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還有一絲力氣,蘇茉希強撐著往索道的方向走去。


    因為突發狀況,索道處的工作人員是臨時被叫過來的,見到蘇茉希的時候,臉上還帶著不悅,但在看清她的真正容顏後,態度又好了許多。


    原來高顏值確實能方便很多事。


    蘇茉希先上了纜車,她以為裴越和肖嶼是不屑於跟她坐同一輛的,結果他倆也跟著上來了。


    他們坐在了她的對麵,就這樣跟她麵對麵著。


    蘇茉希緊著邊上坐著,將身子倚靠在纜車上,以緩解自身的疲憊。


    裴越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她小腿上。


    兩條腿,傷痕累累。


    “想不到你挺拚命的。”


    蘇茉希當然不會將裴越的這句話理解為誇獎,隨口應了一句,“為了錢而已。”


    “錢有這麽重要?拿自己的命換錢?”


    裴越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好奇。


    他好奇一個女人為什麽對金錢會如此的渴望,竟然能夠在這種環境下,背著一個受了傷的男人走了那麽多的山路,哪怕是鮮血直流,遍體鱗傷,也沒有放棄,更沒有喊一聲疼。


    這是怎樣的一種執念?


    “當然重要。”蘇茉希攤開掌心,掌心的冷汗是她忍痛的證明,“像裴總這樣的,生來富貴,任何時候都不用為錢發愁,應該是不會了解,金錢對我們這種人來說的重要性的。”


    裴越睨了她一眼,“但你也別忘了,沒有這條命,再多的錢也沒用。”


    “沒有錢,活著更沒用。”


    “你就沒有想過,像有些人一樣,吃幾家飯?”


    蘇茉希當然聽得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有些賭場的公關,經常會串場子,在不同的娛樂城裏遊走,以便能遇到更多的豪客。


    蘇茉希轉頭看向玻璃窗外,纜車在黑暗中移動的速度很慢,慢得讓人心急。


    這樣的氣氛,又是這樣敵對的人,如何不發急呢。


    “我這個人,比較笨,也很懶,所以不想搞那麽複雜。”蘇茉希淡淡道。


    “沒想過離開,憑你的姿色.......”


    “如何運用我的姿色,是我的權利。”蘇茉希倏地轉過頭來,定定地看向裴越,“我沒有想過離開瑰麗,因為我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也習慣了玉朔這個寸金寸土的地方每時每刻都在提醒著我要努力賺錢,當然,就算我現在想離開......”


    蘇茉希苦笑了一下,“裴總恐怕也不願意放我離開吧。”


    裴越玩味地笑笑,“知道就好。”


    “那裴總何必多此一問。”


    “蘇茉希!”肖嶼實在聽不下去了,“你有什麽資格跟裴總這麽說話!”


    蘇茉希歎了口氣,“我是沒資格,不過一塊粘板上的肉而已,可我也算不得什麽聖人,總歸有點情緒,肖助理還是諒解一下吧!”


    肖嶼正要繼續責備,被裴越攔住了。


    他們一起看著蘇茉希,看著她慢慢閉上了眼睛,看著她眉間的褶皺一直沒有舒緩過。


    肖嶼哼了一聲,將臉轉向了窗外。


    裴越的目光,始終落在那張俏麗而又蒼白的臉龐上。


    直到纜車停下,她也沒有醒過來。


    肖嶼不耐煩地想喊醒蘇茉希,輕輕一推,人倒了下去。


    肖嶼嚇了一跳,連忙解釋,“我可沒使勁啊!”


    裴越站著沒動,神色卻嚴肅了起來,“她暈過去了。”


    “那怎麽辦?”


    “你說呢?”


    蘇茉希是在醫院裏醒來的。


    一間單人的病房,入眼是毫無生氣的白色,鼻尖掠過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好像做了好幾個夢,又似夢非夢。


    她的記憶裏,有裴越的影子。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好像還夾雜著汗水的味道。


    這個場景太詭異,讓她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她暈暈乎乎地問他,“是裴總嗎?”


    他冷哼了一聲,“看來腦子沒壞。”


    聽這說話的口氣,一定是他沒錯了。


    可他怎麽可能背著她呢?


    她一定是太累了,太疼了,所以出現幻覺了。


    所以她又問,“我為什麽在你背上?”


    他說,“你說呢?”


    “你不是嫌我髒?”


    “我更嫌你現在廢話多。”


    好吧,她又犯糊塗了,暈得更厲害了……


    肖嶼拎著吃的進來,見蘇茉希醒了,把袋子直接扔在了她的床上。


    “吃吧,好不容易醒了,別再餓暈了!”


    蘇茉希沒什麽胃口,將袋子放在了床頭櫃上,說了聲謝謝。


    此時已經是淩晨了,她有些過意不去,“我已經好了,可以自己回家了,就不麻煩你了。”


    “你消停點吧。”肖嶼不滿地瞥了她一眼,“你的傷口都發炎了!沒事逞什麽能啊,不能等救援隊過去嗎?非得沒事找事!”


    蘇茉希暗自歎了口氣。


    這一個人對另一個人一旦沒有好印象了,那對方說什麽做什麽,都是錯。


    “謝謝你。”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裴總,是他……是他讓我背你下山的。”


    “他……”


    原來真的是她產生的錯覺。


    裴越那樣的人,怎麽可能為了她紆尊降貴呢。


    “還好下山的纜車位置離地麵不遠,要不然你想累死誰?”


    “我……”


    “不過你不要想太多,裴總救你,是為了瑰麗,他可不想鬧出什麽人命!”


    蘇茉希不怒反笑,隻是笑容太過於苦澀。


    這種語言表達方式,真的很裴越。


    肖嶼撂下這些話後,離開了醫院,腳步匆忙,沒有半點想多待的意思,


    他走後沒多久,值班醫生進來了。


    醫生簡單看了下傷口,然後語重心長起來,“傷口雖然有點發炎了,但因為處理得及時,情況並不嚴重,觀察一個晚上就可以回去了,不過有個情況我得跟你說一下。”


    醫生的嚴肅表情,讓蘇茉希都快以為自己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現在你的身體各項指標有很多是不達標的,特別是你的貧血症狀,要注意調理了,否則的話,有可能會影響你以後的生育,你年紀輕輕的,身體就超負荷成這樣,以後年紀再大些就是一身的病,還是要抓緊注意了,平時要注意休息,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有時間就多出去走走。”


    蘇茉希聽後,沒什麽表情變化,隻是禮貌性地回道,“好的醫生,我會注意的。”


    醫生走後,蘇茉希打開了肖嶼送過來的袋子,裏麵用保鮮盒裝著三菜一湯,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一盒補血的口服液。


    蘇茉希拿起口服液,翻看著上麵的說明。


    她也不知道自己具體在看些什麽,心裏也說不上什麽滋味。


    能得如此的待遇實在罕見,大概正如肖嶼所說,她要是真的掛了,對瑰麗並不是一件好事。


    肖嶼出來找到了在走廊裏站著的人,如實地匯報著剛剛的情況。


    “吃的東西已經給她了,人已經醒了,看樣子沒什麽事。”


    裴越轉頭看了一眼走廊的盡頭,再回頭睨了肖嶼一眼,“別拉這個臉,我受的累比你多。”


    肖嶼的臉色緩和了幾分,“那不是因為前幾天打球的時候腳踝受了傷嘛,要不然哪裏需要換你背她。”想了想又生氣起來,“我真是瞧不上那個女人,到哪裏都想著傍大款。”


    裴越半笑不笑,“小心哪天她傍上了你。”


    肖嶼冷嗤,“她可看不上我這種,要傍也是傍你這樣的,你可不能再著了她的道兒,又被她美色誘惑了。”


    裴越抬腳輕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我什麽時候被她美色誘惑過!”


    “我不說。”


    “說!”


    肖嶼不服氣地嘀咕,“說就說......四年前那次,你要不是沉迷於她的美色,能那麽輕易地讓她抱住?還抱了那麽久也不推開,不是被誘惑了是什麽......”


    裴越勒住他的脖子,“阿嶼,你現在膽兒肥了啊。”


    肖嶼哼哼,“是你讓我說的。”


    裴越彈了他一擊,隨後鬆開了手,轉身就走。


    肖嶼跟在後麵追,“你去哪兒?”


    “回去洗澡換衣服。”裴越頭也不回,“你不是說她很髒?”


    “你這是心虛了吧?”


    “滾!”


    肖嶼突然想起了什麽,“你不去看看內爾先生嗎?”


    裴越這才停下腳步,“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他怎麽樣了?”


    “萬幸,那蛇沒毒,傷口處理好就回酒店了。”


    “那有什麽好看的。”


    “可他畢竟是這次團隊裏出手最闊綽的客人啊,你作為瑰麗王朝的老板,應該要去看看的。”


    “老板?”裴越的笑容帶著諷刺,“我這個老板,不過是個掛牌的,真正的老板,是裴家的大公子,這你都不知道?”


    提到敏感話題,肖嶼的聲音又低了下去,“可裴董事長也希望你們兩個都能......”


    “肖嶼!”


    肖嶼立刻把嘴閉上,“抱歉,我不說了。”


    裴越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勾了人直接走了,邊走邊道,“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就算我什麽都不做,裴大公子那邊也會都打點好的,你信不信?他現在已經在酒店那邊準備了厚禮,馬上要去看望那位被蛇咬了的倒黴人了。”


    事實上,裴越說得一點沒錯。


    這邊裴淩一聽說內爾先生受傷的事後,就讓人準備了厚禮,親自到總統套房看望。


    在聊天的過程中,內爾先生不斷地誇讚著蘇茉希,不外乎兩個讚歎詞,勇敢,漂亮。


    裴淩出了內爾先生的房間後,第一時間給蘇茉希打去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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