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鈺眯著眼睛,將院長的話盡收耳底。


    畫麵裏,女人蠕動了一下嘴唇,什麽話也沒有說。


    她一雙眼睛透亮的盯著前方,隻是安安靜靜的等一個答案。


    很快趙秀明和院長就談完了,女人抬了抬眼。


    趙秀明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他不忍地看了一眼手機,最後還是鬆開了抓住院長胳膊的手。


    他背過身去,不去看手機。


    很快,無人的手機畫麵裏出現了院長的臉,他衝著直播間的人溫和有禮地笑,“各位朋友好,我是友好國際醫院的院長許畢生。”


    自我介紹完畢,他看向女人,“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說給你聽。”


    女人沒回應,求知的眼神鎖在許畢生身上。


    正巧這時,秦鈺頭頂傳來些動靜,她抬了抬眼皮,無聲問:事情辦好了?


    慕翎轉了一圈落在秦鈺身側,那挺胸抬頭雄赳赳氣昂昂地樣子臉上就寫著三個字:求表揚!


    秦鈺動了動嘴唇,慕翎看懂了,她在說:goodboy。


    慕翎:……


    嚴重懷疑小鈺她是在練習英語口語。


    “你女兒的確不是死於感染,她的死亡跟你有著間接的關係。”


    說著,許畢生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鏡,他公開了楊楚悅的死亡分析報告——


    上麵顯示,楊楚悅死於空氣栓塞。


    而導致空氣栓塞的原因是因為楊媽媽私自調快了輸液速度,卻又沒有及時關閉輸液調節器,以至於空氣輸入體內,形成栓子。


    “趙醫生一直不告訴你,是擔心你知道整件事之後接受不了尋短見。”


    許畢生從一開始就不讚同趙秀明這種抹黑自己的做法,但是他拗不過趙秀明,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市裏也派人來調查過,弄清楚趙秀明的用心良苦之後,客客氣氣地離開了。


    許畢生說完以後就離開了,沒過多一會兒,趙秀明重新出現在鏡頭裏,他動了動嘴,想說些安慰的話,卻覺得在此刻說什麽都非常無力。


    他默默退出了連麥。


    直播間裏隻剩下秦鈺和女人兩張臉。


    女人苦澀地無聲流淚。


    她沒想到殺死女人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知道囡囡手術很成功後,她很開心。


    術後第一天,護士說她今天的藥非常多,有消炎的,有抗感染的,還有一些補營養補液體的。


    藥水從囡囡下手術室掛到了第二天淩晨三點鍾還沒有結束。


    她不是鐵人,女兒手術成功後,她那根緊繃著的神經才微微鬆弛一些,身心的疲憊也就一瞬間的席卷而來。


    她不小心眯著了,再醒過來時,就滴空了……


    她第一時間叫了護士,護士罵了她兩句。她才睡醒脾氣也有些不好,委屈地反駁了兩句。


    可是那天女兒沒有什麽狀況,她也就以為沒事兒。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平時嫌棄護士給我滴得慢,我也會自己偷偷調」


    「溫馨提示:護士調節滴速都是根據病情來的哦,請不要自行亂調節。」


    「護士姐姐知道了知道了」


    「雖然是家屬自己調節了輸液器,但是護士沒查房嗎?」


    彈幕裏爭論不停。


    “她前腳查完房,我後腳調的。”


    女人心很痛,但是她看向手機並沒有歇斯底裏,冷靜得不像話。


    「……」


    「我隻能說你運氣不太好,我也輸進去過一段空氣,我啥事兒也沒有」


    「我隻能說四個字:節哀順變」


    「節哀」


    「節哀」


    「節哀」


    大致是大家都可憐女人死了女人,彈幕都挺溫柔的。


    女人掀了掀嘴角,扯出一個笑容來,“謝謝。”


    說完,她就下麥。


    直播間就隻剩下秦鈺一個人了。


    「老婆,我隱隱有些不安,你說楊媽媽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她能出什麽事兒?你看她那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樣子,天塌下來都沒事」


    「今天我成功明白了什麽叫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主播,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她在撒謊」


    「大師,她以後會怎麽樣?會好好活下去吧?」


    秦鈺被彈幕追著問,她拆開了一袋薯片,咬了一口,清脆的“哢嚓”聲在直播間裏響起來。


    “她眉宇間有一道深陷的豎紋,沒有表情的時候看不出來,當她痛哭的時候尤為明顯。此乃克子之相。”


    “她接了公司一個重要客戶的電話。一不留神女兒就落水了。”


    秦鈺本來對這類人沒有什麽同情的,因為在命運上相克的兩人,定是前世欠下了因,這世得到了果。


    可是秦鈺在楊媽媽的過去裏,看到的都是和女兒溫馨的回憶。


    楊媽媽也不像一般犯衝的家庭裏那樣是一個不負責任,不盡人情的母親;而楊楚悅也不是一個叛逆的孩子。


    秦鈺有點迷糊,若是這樣的話上輩子的因果有必要積累到這一世嗎?


    最後秦鈺隻能得出結論:因果循環,自然道理。


    「原來是她克死了自己的女兒!虧我還流了那麽多眼淚,真是不值得同情」


    「可憐了她女兒那麽乖的孩子」


    「怎麽辦?我覺得我跟我家兒子也犯衝?現在看了主播的直播,我就在想看我跟我兒子,誰的命更硬,看誰先克死誰了」


    「我在教我女兒做作業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我覺得我上輩子肯定是欠了他什麽,他這輩子才這麽折磨我」


    「主播主播該怎麽判斷是不是自己克子啊」


    「我也想知道我家那個逆子是不是克我」


    秦鈺看著鏡頭,頭微微一偏,“其實這種命相很好化解。既然在一起相克,那就不要養在身邊。可以送去爺爺奶奶膝下撫養,當你和你的孩子們發生衝突的時候選擇退一步,適當的放手。”


    “如果這些你都做了,還是覺得沒有效果,就可以找人算一下你們之間的命數。看一看有沒有化解之道。”


    現在的孩子從小就接觸電子產絡。在很小的時候,就會受到一些潛移默化的影響,形成一些他們並不能辨別對錯的三觀。這時候也是他們會和父母發生衝突的時候。


    所以秦鈺並不能保證他們是因為相克,還是因為受到了影響。所以她就提出了一個比較全麵的做法。


    而另一邊。


    楊媽媽關掉直播之後,她站起身將房間裏唯一透光的窗戶拉上了窗簾。


    窗簾的遮光性很好,房間裏立馬伸手不見五指。


    楊媽媽似乎習慣了這樣的黑暗,她摸索著坐在了床邊,伸手去摸枕頭底下的東西。


    她手掏出來的時候,藥瓶子裏發出了藥粒滾動的聲音。


    在安靜的房間裏尤為的響亮。


    “囡囡,你在那邊一定很無聊吧。別害怕,媽媽很快就來陪你。”


    “啵”


    是藥瓶被打開的聲音。


    “媽媽。”


    剛把藥倒在手心裏,角落裏傳來了一熟悉的奶音。


    “砰”


    瓶子掉在了地上,藥粒灑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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