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請妙蓮把信送去了朝府,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小心謹慎,切莫被人發現。


    妙蓮年紀雖小,人卻機靈得很,她謊稱是替師父跑腿來給朝夫人送信。


    平日裏玉清真人就常與朝夫人來往書信,因此朝府中無人懷疑,妙蓮很順利地見到了劉氏,並把朝露的親筆書信交到了劉氏手中。


    收到信後的劉氏心急如焚。


    趁著朝遠之外出時,劉氏悄悄離開朝府,帶著綠華前往慈心觀。


    當劉氏看到朝露,心裏又氣又急,全然沒有了平日裏的端莊氣度。


    “你怎麽沒走?你知不知道你父親派了很多人在找你?他要是找到了你,肯定會狠狠責罰你,將來你不可能再有機會邁出房門一步!”


    朝露老老實實地認錯道歉,等她抬頭時,注意到劉氏臉頰上的淡淡淤痕。


    雖然劉氏臉上抹了厚厚一層脂粉,但朝露還是看出來了,忙問。


    “阿娘,你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誰打你了?”


    劉氏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隨口解釋道:“我晚上起夜時沒看清路,不小心摔傷的,已經上過藥了。”


    朝露狐疑道:“真的嗎?”


    劉氏無奈地看著她:“我是朝府的女主人,誰還真敢動手打我不成?你別胡思亂想,這就是個意外而已。”


    朝露伸手輕輕碰了下她的臉頰,很是心疼。


    劉氏推開她的手:“好了,你別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一點小傷而已,過兩天淤痕就沒了。現在還是說說你的事吧,你到底為什麽會留在相州?你為什麽要騙我?”


    說到最後,劉氏的神情變得嚴厲起來,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朝露的注意力被轉移。


    她心虛地低下頭,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劉氏得知她想要和寧辭一起查明真相抓住凶手,心中的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阿露,我知道你因為藍英的死非常自責悔恨,可你要想清楚,一旦凶手被抓,就會牽連出你,他一口咬死你就是幫凶,到時候你怎麽辦?”


    朝露聯想到自己被千夫所指的那個畫麵,小臉頓時變得煞白。


    劉氏看得無比心疼,伸手摟住她,柔聲道。


    “府衙已經在全力追查真相,你們兩個就不要插手了,保護好自己,不要讓自己再受到傷害,就當阿娘求你了。”


    朝露卻道:“藍英不一定是被我殺的。”


    劉氏愣住,詫異地看著她。


    “你說什麽?”


    朝露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我當時是被蒙著眼睛的,我無法確定自己刺傷的人是不是藍英,即便真是藍英,我當時刺進去的地方也不一定是要害處,我未必就是殺人凶手。我想知道真相,我要確定藍英到底是怎麽死的?我要給自己和藍英一個確切的交代,否則我這輩子都得活在惶恐不安之中。”


    劉氏從驚詫之中漸漸冷靜下來。


    知女莫若母,劉氏看出來女兒是真的很在意藍英之死,否則她不會一直躲藏在這個小小道觀之中,她不甘心就這麽離開相州,她留在這兒,是為了等待一個真相。


    劉氏不想讓女兒一生都活在愧疚悔恨不安之中,最終她無奈妥協。


    “阿露,既然你已經作出決定,我也隻能竭盡全力幫你,誰讓我隻有你這麽一個女兒呢。但你得想清楚,萬一最後查出真相,真是你殺了藍英,你又該如何自處?”


    朝露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巨大的決心,一字一頓地道。


    “那我就認罪!我會澄明實情,我是被逼殺人,看在我認罪態度良好且積極配合的份上,官府興許能留我一命。待我服完刑,我再回來好好侍奉阿娘,隻望阿娘到時候別嫌棄我。”


    劉氏的眼眶頓時就紅了。


    她一把將朝露摟進懷裏緊緊抱住,哽咽著道:“你是我的女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寶貝疙瘩,我愛你都來不及,怎會嫌棄你?!”


    朝露依偎在娘親的懷裏,發自肺腑地說道。


    “阿娘,我要一輩子都陪在你身邊,好好地侍奉你、保護你。”


    劉氏也很想讓女兒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但她還是放開了女兒,哀傷地道。


    “你一個女兒家,遲早都是要嫁人生子的,即便不嫁給蕭六郎,日後你也得嫁給別人,你不可能在我身邊待一輩子。”


    朝露知道娘親是為了自己好,娘親希望自己能有個依靠,可現在的她,已經失去了成親生子的勇氣。


    “阿娘,我隻要靠近男人,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發生的事,那個男人用鞭子抽我,還有藍英淒慘絕望的哭喊,還有鮮血濺到我手上時的溫熱……我害怕他們,我不敢去看他們,更不敢觸碰他們,我知道我這樣很奇怪,可我控製不住自己,我可不可以不要嫁人?我可不可以就這樣陪在你身邊過一輩子?”


    說著說著她就落下淚來,看向劉氏的眼中充滿哀求。


    劉氏心疼得不行。


    她顫抖著幫女兒擦去臉上的淚水,哽咽著道:“阿露不哭,是娘沒能把你照顧好,才讓你受了這麽多罪。你不想嫁人就不嫁,隻要你好好的,娘其他什麽都不在乎。”


    朝露含著眼淚笑了起來:“謝謝阿娘。”


    劉氏答應她的請求,決定回家後就去打探蕭妄的口風,看看他是否願意取消婚約?


    眼看時候不早了,母女兩個依依不舍地道別。


    她們剛走出房門,就看到住在隔壁客房的燕辭晚走了出來。


    燕辭晚扶著門框,艱難地邁過門檻,傷口傳來的劇痛令她額頭冒汗,麵白如紙。


    劉氏和朝露趕緊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你怎麽出來了?我不是叮囑過你,要好好躺在床上養傷嗎?你快回去躺著。”朝露一邊說著一邊扶著她往回走。


    劉氏也勸她愛惜身體,眼下養傷最要緊。


    燕辭晚感覺頭暈眼花,四肢虛軟無力。


    她很想躺著好好休息,她一點都不想動,可是沒辦法。


    現在是她能接觸到劉氏的唯一機會,她必須要把握住。


    她被扶著坐到床上。


    劉氏和朝露要讓她躺下去,她卻抓著劉氏的手不放。


    她仰頭看著劉氏,虛弱地道:“你不能回朝府。”


    劉氏不解:“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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