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大夫被她看得頭皮發怵。


    “按住她!胎兒胎位不正!”


    他盡可能冷靜。


    “啪”


    濕淋淋的棉大衣徑直砸在他的頭上,錢錢冷著臉,指著破廟的大門,臉色陰沉得可以滴出水。


    被扔了一頭的醫生有些生氣,可是看著氣息越來越弱的瘋女人,他還是耐著性子,“你瘋娘要沒力氣了!再不接生她會被憋死的。”


    “轟隆”


    閃電落下。


    劃破半邊天。


    讓女孩稚嫩的臉有幾分可怕。


    “滾!”


    女孩眼底殺意四起,嚇得中年醫生一個趔趄,連藥箱都沒有拿,撒腿就跑。


    因為,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真切切感覺到了小乞丐會殺了他!


    “等等!”


    剛跑出破廟,身後女孩叫住了他。


    他雙腿就像灌了鉛似的,動不了。


    “拿著你的髒東西,永遠不要出現在我們麵前,否則,我必殺了你!”


    女孩的聲音帶著肅殺之氣。


    “砰”


    “兵兵乓乓”


    有什麽落地的聲音。


    感覺到身後那道灼熱的視線消失了,中年大夫才敢回頭。


    地上是一件被汙水淋濕的大衣還有他的寶貝藥箱。


    顧不得藥箱裏的名貴藥材散了一地,他隨意撿了些東西就跑了。


    錢錢回了破廟。


    瘋女人已經奄奄一息了。


    但是,她一看見錢錢的臉,就會扯出一個笑來。


    此時,這個笑容蒼白又無力。


    “媽……”


    錢錢哽咽著。


    瘋娘大概也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扒拉著錢錢的手。


    “錢錢,不好聽。”


    瘋娘用著她一貫傻乎乎的語氣,但是錢錢卻覺得瘋娘其實一點兒也不傻。


    “寶寶,好聽!”


    “你是我的寶寶。”


    “咯咯咯,真好聽……”


    錢錢拚命忍住眼淚,她用身上僅剩了那點兒妖力想挽住瘋娘這最後一口氣。


    那一晚,下了一夜的雨;


    那一晚,雷聲震耳發聵;


    那一晚,村口的百年老樹被閃電劈成了兩截兒;


    那一晚,村裏最有名的中年大夫突然得了失心瘋;


    那一晚,神女廟裏的小乞丐的瘋娘不見了,而小乞丐身邊卻多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


    那一晚,村民們開始發現神女廟再也沒有黃金了;


    ……


    “哪裏是什麽神女賜金?就神女廟那個小乞丐我知道她!她是付明輝的女兒!”


    “那個慘死的付明輝!”


    “對啊!我見過她女兒幾麵,跟神女廟那個小乞丐一模一樣!”


    “那這跟神女不賜金了有什麽關係?”


    “你知道付明輝是怎麽突然富起來的嗎?”


    “你是說……?”


    兩人齊刷刷看向台階上抱著小嬰兒如行屍走肉一般的錢錢。


    ……


    錢錢被收養了。


    被兩個婆子收養的。


    兩個婆子對她很好,好吃好喝的供著,連帶著她懷裏的孩子也好好對待。


    她一時不知去哪裏,更不知道怎麽養孩子。


    也就索性在兩個婆子家住下了。


    終於,一天。


    兩個婆子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錢錢,你看婆姨們照顧你這些天,你和你妹妹吃得又多,你能不能給婆姨們變點兒黃金出來啊?”


    沈婆子笑彎了眼睛,笑得滿臉都是褶子。


    一旁的曾婆子也附和得直點頭,“對對對。你給婆姨們黃金,婆姨們可以買更多好吃的給你和你妹妹不是?你和你妹妹都處在長身體的身體,可不要吃些好的。”


    錢錢已經想到有這麽一天,她精致的眉眼平靜極了,不像是個孩子,倒像是一個久經滄桑的老人,她輕飄飄地看過去,“沒有。”


    兩個婆子的笑容立馬掛在臉上,“沒有?是什麽意思?”


    “錢錢,你跟婆姨開玩笑的是嗎?你怎麽可能沒有金子呢?”曾婆子還以為錢錢在開玩笑,苦哈哈地說道。


    錢錢沒有撒謊,在瘋娘走得那個晚上。她耗盡妖元想救瘋娘一命,可是瘋娘卻把命給了肚子裏的孩子。


    那一夜,她沒了妖元,再也修煉不了妖法,以後也隻能是一個壽命長一點的妖。


    錢錢視線從兩個婆子身上挪開,她也不說話,隻是輕拍著懷裏的小嬰兒。


    小嬰兒全然不知,安靜地呼呼大睡著,似是做了一個美夢,她還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她有些嫉妒小嬰兒的恬靜,用力掐了掐她的臉蛋兒,直到把她掐哭,她才開心一點。


    耳邊,除了嬰兒的哭聲還有兩個婆子的爭吵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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