昧”,在定境中,定的境界很多,中文翻譯叫定;梵文結合音譯,音譯而翻成“三昧”,“三”不是數目字,是梵文原音,“阿耨多羅三藐三菩薩”,當時梵文的“三”字,等於中文恭敬的“敬”。“三昧”取音也取義,一般解釋為“正受”,與現在我們所了解入定的“定”有差別。嚴格地差別是:小乘的境界叫做定;大乘境界無所謂定不定,範圍大、力量大、作用大叫三昧、正受。三昧不一定在打坐時才有,行住坐臥隨時都在大定的境界中。大定的境界有多少種呢?八萬四千種三昧。


    比如繪畫,經常可以看到有些繪畫畫得非常好,此人已進入繪畫三昧;文學好的,是文字三昧;武功高的進入武功三昧;插花好的,也有插花三昧,都用得通。換句話說,三昧有它的境界。


    但是一般學佛的人,是“故將出入三昧及以求心,而求普賢大用”,兩腿一盤打坐,以為修定叫三昧,然後希望自己求到定,求定中能見到菩薩。“將”是拿,拿自己出定入定三昧的心,乃至在定的境界中,以有所求的心,求無所得的果,根本上就錯了!我們學佛要注意!道就是所謂普賢見地的問題。學佛做功夫、求證,下手見地一錯誤,就徹頭徹尾地錯了!


    《楞嚴經》說:“因地不真,果遭迂曲”,請大家特別注意這句話!要求佛法明心見性“見”的境界,不要“將出入三昧,及以求心”求見菩薩,明心見性本來是空的境界,以有所求的心去見,如何見得到?這點請大家特別留意!


    大機大用最善巧


    “大用無依善巧智身”,這是《華嚴經》所用的名稱,普通佛學很少用到。這是大菩薩境界,非常難!“大用”,全體的大機大用,可以出世也可以入世;可以成佛也可以成魔,乃至佛與魔都不能到達的境界叫大用。所以,真正得道、悟道、成佛,應起大機大用。不起用,那不是佛法,不過也可以叫佛法,是小乘佛法,小乘中的小乘。真的大乘佛法,起大機大用,可出可入;可不出可不入;才是完全,它不偏於一點。大乘菩薩見道時,入世而救人,大用但無所依、無所求。有所依有所求則落在一個境界,在一個方式、角度上,那已經錯誤了!所以說“大用無依”。


    何以人能夠修養到那麽高深的成就,可以入世可以出世?在出世入世之間,心已經出世了,在魔境中已經成佛了!這個靠什麽呢?“善巧智”,靠他的機變、善巧,非常靈光、非常活潑、聰明的智慧。智慧所得的另外一個身體不是這個肉體了,那個身體是智慧的身體,永遠不死,叫“善巧智身”。不生不滅永遠無生無滅,乃至象阿彌陀佛一樣無量壽光災之身,是“善巧智身”。講到這一方麵,佛學比較專門、深入了!因此《華嚴經》是最大、最深的經典。


    所以他說,一般人學佛,“將出入三昧及以求心,而求普賢”錯了!那麽,應該以什麽求呢?“大用無依善巧智身,了無可得”,然後悟道。趔明心見性悟到什麽?悟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就可達到“了無可得”境界。“了無可得”的“了”字很妙,作何解釋?我隻能說“了”就是“了”,無法解釋,再作解釋就錯了!了無可得就是了無可得,十方八麵都完了。“了”不是沒有,而是充滿、實在了。“了無可得”是證得的境界。


    一念普賢現全身


    是故教諸菩薩,卻生想念,殷勤三禮,普賢菩薩方以神通力如應現身。


    那麽,《華嚴經》描寫智慧“善巧智身”,本來“了無可得”,為什麽佛在《華嚴經》上說,用空念一邊去找普賢找不到的,這個道理是什麽呢?比如到空的房間找空,怎麽找得到?等於鹽溶於水,如何在水中找出一粒鹽巴?它無處不是,“普現”嘛!所以你在空境界中,念頭一切空,了無可得,找什麽普賢?你就是普賢嘛!


    佛說那隻有在空的境界反過來,一念卻生相信,當時佛那麽講了以後,有些人了解了,在空中,性空起緣起,一念之有,立刻見到普賢菩薩,就是這個道理,這個比喻。是故佛教一切菩薩卻生相信,你要找普賢,這樣找不到,“普賢”嘛!它普遍存在。等於在空的房間要找一個空來看看,空中找空,那你不是見鬼了!在這裏頭要以有念去看,在空房間中要怎麽看到房間空的樣子?你隻有這樣看,把空裏頭做個有,實際上這個空就是那個空的有。


    所以佛告訴我們“卻生相信”,然後還要“殷勤三禮”,至誠懇切地磕頭懇求。普賢菩薩這個時候方以他的神通的力量“如應現身”,你有所求,他有感應,如插頭一樣,一插上電燈就發亮。“如應”,有所感應,交感現身。佛當時那麽說,經典那麽記載,佛告訴弟子,要見普賢菩薩很簡單,放空了!根本不要見,你都在他的境界中;你要起“有”念,殷勤祈請,一念專精,普賢就現身了。


    那麽,當時佛講了這麽一個故事,作了這樣一個表演,這個道理在講什麽呢?


    無依無寄智慧生


    明智身不可以三昧處所求,為智體無所住、無所依故。若想念願樂即如應,現化無有處所依止。故猶如穀響,但有應物之音;若有求,即無有處所可得。


    此即說明我們智慧之身“不可以三昧處所求”,哪一種三昧不一定,三昧已經在正受、在某一個境界上,再起心動念求另外一個東西,那就有差別而找不到了。所以,智慧,尤其智慧之身,“不可以三昧處所求”,也不可以空間、方位來找的。注意智慧之身!所謂修成功,學佛悟道或明心見性,就是明那個“智身”,此“身”不是指這個肉體,而是不生不滅的“智身”。


    “為智體無所住、無所依故”,智慧本身的體性,本來是無所住、無所依止的。


    “故猶如穀響,但有應物之音。”猶如敲東西所發出的聲響,古人拿穀響來做比方,有些山洞,站在洞口一叫,四麵八方就有回音,以物理作用來看,這種山洞是不能進去的,有些人以為有妖怪,其實不是,因為這種山洞空氣不對流,聲音在洞中回旋,人進入之後,久無空氣即窒息死亡。穀響本來沒有聲音,而是虛假之間回轉而來。


    等於在一個有回音的山穀叫“喔……”,整個山穀都聽到“喔……”的聲音,好像很多人在叫。


    現在都市中的高樓大廈、公寓住宅,也經常會聽到四麵傳來的回音有如穀響,膽子小的會被嚇壞。科學時代不要自己再搞鬼,一切事情不要怕,一探求都有道理,把道理找出來,什麽都沒有。


    “穀響但有應物之音”,當然有感應,有一個聲音,經空氣波動回轉來發出同樣的聲音,這叫回應。


    “若有求,即無有處所可得。”那麽你去找個這聲音,一聽回音,好像四麵八方到處有人,一找連個影子都找不到。


    “即無有處所可得,”本來沒有個東西,這個道理很簡單。同樣的,我們學佛要了解佛經這些地方都是實際的,不要以為隻聽聽道理就可以,這些道理就是要你做功夫,就是要你自己求證、明心見性。


    同樣的,我們自己的思想、妄想、煩惱等心念也是這樣,本來就沒有,都是依他(它)起,絕對沒有,有些同學問:“夜裏在山上打坐很清淨,也沒有別人來惹我們生氣,有時候也會煩躁起來,這是什麽道理?”這有道理的,這個時候你就要檢查你生理上有什麽變化?或者腸胃不舒服,或風寒感冒,同樣也會引起你心理上的煩惱,絕非偶然,隻是大家智慧低,自己檢查不出來。若以為住在山上茅蓬沒人惹卻生起煩惱,大概是魔鬼;這一懷疑,魔鬼來了,因為你本身就是魔王,帶領小魔鬼來了!這叫“疑心生暗鬼”,感應的道理就是這樣。你要曉得,一切心念與一切音聲、顏色,“若有求即無有處所可得”,你真找它,那個根,根本是無根的。所以大家打坐想去妄想,你看多冤枉,妄念自體本空,結果吃飽了坐在那裏打坐去妄念,你說他是不是閑著沒事找事,本來很清淨,偏要找個不清淨。所以,此理不能,用功修行就走冤枉路,千生萬劫就那麽冤枉下去。


    與佛同在


    佛言,普賢菩薩今現在此道場眾會,親近我住,初無動移者,明以根本智,性自無依,名為現在此道場故,為能治有所得諸見蘊故。


    佛經上說,你們要到哪裏找普賢?大家用神通、用智慧到處找普賢,象找迷藏一樣,佛說你找不到的,你要找他,起心動念一念就出來了。佛說我告訴你們,普賢現在就在這裏啊!就在這個道場,而且“親近我住”,就坐在我旁邊,你們沒有看到。大家一定說普賢菩薩用隱身法,沒有這回事。佛說普賢就坐在我旁邊,大家看到釋迦牟尼佛,沒有看到普賢坐在那裏。“初無動移者”,分根本動都沒動過,開始就坐在我旁邊,但是我們找不到他。這不是跟小說一樣?所以我說,如果懂了,看佛經就象看小說一樣,很妙的!這個道理說明什麽呢?


    “明以根本智,性自無依,名為現在此道場故,為能治有所得諸見蘊故”,佛為什麽這樣說呢?就是告訴你,普賢普遍存在,無所不在,是在我們這裏。所以佛說“親近我住”,代表每一個人的“我”,當你動念要求佛時,佛就在;當你動念求菩薩,菩薩就在;當你起一念善心時,善就在;當你起一念惡心時,惡就在,到哪裏去另外找一個善惡?善惡就是一念,就在這裏,就在這個身邊,非常清淨,根本沒有動過。佛說這些在說明什麽?明心見性得道的那個根本智,一切眾生,任何一個人,天生下來,隻要你生命存在就有這個智慧。你說沒有念過書不懂,念書以後是不是懂了很多事?在座有許多青年六歲開始讀小學,到大學畢業二十幾歲,你回想看看,是不是比六歲的時候聰明很多?知識多得多?乃至現在到了中年,覺得肚子裏學問一大堆?回想一下,一點學問都沒有,還是同小的時候那一點道理一樣。那麽,這幾十年教育得了什麽?隻是知識上多一點,曉得這是書本,那叫什麽表。然而你那個能懂事的那一點作用還是一樣,沒有變動。而且讀了幾十年書,現在這些到哪裏去了?“了不可得”,影子都找不到。


    “性自無依”,就是成佛的根本智,自性根本是無依的,不依傍書本,也不依傍任何東西,而無所依的它永遠存在。所以佛說,普賢菩薩永遠就在這個道場。道場是佛經名詞,拿普通言語說:就在這個地方。


    講到這裏,我要提醒大家注意,尤其青年同學將來出國留學,要留意“道場”的翻譯。十幾年前,有一位在國外的教授翻譯佛教的書,尤其禪宗的書,那痛苦得很!在外國當教授,比在中國還要痛苦,兩三年沒有新的論文提出來,就被認為沒有進步,那就沒有飯吃了!所以拚命寫論文。他出國幾十年,年紀又大,時下流行禪宗,他就跑到日本學禪宗。寫論文必須翻譯,也不知道翻譯得對不對,怎麽辦呢?東找西找後來有一位教授告訴他寫信到台灣跟我連絡。他來信懇求,並連同中英文禪宗語錄手稿也一起寄過來。我一看火大了,你這位老兄在那裏當教授,竟然拿這麽大疊稿子要我修改,我還要請幾位秘書幫忙,我幫你修改好了,你去吃飯,我在這裏喝稀飯、吃西北風?這怎麽辦?最後還是可憐他。


    恰好一位六、七十歲的老同學,他是老牌留學生,我們兩人就幫幫他的忙。那位老同學一打開稿子,氣死了,他說不能改,你看他把“道場”翻成什麽?翻成死人的墳墓,這怎麽能當教授!我說真翻錯了,我們把它改過來就是了,不要生氣。我是完全懂得他為什麽這樣翻譯的。算算看,他到美國三十幾年,在大陸當年哪裏曉得學佛,那時學佛學禪宗是落伍,被人看不起的,哪裏曉得現在變成時髦!當時的大陸,人死了,家裏人找和尚到墳上念經,就說“走道場”。所以,他一看“道場”就把它翻成墳堆一點也沒錯,因為他的知識隻有這樣的範圍。


    “道場”是佛學名詞,譬如我們在這裏講佛經,這裏就叫道場;如果在這裏打坐、念經、修道,這地方叫道場。那麽,推開佛學“道場”二字的觀念,用普通話講就是“這個地方”,那就懂了。


    “名為現在此道場故”,你們要找普賢,普賢在哪裏?佛說普賢永遠在這個地方,當然不是在我這個地方,在你們大家那個地方。這裏也可以,那裏也可以,沒得地方的那個地方。你說在腦子裏,如果腦子子開刀,那普賢菩薩豈不被也割跑了!就是“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就是中國人說的“這個東西”,“東西”既不是東也不是西,就是那個東西,普賢就在這裏。


    “為能治有所得諸見蘊故”,這是為了對治、醫治你的毛病。一般人學佛都拿一個有所得之心求一個東西,譬如買三根香蕉或三支香一廟子上拜佛,都是想有所求,希望佛保佑我這樣、保佑我那樣。或者不求保佑,但求佛加持,一定要明心見性,這些都是有所求的心。


    “為能治有所得見蘊故”,“見”就是觀念,要把這個“有所得”的觀念拿開,才能了解普賢菩薩無所在、無所不在。


    以無礙總別同異普光明智,與十方一切諸佛大用體同,名為眾會故,無邊差別智海,一時等用。不移根本智體無依住智,名為親近我住初無移故。


    要進入一種什麽智慧呢?一切無障礙,無所謂出世,無所謂入世;無所謂出家,無所謂在家;無所謂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這就是無礙了!


    “無礙總別”,“總”是籠總、歸納;“別”是差別、分析。“不生不滅”是籠總;“生滅”是差別;“不垢不淨”是籠總;“垢淨”是差別。真正悟道的智慧以“無礙總別異同”,也不分同,也不分異。“普光明智”,普遍光明的大智慧,這就叫成佛、明心見性。在《華嚴經》也不叫明心見性,它稱“無礙總別同異普光明智”,了解了以後,你就是佛,你同過去佛、現在佛、佛的大機大用功能之體是相同的。


    “名為眾會故,無邊差別智海,一時等用。”這種智慧,不是普通大學某一個科係或拿一個學位的智慧,拿到某個學位是專門,專門是它的別;淵博是它的總。這個智慧不是世間的智慧。“名為眾會”,一切融會貫通叫“無邊差別智海”,沒有邊際,無量無邊的,包括一切差別的智慧,統統明白了。“一時等用”,所謂一了百了,一悟千悟,統統明白了。


    “不移根本智體無依住智,名為親近我住初無移故。”佛為什麽說普賢菩薩就在我身邊,你們沒有看到?這即說明“不移根本智體”,任何一個人本身的清淨隨時呈現,譬如大家打坐找清淨境界,每一個人每一天每一秒每一時刻,隨時呈現清淨境界,隻是你自己沒有看自己,這種事很可憐!所以禪宗修行要悟自己“本來麵目”,本來麵目清淨無礙,從來沒跑掉。


    昨天晚上我看了一本書,有一個人埋怨上帝、埋怨盤古,把兩隻眼睛長錯了,眼睛長在人的臉上,看別人看的很清楚,卻看不見自己。如果一隻眼睛長在臉上看別人;一隻長在手上看自己,那就好,人就沒有錯了!這個人埋怨上帝埋怨得非常。我們之所以如此,看不見自己的根本智,大概也是眼睛長錯了地方的關係!


    其實,自己的根本智永遠在這裏,所以佛說它本來“親近我住”,自己的就在我這裏。“初無移故”,從出來到現在、到死亡,沒有變動過,它永遠跟著你,隻是我們自己沒有看見。


    依教明宗


    夫若談心,佛唯唱性宗者,則舉一攝諸,不論餘義。今何背已述教迷宗?


    假定有人提出問題向永明壽禪師:你是學禪宗出身,禪宗“唯唱性宗”,即心即佛,見性就可以成佛。“舉一攝諸”,你隻要拿這個道理就包括一切佛法,一切世間出世間的學問。


    “不論餘義”,用不著再講文字講經典。“今何背已述教迷宗”,你又為什麽要違背自己的宗旨,專把《華嚴經》、佛其他的經論搬出來講?你這麽做不是講教、講經嗎?這豈不迷失了禪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宗旨嗎?


    答:夫論至教,皆為未了之人。從上稟承無不指示。


    如果要談論“至教”,“至”是到了極點,佛法到了極點、最高處,不但不需要文字語言,連表示都不要表示,所謂“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再說佛告訴我們,眾生本來是佛,個個是佛,何必還要另外去找?這一句話就到了,一切眾生本來是佛,這是佛說的,我們信不信得過?我是不是佛?你是不是佛?不敢當,絕不是。那麽你為什麽信不過?問題在我們自己,不在佛。


    所以說“未論至教,皆為未了之人”,對不起!我們都沒有到家,你我皆是未了之人,沒有解脫。這個“了”字用得好,了了就好了,好了就了了。“從上稟承無不指示”,從曆代祖師的傳承都為我們指示得很清楚。接著他又舉例:


    如忠國師臨終之時,學人乞師一言。師雲:教有明文,依而行之即無累矣,吾何言哉。如斯殷勤真實付屬,豈局已見生上慢心?


    南陽忠國師是永明壽禪師的祖師,師父的師父再推上去,禪宗大師、唐代國師,皇帝都皈依他學禪。忠國師在臨終涅槃時,學生跪下來要求師父再講一點;忠國師說:“教有明文,依而行之即無累矣”,你們叫我講什麽呢?三藏十二部都說得明明白白,你們隻要依照經教的話,其實去修行,絕對不會有拖累。“吾何言哉”,還要我多說幹什麽?我說的再好,也沒有佛經說的清楚。


    “如斯殷勤真實付囑”,你們聽聽,南陽忠國師不是禪宗嗎?禪宗不是不講文字嗎?他最後臨涅槃時吩咐學生好好研究佛的經教,他懇切老實地那麽教我們。“豈局已見”,你們為什麽要有門戶之見?一定認為禪宗不要文字!把自己一點主觀的成見捆得緊緊的。“生上慢心”,看不起經教、學問,這在佛學上就犯了“增上慢”。人天生都有我慢,我慢就是每個人都覺得自己了不起,最差、最沒出息的人,甚至連一個白癡都會覺得自己了不起,白癡受人欺負也會瞪眼。學問好的人就容易“增上慢”,佛學通,打坐得好,看人家沒有功夫,更覺得自己了不起。人有增上慢,多學一點就多一分增上慢;多一分增上慢就多一分墮落,所以越向上走越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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