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茉希猜得一點沒錯,經此一事,梁露對她的恨意已經到達了爆發的邊緣,當著眾人的麵被如此下馬威,她一門心思地想著怎麽討回來。


    幾天後,蘇茉希被堵在了瑰麗王朝的後巷裏。


    這個後巷平時是用來處理廢棄物的,除了打掃衛生的工人和每天準時來收走垃圾的車子,其它基本沒什麽人來,不過偶爾也會成為一時把控不住跑來這裏纏綿一番的幹柴烈火,全然不在意這裏的環境是不是適合花前月下。


    蘇茉希隻有突然心煩想抽煙的時候會偷偷來這裏,找個角落貓上一會兒,抽上一根煙,再想會兒心事。


    但今天這根煙,她沒有抽完,剩下的那半根掉落在地上,風一吹,不知蹤影。


    蘇茉希是在陌生的屋子裏醒來的。


    屋子潮濕昏暗,隻有一扇很小的窗戶通著風,炎熱的空氣讓這個狹小的地方變得更讓人窒息。


    蘇茉希知道自己被綁架了,但她沒有驚慌,對她來說,大聲哭鬧又或者驚慌失措,並不能改變什麽。


    況且,在這一行混,如果得罪了人,特別是得罪了那種心胸狹隘的人,被給點教訓,是常有的事。


    蘇茉希直接問陌生又猥瑣的男人,“是梁露讓你這麽幹的?”


    男人當然不會承認,“什麽梁露,我不認識!”


    蘇茉希也不糾結,繼續問道,“那你綁我為了什麽?”


    “為了提醒你一件事。”


    “提醒什麽?”


    “提醒你不要惹不該惹的人。”


    蘇茉希哼笑,“你不如直接說是梁露。”


    男人狠了眼神,“少廢話!再廢話老子辦了你!”


    蘇茉希卻無所畏懼,“要怎麽辦我?”


    男人淫笑起來,“你說呢?這麽漂亮的一個女人......”


    蘇茉希平靜道,“那你也得先鬆開我啊,難不成綁著玩?”


    男人愣了一下,“你這女人......恬不知恥。”


    “幹我們這行的,本來就不要臉,更何況現在是危及生命的事,隻要能保住命,幹什麽都行。”


    男人摸了摸嘴角,眼睛賊溜溜地在她的身上打轉,“夠騷,我喜歡!”


    蘇茉希溫柔一笑,“那現在可以幫我解開了嗎?你這樣綁著我,我也挺疼的,再說像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還能跑了您的五指山不成,您抓我不就跟抓小雞似的。”


    男人一聽這話,很快笑逐顏開,想著也有些道理,於是就上來解了蘇茉希手上的繩子。


    繩子在手腕上勒出了紅色的印記,有些疼,但比起四年前割肉的疼痛,這點疼,根本算不得什麽。


    蘇茉希再次打量了一眼門的方向,正準備要行動的時候,突然傳來巨大的響聲。


    本來就不怎麽結實的木門,直接被踹斷了,強硬支撐著歪在一邊。


    馬懷仁上來就衝著男人踹了一腳。


    男人沒料到是這種架勢,根本來不及還手,接連挨了好幾下,要不是蘇茉希攔著,差點被打死。


    男人可憐巴巴地求起了情,“大哥饒命,大哥饒命,我什麽都沒做,我隻是綁了她而已,其它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啊!”


    馬懷仁啐了一口,“媽的,瞎了你的狗眼,老子的人你也敢綁,今天老子就廢了你。”


    說著,他從腰間掏出伸縮棍,就要朝著男人的膝蓋骨敲下去。


    蘇茉希趕忙攔住,“哥,算了,他也沒真的把我怎麽樣,真鬧出人命不值當。”


    馬懷仁盯了她半天,“真沒事?”


    蘇茉希肯定點頭,“真沒事,你看我不是挺好的。”


    馬懷仁又一腳踢在男人的肚子上,“老子饒你一條狗命,一會兒就送你去派出所!”


    男人一聽,嚇得瑟瑟發抖起來。


    蘇茉希有些奇怪了,這個男人怎麽看怎麽都不像個狠人,實在是不適合幹這“拿錢辦事”的買賣啊。


    馬懷仁轉身跟蘇茉希說話的功夫,男人迅速站了起來,然後飛一般地衝出了門外,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馬懷仁想去追,被蘇茉希攔住了,“隨他去吧,打也打了,撈回本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你個丫頭倒是心寬,發生這種事還能這麽淡定,這幸好沒把你怎麽了,要真怎麽了,你可怎麽辦。”


    “他怎麽不了我,我多少還是能自保的。”


    “你啊,就逞能吧,還好我來了。”


    蘇茉希這才想起,“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你被帶上車的時候,我正好看到了,跟了一路,結果拐進胡同的時候我他媽竟然跟丟了,找了半天才找到那狗東西的車子,這才找來了。”


    蘇茉希隱約感覺哪裏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是那婊子幹的?”


    蘇茉希揉著手腕,若有所思道,“可能是吧。”


    “什麽叫可能!除了她還有誰!”馬懷仁義憤填膺道,“那婊子什麽事幹不出來,你忘了她之前是怎麽對待她的另一個死對頭的?”


    蘇茉希思索片刻,“按她的性子,既然把我綁來了,應該不會這麽輕易放過的。”


    馬懷仁狠狠道,“那是因為我及時趕過來了,再晚點,誰知道這畜生會把你怎麽樣了。”越想越來氣,又道,“我現在就回去找那婊子算賬,今兒就算丟了工作也得給你出了這口氣!”


    蘇茉希當然不同意他這麽做,她拽著他不讓他離開,“我跟她之間的恩怨,我自己處理。”


    “你打算怎麽處理?”


    蘇茉希眼神空洞地看向某處,“是該做個了結了。”


    一個小時後,蘇茉希回到了瑰麗,在休息室裏找到了正喝著咖啡的梁露。


    梁露感覺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來,看到蘇茉希,依然不改冷嘲熱諷的語氣,“今兒沒去給老板暖床啊,這老板可不比其他什麽豪客,說不定哪天沒伺候好就成了棄婦了,還是要小心翼翼地好喲。”


    蘇茉希走近後,冷著臉問她,“讓人綁架我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梁露手裏的咖啡差點撒了,“什麽綁架你的事,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蘇茉希一看她這表情就明白了。


    “梁露,你沒完了?”


    梁露啪的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咖啡,倏地站了起來,“神經病吧,誰知道你語無倫次地說些什麽!你他媽得罪了那麽多人,有人想找你麻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憑什麽出了事就來找我。”


    “因為你雖蠢,笨,心胸狹隘,但你有個特點。”蘇茉希沉聲道,“你不善於撒謊。”


    梁露失了底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要去忙了。”


    蘇茉希擋住了她的去路,“我們之間的賬,今天就算清楚吧。”


    梁露冷哼,“蘇茉希,我們之間的賬,是算不清楚的,這些年,我一直被你踩在腳底下,你搶了我多少的客人,拿走了多少本該屬於我的那些提成,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大家各憑本事!”


    “我去你媽的各憑本事!他們原本就是我的客人,是你搶走的!”


    “那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服務也講究真心換真心的。”


    “你少跟我扯這些惡心的東西。”梁露臉色陰沉,“蘇茉希!我真的挺討厭你的!整天一副清高自傲不可一世的嘴臉!我實話告訴你,姑奶奶要不是咽不下這口氣,早就不在這鬼地方幹了,憑我的本事,哪個賭場不想要!我不走,就是不想讓你好過!”


    蘇茉希歎了口氣,“可真是為難你了,為了讓我不好過這麽苛待自己。”


    “姑奶奶願意!”


    “我再跟你確認最後一遍。”蘇茉希逼近梁露,“綁架的事,是你做的,對不對?”


    梁露在被逼迫下眼神閃躲,轉身舉起沒喝完的那杯咖啡,直直地朝著蘇茉希的臉上潑去,陰惻惻地笑了起來,“是不是我做的,你能怎麽樣?蘇茉希,我說過,你除了多撈幾個客人外,其它的,你奈何不了我的,姑奶奶不是在這一塊兒白混這麽多年的,道兒上的人我好歹認識了一些,他們可不是好惹的主兒,是見不得我這個妹妹被人欺負的。”


    蘇茉希抹了一把臉上的咖啡,直勾勾地盯著梁露看。


    梁露被看得頭皮發麻,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蘇茉希拿走她手裏的杯子,笑了笑,然後一鬆手,杯子摔在了地上,陶瓷的碎片散了一地。


    她彎下腰,撿起了其中一個碎片,直起身子時,碎片鋒利的口子已經抵在了梁露白嫩的脖子上。


    梁露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敢動彈。


    碎片的尖銳就抵在她的頸動脈上,不敢想象,如果對方用力,她會有什麽慘不忍睹的下場。


    “蘇,蘇茉希,你想幹什麽!”


    “梁露。”蘇茉希麵無表情地在梁露的脖子上劃過一個小口子,“既然你不想好好的,那我不介意跟你同歸於盡。”


    梁露驚駭,脖子很疼,但她不敢亂動,“蘇茉希!你瘋了你!”


    蘇茉希又將尖銳的瓷器往肉裏刺了刺,“不信?大可以試試。”


    梁露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的虛張聲勢,心裏恐懼不已,“蘇,蘇茉希,有話好好說,你先把手裏的東西放下。”


    蘇茉希這才將手鬆開,梁露剛要跑,又被拽住了頭發,一個踉蹌之下差點摔倒。


    蘇茉希將人拽了回來,繼而鉗住了她的下巴,“我這一生,沒什麽未來可言,我所希望的,不過是上班,賺錢,所以,梁露,適可而止,聽懂了嗎?”


    梁露連忙點頭,“聽懂了,聽懂了。”


    “聽懂就好。”


    蘇茉希放開了她。


    可誰知,梁露卻迅速地撿起了地上的碎片,一揚手,碎片堪堪地朝著蘇茉希的臉頰滑了下來。


    蘇茉希雖有躲閃,肩膀上還是添了傷口。


    梁露的力氣是帶著恨意的,裂開的口子開始往外出血。


    舊傷沒有痊愈,又添新傷,蘇茉希甚至都感覺不到疼痛了。


    或許經曆過太多心裏的痛之後,肉體上的疼痛已不足以折磨到她了。


    “賤人!”


    梁露見沒劃破蘇茉希的臉,不甘心地罵了一聲,隨即又撲了過來。


    但這次,她連蘇茉希的身體都沒碰觸到半點。


    梁露被人狠狠地踹在了地上,樣子狼狽不堪。


    蘇茉希看著裴越那張陰沉的臉,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按理說,裴越幫了她,她應該感激才是,放在其他人眼裏,這就是妥妥的英雄救美女的美好橋段,多少該有點小小的幸福感。


    但她並不感激,更不可能感覺幸福,唯有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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