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就旨圓融自無取舍,則塵塵合道,信行同法行之機,念念歸宗,教門等觀門之旨,如是則無一心可照,誰執觀門,無一法可聞,孰論教道,方入宗鏡與此相應,未達斯門終成隔礙。


    這一段是說,若能把佛法的宗旨與教理完全圓融了,自然沒有取舍分別,那麽也就能“塵塵合道”,人世間世俗上的事,都合於佛法的道理。信佛法的行為與佛法本體的功行都是同一個東西,念念皆歸到佛法裏,無所謂教理,無所謂方法,教門與觀門的宗旨都一樣。如是,則無一心可照,誰來執著觀門?無一法可聞,如何論教道?如此方人宗鏡,與之相應,如果未能通達這個道理,終究還是有障礙阻隔。


    且教中具述有二種修行人,一是信行,二是法行。薩婆多明此二人位在見道。因聞入者,是為信行;因思入者,是為法行。


    “且教中具述有二種修行人,一是信行,二是法行”。佛告訴我們的教理中,關於修行的正路有兩條:一是“信行”,由信念而修行;二是“法行”依佛法而釋迦牟尼佛涅槃後,佛弟子分成很多派,對修持方法各有不同看法,這裏提到薩婆多派和曇無德派。


    “薩婆多明此二人位在見道”。薩婆多派的理論認為,光從信行而入道,或依佛教教法而悟道,這兩種人初步的程度在“見道位”。懂了這個理,或見到空性,是見道,然見了空性,破了我見、邊見,但思惑沒有斷。貪嗔等習,以及習慣性的思想殘餘這個力量還沒有達到空,換言之,空隻切掉了一半障礙。古代有一位悟了道的人去見一位大師,他對自己有點懷疑,雖然見了道,還是有困擾。這位大師告訴他,這就好比把窗子戳破一個洞看天空,空是空,但隻是一小孔,要慢慢把窗子打開,房子也拆掉,在高山頂上、半空中看空又不同,這還得靠功力慢慢增加。一般人修持,為什麽有困擾呢?因為教理不通,不去研究經教。我經常拿一個比喻告訴大家,你們看過點蠟燭了嗎?(也許千百年後看不到了)蠟燭雖然在燃燒,黑煙也同時不斷地冒。懂了蠟燭燃燒的道理,你有一點定力,如同燭火的亮光,煩惱猶如黑煙盡管讓它冒,沒有關係,你隻管亮光,不管黑煙,慢慢使它消掉,此所謂漸修。但漸修與頓斷、頓悟又不同了!


    薩婆多派認為這種信行是法行來的,位在見道。


    “因聞入者,是為信行;因思入者,是為法行”。因為聽到、看到佛經而進入這個境界,這叫信行,因信而修行。因參話頭、或念佛、或修止觀法門而來的是“思入”,這個叫法行。這是佛涅染後小乘說一切有部--薩婆多派的看法。


    見道是菩薩行的序曲


    曇無德雲,位在方便,自見法少,憑聞力多,後時要須聞法得悟,名為信行;憑聞力少,自見法多,後時要須思惟得悟,名為法行。


    曇無德派認為,見道有信入的、有法入的,隻能說還在“方便位”而已。曇無德派給這兩種位階的評價並不高,換言之,隻是預備生或旁聽生,還沒有成為正科生。什麽理由?“自見法少,憑聞力多”,自己悟到的少,多半憑籍佛或祖師悟道的理論的幫助,而又懂了一點,那是靠人家、靠老板那裏借來的錢,這老板是釋跡牟尼佛,自己真賺到的本錢太少。那麽,這一類人,以後還要慢慢用功,將來“聞法得悟”,忽然聽到善知識的指導,或者看到佛經某一句話,突然徹悟了!才談得上是信行。


    假使“憑聞力少”,經典看得少,聽善知識指導的機會少;“自見法多”,靠自己悟過去這一方麵道理的多,那麽,這一類路線的,將來還要“思惟得悟”,自己必須好好地參究,才能真正徹悟,這一種人謂之法行。


    曇無德派是律部中的一派,對“信行”和“法行”的判別如此。然而曇無德又認為,即使到了此一境界,也不過進入菩薩方便位而已!所以,學禪宗的要明白,何況沒有真悟,就算是悟了,也不過是“方便位”而已!還隻是行菩薩道的前奏,不要以為悟了道,就顛狂起來,最後隻是一個嘴巴厲害,變成言字旁誤,要曉得此時還在方便位上。


    薩婆多與曇無德兩派理論,對信行和法行的判別,看似有差別,其實並無多大差別。“見道位”,並非見道就行,譬如我們看到銀店裏的金剛鑽,難道“看到”了這個戒指就是我的嗎?不是的。此在“見道位”,我們還得一毛一毛賺,賺夠了幾十萬再把戒指買回來套在手上。即使套在手上也還不屬於你的,算不定明天被小偷偷走了,也會掉的。所以,見道位也等於方便位,還不是你的,教理要搞清楚。


    因此自己用功的人,自己到了什麽程度?何必隨時要老師!有時我被問煩了,什麽老師、老師,我死了你怎麽辦?你也要活下去,自己走路,為什麽不把教理搞清楚呢?


    以上所講是印度薩婆多派和曇無德派的看法。那麽,現在講到在中國方麵,天台宗智者大師創立的“止觀”派呢?


    止觀雲,若論利鈍者,法行利,內自觀法故;信行鈍,藉他聞故。


    在中國佛法,天台宗修止觀的智者大師對法行、信行又另有看法。智者大師是中國的小釋迦,他等於當時中國的現代佛。智者大師的判教說,人的根性有利根、鈍根。所謂利根,是絕頂聰明的利,像快刀一樣快。利根的人是可愛!你叫他向後轉,他不轉,後麵一定有人打我,倏地他走了!叫笨人向後轉,挨了耳光還莫名其妙,怎麽有人在後麵打他呢?利、鈍之人差距懸殊。


    智者大師說,法行人利,靠自己內在參究用功,觀心進來,信行人鈍,靠佛菩薩、善知識幫忙指導,不是自己參悟來的,問一點懂一點,不問則不懂,這就是鈍根。所以禪宗祖師馬祖有時候罵弟子“鈍根阿師”,就是這個道理。


    又信行利,一聞即悟故;法行鈍,曆法觀察故。或俱利,或俱鈍。信行人聞慧利、修慧鈍;法行人修慧利、聞慧鈍。已上且約三師所說。自然不可偏執,觀心與教道,定據聽學與坐禪。今若得一心萬邪滅矣,則何心而非教。若一聞千悟,獲大總持。則何教而非心,何教而非心則心外無法;何心而非教則法外無心。


    “又信行利,一聞即悟故;法行鈍,曆法觀察故”。但反過來說,真的利根的人,信行不同,一聽說空,一句話,已經到了!空嘛!就空下去了!禪宗有一輩子就說一句話的,隨便什麽人問他,他隻答“莫妄想”,很多人因這句話而開悟,不妄想就不妄想了嘛!可是我們都是鈍根,兩腿一盤,師父叫你莫妄想,你還反問怎麽莫妄想?此即鈍根。莫妄想還盤腿幹什麽?站著也好、躺著也好、坐著也好,莫妄想就是了嘛!


    所以說“信行利,一聞即悟”,這是真信。如果聽了以後,還要打坐三十年修到不妄想,那就是“法行鈍”,“曆法觀察敵”,靠這個方法慢慢研究觀察才達到。


    “法行利、信行鈍;信行利、法行鈍”這是兩種相反的說法。


    “或俱利,或俱鈍”。另外,有信行、法行俱利,也有信行、法行俱鈍的人。這是講人的根器各有不同。佛法叫“根器”,用現代心理學名詞叫“性向”不同;用醫學來講,頭腦不一樣,有些人冬瓜,有些人西瓜,有些人南瓜,各人腦瓜子不同。


    他說有些人“或俱利”,信行與法行兩者皆利,悟性非常高。譬如昨天跟同學討論到,有些人記憶力非常好,大概現代青年的腦子都訓練到這種程度,很會考試,那我真是佩服。老實講,現代的聯考,叫我考,我寧可不讀書,一定考不取。現代許多年輕人,腦瓜記憶力之好,沒有話講,當然是死記的,聯考過了問他,什麽都忘了。雖然記憶力好,悟性卻差得很。有些天才悟性特別高,你叫他記一樣東西就不行,記性差。腦子前後左右的部分不同,用處不同。


    有些人兩樣都利,又有信心,修行又好。然而往往有些人,修行好,信行沒有了,看到佛滿不在乎!認為自己與佛差不多,這是信行差了!有些人盲目地變成迷信,不研究佛法。有些人兩樣都鈍,鈍得氣死人,像用一把鈍刀裁紙,很麻煩。


    “信行人聞慧利、修慧鈍;法行人修慧利、聞慧鈍”。再分析,有些信行的人聞慧利,一聽就懂,但是功夫證不到。有些法行人修慧利,聞慧鈍,叫他住茅棚閉關打坐,本事大得很!叫他講經說法,結結巴巴講不出來,般若講成“菠菜”;真如講成“斤如”(台語),這就沒有辦法!


    全心是三藏


    “已上且約三師所說”。以上舉出佛弟子印度兩派和中國天台宗智者大師等三種說法。


    “自然不可偏執,觀心與教道,定據聽學與坐禪”。


    後世學佛的人,不可偏執某一方麵,或者認為隻要修行,不看經典才對;或者執著隻要看經即可開悟,不需修禪,有所偏執就錯!


    “今若得一心萬邪滅矣,則何心而非教”。


    如果真正明心見性,悟到了一心,那麽這些偏差沒有了。“則何心而非教”,這個時候一切教理自然通達,這是真的,現在大家流行講禪宗,不是那麽容易啊!禪宗真正悟了,所有經典,沒有看過的,拿上手都看懂了,不要人家教的,如果你相信自己有點道理,千萬不要這裏悟了,那裏看經卻“誤”了,那就更糟糕!真正悟了,所有經教的道理,世間一切學問拿上手,人家要學五年,你幾個鍾頭就會了。智慧的靈光自然顯現,這是真的,什麽理由?心的力量,真正悟道,心就有這個力量,所以說“若得一心萬邪滅矣”。懂了一點,其他千百樣都懂了,“若一聞千悟,獲大總持”,一切世間學問、出世間學問,總綱抓在手裏。


    “則何教而非心,何教而非心,則心外無法;何心而非教,則法外無心”。


    心與教兩麵都說了。真地悟道、明心見性,什麽道、什麽法,你統統徹底了解了。所以說何心而非教,何教而非心,沒有差別!


    以上是一段。接下來又是另一段,也就是修止觀的要點,比如大家念佛一心不亂就是止,如何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就是觀。乃至坐禪的人,一念清淨、一心不亂即是止;如何開悟就是觀。又等於修密宗的人,如何念咒子觀想開悟?觀想成就即是生起次第,包括了止,然後由生起次第達到萬緣皆空的圓滿次第就是觀。如果拿止觀二字言,一切佛法大乘、小乘、三藏十二部都是止觀,沒有不修止觀而能成道的。止觀是因,果是定慧,定慧等持.自然能成就、得道、了生死。


    這裏引用智者大師天台宗的止現法門,學禪不要輕視天台宗止現法門。第一、先了解小釋迦智者大師;第二、止觀法門包括一切佛法的修持。譬如西藏密宗黃教宗喀巴大師的《菩提道次第廣論》的修持方法,全是止觀,止觀是一切佛法的正統修法。


    但是有一點要搞清楚,我們修天台宗止觀,坐在那裏打起坐來,呼--吸--呼,然後聽聽鼻子,問他修什麽的?“修止觀”,笑話!這樣就叫止觀?那不過是呼吸、調氣,是修止觀法門開始調整的步驟而已!


    然而後世的人就把那個抓著當止觀,於是乎幾十年打坐,一天到晚聽呼吸、觀鼻子。你觀這個鼻子做什麽?鼻子兩個煙囪,等斷氣後,不過是一塊臭肉。而且你猛觀氣幹什麽?氣是你管得住的嗎?那個氣被鼻子吸進來,一定要出去,出去又吸進來,你管它幹嘛!你想把氣管住不吸、不呼,不可能的。


    所以為什麽大家修止觀不能成就?都是拿到草紙當公文、雞毛當令箭。現代人很好玩,問他修什麽?修止觀,接著不要問了!他坐在那裏搞鼻子呼吸,還以為這個就是止觀。還有些人問他打坐幹什麽,“守丹田”,肚子修得大大的。女孩子尤其不能注意丹田,注意丹田非出毛病不可,要人命的!至少變得月經不正常。有些人一打坐,喲!氣脈通了,任督二脈通了,結果一臉烏黑,搞得肝髒發炎,神經緊張;再不然紅光滿麵,血壓高,真的,不是跟你們開玩笑。所以不管止觀不止觀,必須先把教理搞清楚,才來談修持,不要亂搞。


    以前我經常提到,有一古人說人生隻有三件事,不是自欺就是欺人,再不然被人欺。一般人一輩子就是做這三件事,自己還認為很高明。有時自欺,天大、地大、我大,我最了不起;再不然欺人,有一點雞毛蒜皮的功夫,氣通了,告訴大家這樣通、那樣通,害別人生了病都不知道;或者被人欺,人家靠近你耳朵秘密傳你一個方法,你把它當寶貝,不能講。佛法是公開的,凡是道是天下的公道,是大家的,沒有什麽可以欺人的地方。現在我們來談這個道理。


    這是倒黴大團圓的地方?


    更約智者大師對法行二人,以止現安心,隨四悉檀意,以逗機宜,俱令人道。


    佛法到了中國,天台宗智者大師把信入、法入兩種人的修行方法,歸納為止現法門,修習止現法門可以得到四悉擅。悉擅是梵文,很難翻,我們不講教理,不然又是一大堆理論,聽起來很麻煩。


    智者大師歸納出佛法修持的方法,達到了四種很高成就的境界,使任何一種根器的一般人皆可入道。


    師即問言,汝於定慧,為誌何等。


    這是智者大師的教育方法,等於一個學生來報名學佛,先要問他為什麽學佛、打坐?為什麽要求智慧、修定?“為誌何等”,為什麽學佛?


    幾十年來的經驗,我也常感覺到,第一句話很重要,有些人很幹脆,我說年輕人好好地人不做,來學佛打坐幹什麽?他說想練功夫,噢!我說這樣啊!那你到功夫館去,佛法裏有個什麽功夫?就是給你坐好也要四、五十年工夫,你頭發都白了!父母養你二十幾年,結果你來學這一套連吃飯都吃不飽的事,你學了幹什麽?學佛是學空的,不要負了親恩又負了佛恩。如果說我想成佛,那還差不多,但是幾十年來沒有聽到一個敢說這種“狂話”。


    從某一角度來看,這種“狂人”,很值得欣賞,其狂亦可觀也!但是沒有這樣氣魄的人。再不然問學佛幹什麽?“人生沒有什麽意思”,人生沒意思跑來學佛?學佛就有意思啦?你的觀念是人生沒有意思才來學佛,難道學佛都是倒黴來學的。我這裏本來有一幅對子;


    上下五千年,縱橫十萬裏。


    經綸三大教,出入百家言。


    人家說老師這幅對子好,我說這幅是掛在外麵做招牌的,裏麵有幅真對子:“發財不相見,倒黴大團圓”。有錢得意之時不見人影,人生沒有意思才跑來學佛,你說那佛家是什麽呢?這不成了倒黴大團圓的地方嗎!


    這都不是佛法的道理。還有一些人,唉呀我想了生死,我說你對生死有沒有經驗?當然沒有死過,那你了個什麽生死?講得恍恍惚惚。我這個話不是在跟諸位講笑話!換言之,在坐諸位要弄清楚為什麽研究這個?晚上的日子好過得很耶!買一張電影票去修止觀,隨便到哪裏玩都很好,跑到這裏來搞這個,這個玩意是什麽?別弄錯了。


    所以智者大師問人家“為誌何等”?為什麽學佛?你的立誌是幹什麽?


    其人若言,我聞佛說,善知識者,上四月形光,漸漸圓著,又如梯蹬,漸漸增高,巧說轉人心,得道大因緣,誌欣渴飲,如犢逐母,當知是則信行人也。


    假定有一種人,智者大師的經驗,你問他來幹什麽?他說我聽佛說的,善知識明師很重要,明師像天上的月亮,漸漸光明,越來越圓。大善知識又像登樓的梯子一樣,讓人漸漸登高。大善知識的善巧說法能轉人心,是使人可以得道的大因緣,所以對於老師我非常仰慕,希望你教我,好像小牛跟著母牛,左轉右轉,老師早、老師好、老師不得了、偉大……一大堆。當知這一類人是信行人。此信行還不是大信行人,往往在某一段時間有興趣而已,或者此信有一點問題,什麽問題?盲目信。


    你說老師怎麽樣,老師是人,釋迦牟尼佛也是人耶!看《金剛經》就知道,《金剛經》講得最平實:“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佛化緣回來吃飯,飯吃飽了,把衣服整理好,缽洗好,腳上沾了泥巴洗幹淨,然後鋪好坐墊準備休息……,就是這麽平常。金剛經並沒有說佛出門走路離地三尺、一身放光等等。


    若言,我聞佛說,明鏡若不動,色像自分明,淨水無波,魚石自現,欣舍惡覺,如棄重擔,當知是則法行人也。


    另有一類人,問他為何學佛?因為他了解一點佛法,或者東聽一點、西聽一點,道聽途說,或者看經論,“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他也許這麽說,如果心裏沒有妄念,一切事相像在玻璃境中一樣,照得清清楚楚;又如淨水無波,水中魚石看得明明白白,討厭自己煩惱、妄念多,腦子不清淨,想來跟老師學打坐,求解脫。這一類性向動機來的,接近法行人,隻想從功夫路線來,不想從學理路線下手。


    “既知根性,於一入所八番安心”。智者大師的教育,學生跟你學,你要先了解他心理的動機為何?觀察他根器的利鈍,如果是一把鈍刀,你的教育法是找一塊磨刀石,叫他天天去磨;利刀不能再磨了,再一磨就要發瘋了!利刀要想辦法使他鈍;鈍刀要想辦法使他利,這是佛法的教育法。


    你知道了此人根性,對於此人要使他自己能夠安心、能夠明心見性。


    咄,“善男子”,無量劫來飲狂散毒,馳逐五塵,升沉三界,猶如猛風吹兜羅毦,大熱沸鑊煮豆升沉,從苦至惱、從惱至苦,何不息心達本,以一其意”。


    “咄”等於發脾氣罵人。智者大師的教育法多半第一棒就打下去,咄!善男子,你要曉得一個人的生命,從無量劫以來都在飲狂散毒。以佛法看來,世界上沒有一個正常人,都是精神病、狂人,心裏發狂,如中毒一般,追逐色聲香味觸五塵,在三界中升沉,在男女的觀念裏滾來滾去跳不出來,像打擺子一樣,今天清淨一點,明天又不清淨,後天又清淨起來。被一股風力吹動,好似猛風吹木棉花,以中國的語言表達,就像三、四月開在楊柳樹的白花,微風一吹,漫天飄散,兜羅毦像柳絮一樣輕。


    他又說人身無始劫以來,像在沸騰的熱油禍中煮豆子,上上下下翻騰不已。唱京戲的有兩句話“過了一天又一天,心中好比滾油煎”倒是很恰當地形容了這個人身。人身在滾燙的油中還跑得滿快樂,“從苦至惱,從惱至苦”,由痛苦到煩惱;由煩惱到痛苦,不要看成玩文字,苦和惱兩樣,煩惱是輕微的痛苦;嚴重的煩惱就是痛苦。


    “何不息心達本”,何不把心念休息下來,“狂心頓歇,歇即菩提”,就回到生命的本來,即佛的境界,一放下就息心,回到本來麵目。禪宗祖師這句話了不起,“本來麵目”--中國禪宗祖師所創,此話用了幾千年,很簡單,仔細一想真厲害,人活了一輩子,自己麵孔長得什麽樣子?不知道。我是沒有看過自己長得什麽樣子,不曉得諸位看過沒有?世界上真正準確的鏡子很少,就算準確,鏡中影像左右相反,鏡子裏看的也不是我們本來麵目。我們活了一輩子,本來麵目看不見,因此“生不認魂,死不認屍”,人活著,自己靈魂什麽樣子,沒有看過;死了以後靈魂回轉來看自己屍體,不認得。


    最近有位同學翻譯了一本有關投胎研究的書,西方心理學家做實驗,以催眠術使人回憶投胎的過程,內容牽涉很廣,頗有研究價值.催眠回憶時敘述媽媽前生是他什麽人,爸爸前生是他兒子,投股成為雙胞胎時兩人吵架,一個要紅頭發、一個要黃頭發,各人搶“屍體”等等,很妙的一本書。


    “生不認魂,死不認屍”,眾生自己的本來麵目沒有看過,所以要息心達本,認識我們心性的本體。


    “息心達本”就是明心見性。“以一其意”是方法,在沒有明心見性以前,修持止現隻有四個字:“以一其意”,把意識專一起來。


    “意若一者,何事不辦”。專一意識,沒有事情辦不成。觀心也是意識專一,佛經八萬四千法門,真正修持方法就是一句話:“係心一緣”;釋跡牟尼佛告訴我們:“製心一處,無事不辦”,若能心念意識專一,身心便有轉機,隻看大家能不能專一!


    譬如現在很多同學學佛、學打坐,為什麽沒有效果?因為不能“以一其意”。有的也是偶然瞎貓撞上死老鼠,撞到一下子而已。一些人學佛好些年,外表看起來在打坐,裏麵熱鬧得很!又要聽呼吸!又要念佛;這裏有思想、那裏又腿痛;這兒腳發麻、那兒又有聲音來,吵死了!一會兒又討厭人家從你前麵走過、一會兒又怕風,你看你那個意在那裏鬧得厲害!真一心,或者一句佛號,專一其意,沒有什麽困難,就是一句話:“以一其意”。總之沒有境界、沒有效果,是因為你的意不能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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