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寒悔不當初。


    失去盛雲汐的這些年,他無時無刻都生活在自責與懊悔中,所以,他的每一句自責都是真心實意的。


    盛雲汐眼底複雜,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的心情。


    憑心而論,她當年收到的所有屈辱與折磨,她都希望傅予寒能夠親身體驗一遍,那樣她才會接受他的道歉。


    但轉念一想,她又不忍心那麽對他。


    畢竟,他也是她真心實意愛過的男人。


    盛雲汐陷入自我糾結的情緒中,半晌都不回應他。


    然而下一秒,她感覺到自己脖頸處一片濡濕。


    她驚訝抬眸,就看到淚流滿麵的男人,傅予寒像是個失去了所有的孩子,淚水不受控製的流淌,他嘴裏一直在不停的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是我該死,都怪我不應該那樣對你……雲汐,我真的好痛苦,我不能沒有你。”


    他越哭越起勁。


    直到最後,盛雲汐的衣領被他的淚水濡濕了大半。


    盛雲汐眼神複雜的看著情緒崩潰的男人。


    認識這麽多年,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哭的這麽傷心。


    她下意識抬手,想要為他擦拭眼淚。


    但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盛雲汐迅速收回了手。


    她絕對不能這麽輕易原諒傅予寒!


    如果她就這麽原諒他了,那她過去所遭遇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麽?


    傅予寒並沒有察覺她糾結的心思,他見盛雲汐半晌沒有開口說話,隻以為是自己把她傷的太重,她根本不願意原諒自己。


    一想到這裏,傅予寒眼淚流的更凶了。


    他像是要哭出這麽多年所有的思念與自責。


    盛雲汐並沒有出生安撫他,看他的眼神依舊有幾分冷漠。


    直到眼淚全部流盡,傅予寒才終於平靜下來。


    他死死的抱著盛雲汐,感覺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生怕他從她懷中溜走。


    他深吸了口氣:“當年的事情是我不好,你假死後,我才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我查到了這一切都要與你無關,是你母……不,是盛美華和盛國度自己造成的,我已經懲罰過他們了,也替你報仇了,他們現在已經破產了,永遠都不可能再翻身,但我沒有殺了他們,我要他們苟延殘喘的活在這世上,永遠再見犯下的罪孽贖罪!”


    傅予寒咬牙切齒的說道。


    當初,他在查明了一切來龍去脈後,大發雷霆,短短半個月內扳倒了盛氏,把盛美華和盛國度逼的無路可退,隻能宣布破產。


    末了,傅予寒還不忘表忠心,又補充了句:“雲汐,你放心,所有傷害過你的人都得到了懲罰,再也不會有任何人能傷害你了,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傅予寒一臉期待的看著她,隱隱還有些討好的意味。


    盛雲汐想到了她的好舅舅和對她勝似仇人的母親。


    她忍不住閉了閉眼睛,淚珠順著眼角滾落。


    這一滴淚不是為了他們任何人留的,隻為了她自己曾經在傅盛家遭受的種種!


    她想起了那些豬狗不如的日子、險些被親舅舅威脅……


    她不是不想報仇,隻是她之前根本沒有精力也沒有能力。


    現在聽說他們都淪落至此,她隻覺得大快人心。


    隻是這樣還不夠!


    盛雲汐卻忍不住勾了勾嘲諷的唇角。


    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得到了懲罰?


    不,這怎麽能算是所有人?


    導致她流落他鄉的傅予寒和周妍妍不還好端端的?


    傅予寒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扯著盛雲汐的手放在了自己臉上:“我知道,你最恨的人應該是我,你打我吧,隻要你能解氣,隻要你能原諒我,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傅予寒字字誠懇,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


    盛雲汐卻冷嗤一聲,抽回了自己的手:“你覺得,你這樣對我,就能夠彌補你當年對我做出的那一切嗎?”


    迎麵吹來了鹹濕的海風,盛雲汐的思緒更清明了下,她指間戳在了傅予寒的心口上:“我告訴你,不夠!根本不夠,你做的這些甚至彌補不了你對我十分之一的傷害!我恨你!傅予寒!”


    她的話,猶如一記利刃,狠狠刺在了傅予寒的心口上。


    但,盛雲汐仍覺得不夠,她一字一頓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偉大?為了我報仇雪恨,我是不是還應該對你感恩戴德?拋卻前塵往事繼續回到你身邊?”


    “我告訴你,傅予寒,我恨你,也恨周妍妍,是你們兩個把我害成了這副樣子!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們!”


    盛雲汐氣紅了眼,不管不顧發泄著自己的怨氣。


    她氣的使勁捶打這男人的胸膛,仍不足以泄憤。


    她這麽多年為自己壘出高牆,把自己保護的好好的。


    但傅予寒一出現,就會令她下意識回憶起那段痛苦回憶。


    傅予寒看著她情緒崩潰的模樣,心疼的無以複加,他一把人擁入懷中,下顎抵在盛雲汐的額頭,他語氣輕柔又有耐心的哄道:“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被豬油蒙了心,竟然那樣對你,如果罵我能讓你心裏好受些,你就罵我吧。”


    傅予寒蒼白無力的哄著她。


    他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太多事情,無論如何也彌補不了當年那一切,但他也不想再放開她的手,隻能笨拙又蒼白的哄她。


    盛雲汐眼底情緒複雜。


    一場痛苦的相愛是她這一生的潮濕。


    她表現的對傅予寒一點也不在意,甚至厭惡他,是因為她一直在警告自己管好自己的心。


    可不管盛雲汐演技再怎麽精湛,瞞過了所有人,她唯獨瞞不過自己的心。


    她知道,她的心髒一直都在為傅予寒跳動。


    可如果讓她再放下仇恨,像當年那樣義無反顧愛上傅予寒,盛雲汐也是無法做到的。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兩種情緒拉扯著,做不出選擇。


    痛哭過後,盛雲汐抹去眼角淚珠,深吸了口氣,穩住了情緒:“罵你有什麽用?打你有什麽意義?就算我把你殺了泄憤報仇,能讓時光倒流,能讓我當年的痛苦消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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