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皓皓懸在半空的手有些許尷尬的收回,他伸手指了指陸靳淵身後的方向,“那我領你們去房間吧?”


    得到陸靳淵的點頭,蘇皓皓立馬走在前方帶路。


    蘇皓皓給陸靳淵安排的房間不算大,但是優點是幹淨整潔。


    蘇皓皓不好意思地撓著頭,“陸先生,比較簡陋,您將就一下……”


    陸靳淵動作輕柔地將秦鈺放在床上。


    他抬了抬小臂,麵上表情不多,“無礙。”


    蘇皓皓撓頭撓的更凶了,他麵上一窘,“陸先生,我家裏隻有這麽一間客房……”


    其實蘇皓皓想說:如果陸靳淵不介意的話,可以跟他擠一個屋子。


    但是看著陸靳淵身上那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西裝,他吞了吞口水,把這個建議吞了回去。


    陸靳淵表情凝了一下。


    他目光微微流轉,搖曳的燭光在裏麵跳躍。


    “家中可還有多餘的被褥?”


    蘇皓皓點頭,“有是有,但是隻有些夏日的薄被了。”


    夜裏比較涼,薄被容易受涼。


    陸靳淵輕皺的眉頭舒展開,“夠了。那還麻煩蘇小弟去幫我取兩床被子來,我就在原地打個地鋪。”


    蘇皓皓覺得讓貴人打地鋪多有不妥,還有些猶豫,就又聽見陸靳淵的聲音,“我朋友怕生,我在此等她醒來最好。”


    陸靳淵雖然客客氣氣的說得,但是卻讓蘇皓皓有一種無法拒絕的壓迫感。


    他聽話的出門,卻在轉角的地方碰見了蘇秀秀。


    “秀秀,這麽晚了你不去睡覺,在這裏幹嘛?”


    蘇秀秀餘光一直往陸靳淵那邊的房間瞟,嘴上卻說道,“我是在擔心陸先生帶回來的那個姐姐。她全身都是紫紅色的印子,怪可怕的。”


    蘇皓皓麵色大變,“山神的詛咒!”


    蘇秀秀秀氣的下巴輕點,“我看陸先生那麽在意那個姐姐,就沒忍心告訴他。可是……”


    蘇秀秀欲言又止。


    蘇皓皓沉了眉,他衝著蘇秀秀使了一個放心的表情,“秀秀,這事兒你別管。天晚了你去睡,我去跟陸先生說,陸先生是個明事理的好人,他會有決斷的。”


    蘇秀秀點頭,還是不放心的暗示,“哥哥,陸先生是個好人。”


    “哥知道怎麽做。”


    蘇秀秀最後看了一眼陸靳淵的房間,心裏閃過一絲愧疚。


    你不要怪我趕你,你被山神選中,本來就活不成了。


    蘇皓皓目送著蘇秀秀進了自己的房間,這才抱著被子回到客房。


    “陸先生,這些被子都是新洗過的。隻不過看起來有些舊。”


    陸靳淵輕輕“嗯”了一聲,然後給了他一個“把東西放下就走吧”的眼神。


    也不知道蘇皓皓是不是沒看明白,眼巴巴就湊了過來,“陸先生,秀秀把您朋友的情況跟我說了。”


    陸靳淵聞言略微有些驚喜的一挑眉,“你知道?”


    蘇皓皓正色道,“這是山神的詛咒。”


    陸靳淵皺眉,示意他往下說。


    “五年前,有一位被山神選中出逃的新娘。她身上就有這種印記。”


    “她一口氣跑回來,她家裏人就順勢把人藏了起來。”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山神大怒。山崩地裂,那家人的屋頂直接被掀開,新娘也被山神親自接回。”


    陸靳淵皺著眉,“親自?你看見那山神的真麵目了?”


    蘇皓皓一臉恐懼的擺頭加擺手,“嚇都嚇死了,我哪裏敢抬頭?”


    “不過我聽他們說得那個山神有是坐著雲來的,長得威武雄壯的。接走新娘時,他特別生氣,所有的頭發都豎起來了。”蘇皓皓畢竟年紀小,邊說還邊做表情,學得像模像樣的。


    陸靳淵抿著唇,不語。


    聽蘇皓皓的描述,陸靳淵更加能確定,他們壓根兒就沒見過這個山神長什麽樣子。


    “蘇小弟,今晚多謝收留。我現在就帶她走。”


    蘇皓皓一聽,急了,“這大半夜的,陸先生您這是要去哪裏?”


    “既然山神半夜回來,那我帶她離開,可保你和你妹妹平安。”


    說著,陸靳淵就想去抱秦鈺。


    蘇皓皓急得就差沒跪下來了,“陸先生,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們家本就是從隔壁村移民過來的。賈家村的人排外,不待見我們蘇家人。我們父母走的也早,隻剩下我和妹妹兩個人相依為命。根本就談不上什麽連累不連累的。”


    “我跟您說這番話,是想讓您做好準備。更何況,我早就有如果秀秀被送去做山神的新娘,我也絕不獨活的想法!我們根本不怕死!”


    蘇皓皓小小的年紀,身上卻有一股赴死的決心。


    陸靳淵不解,“既然你們不是賈家村的人,為什麽不選擇離開這裏?”


    蘇皓皓歎氣,“賈家村是我們這邊最富裕的一個村,賈家村每年都會給周邊的村一個移民的名額。附近的人不了解情況,以為移民過來就能過上富裕的生活,爭著搶著過來。”


    說到這兒,他憤憤的握緊了拳頭,“最近幾年的山神的新娘就是從我們這些外家姓人中挑出來的!”


    陸靳淵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


    想到初見的那個賈老三,心底冷笑。


    敢情他是把周邊的村莊當成他進口新娘的路徑了?


    蘇皓皓心裏苦:他的父母就是因為執意要離開,才死的。


    回想起過去,蘇皓皓還是忘不掉親眼看到父親捅死母親再自殺的那一幕。


    他眼底猩紅一片,看向陸靳淵時有一絲同情,“陸先生,你既然知道了賈家村的一切,他們也是不會放你走的。”


    陸靳淵對這個倒是不關心,他眸光落在熟睡的秦鈺身上,那眼神溫柔的可以拉絲。


    “有沒有辦法喚醒她?”


    如果夜裏山神真的會來的話,能夠對付它的隻有秦鈺。


    陸靳淵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這麽相信秦鈺了,縱使現在的秦鈺心智不全。


    蘇皓皓絞盡腦汁的想了又想,“家裏還有些薄荷草,要不我拿來試試?”


    “嗯。”


    蘇皓皓一走,狹小的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


    陸靳淵看著秦鈺臉上泛著的不自然的粉色,擔憂的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額頭。


    果不其然的,有些燙。


    秦鈺,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很快,蘇皓皓回來了。


    陸靳淵用幹薄荷衝了一些水,喂給秦鈺喝了些,又將剩餘的水塗抹在她耳後的位置。那裏皮膚薄,吸收快。希望這樣她可以早點醒過來。


    但是卻沒什麽效果。


    天色太晚了,陸靳淵打發了蘇皓皓走,蘇皓皓本來是不願意的,被陸靳淵瞪了一眼,老實的離開了。


    陸靳淵又去找了一些涼水,給秦鈺降溫。


    不知道換了第幾盆水,秦鈺的體溫才恢複正常。


    月色西移,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照在地麵上,隻有那麽小小的一塊斑點。


    蘇家沒有通電,隻有一小盞微弱的蠟燭在亮著。


    夜風吹來,燭光像是一個舞女,盡情跳著。


    陸靳淵立在秦鈺床邊,他細細的看著秦鈺如畫的眉眼,口中低聲的喃喃著,“如果你在的話,你會怎麽做呢?”


    ——


    陸靳淵剛躺下沒多久,就聽見本來還柔和的微風,突然變了畫風!


    他猛的從地上坐起。


    外麵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閃電的光芒照亮了半邊天空,亮得紮眼。


    他第一時間護在了秦鈺的前麵。


    外麵的異樣引來了不少村民。


    小村子裏的隔音並不好。


    陸靳淵不用出去,就可以從房間裏聽到外麵人的尖叫聲。


    他知道該來的躲不掉了。


    他看了一眼身後的秦鈺,背脊挺得更直了。


    他伸手摘掉了手腕上的手鏈,瞬間那駭人的煞氣蜂擁而出。


    他頭一次覺得這些煞氣也不是那麽的一無用處。


    這不,在危急關頭,他還能靠著它保護秦鈺一次?


    似乎察覺到了這邊煞氣的波動,外麵的電閃雷鳴短暫的停歇了幾秒鍾。


    緩過神兒來,才開始繼續狂風大作。


    外麵的驚呼聲不斷,而陸靳淵隻是直直的擋在秦鈺前麵,大有一副“如果要帶走秦鈺,就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的”樣子。


    “我的新娘在哪裏?”


    “我的新娘在哪裏?”


    “……”


    呼嘯的狂風之中夾雜著一聲比一聲憤怒的吼叫聲。


    外麵的村民有人聽出來這是山神的聲音,直接跪下磕頭認錯!


    有人帶頭,沒多大一會兒就跪了一大片,但是這行為並沒有平息掉山神的怒火。


    賈老三連滾帶爬的從家裏出來,外套也隻來得及穿上了一個袖子,他臉色烏黑,“這是怎麽回事?今年不是還沒有送新娘嗎?”


    “我們也不知道啊?難不成是賈誌剛那小子偷偷幹的好事?”


    “快去找人,把賈誌剛給我抓來!”


    賈老三臉色很差,邊吩咐,邊對著身後的村民叫囂,“你們誰家藏了新娘趕緊交出來!別等山神真的動怒就晚了!”


    村民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頭水霧的搖頭,“村長,我們沒有藏什麽新娘呀!”


    “是啊!我們哪裏敢啊!”


    “……”


    “村長!蘇家兄們沒出來!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家藏了新娘?我記得蘇秀秀就是今年被選中的新娘!會不會……?”


    人群裏,有人大聲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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