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長海為了監視方便也跟著進了小搖紅,在魏忌的斜對麵侯長海坐下了。


    他態度淡然,不急不躁地等著店小二給他送茶送水送酒來。就在這等酒菜的空檔,他拿出書袋子裏的書讀了起來。聲音雖不太大,但也聽得出來他是在誦讀曹操的《短歌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魏忌向侯長海那邊望去,他沒有看到侯長海的臉,在魏忌的坐位上隻能看到侯長海的側麵。


    這首詩是酒徒們最喜歡的一首詩,在他們的心中,人生就像朝露一樣,很短暫很短暫。人生憂愁的事很多很多,若不以酒解憂恐空對短暫的人生。事實上,曹操的這首《短歌行》表麵上很憂愁,但並不含有消極的因素。這些酒鬼們卻隻知表麵不知其內。


    侯長海也夠厲害,他怎麽會想起背個褡褳?怎麽會想起打扮成書生的模樣?怎麽想起要誦讀曹操的詩呢?


    不多時,兩張桌上都擺上了酒菜,三個人也都自然而然的舉起了酒杯。


    酒過三巡後,魏忌覺得這酒喝得不夠過癮,就舉著酒杯來到侯長海的麵前。


    “書生小弟,打擾了。我看你誦讀曹操的《短歌行》很受感動,在此,為兄敬你一杯。”


    “啊……啊……”侯長海對魏忌的突然造訪感到突兀,木然了一會兒後,侯長海站起身表示了謝意:“謝賢兄!”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呀?說得沒錯,此話正合我意。”


    “此詩也正合我意,”侯長海也抒發了心中的同感“寫得真妙,妙不可言!”


    “不如我們兄弟三人並成一桌,共同享受人間的短暫時光。”魏忌高興了,請侯長海與他們共同飲酒。


    喝酒的人最喜人多,也許隻有人多才熱鬧。侯長海鎮靜地分析了他們的心裏,覺得他們暫時並無歹意。


    “來!我們三個人不醉不休!”魏忌提議後舉杯,“喝!”


    魏忌將酒杯裏的酒一下子倒進口中,然後歎了一口氣:“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喝醉了,但願長醉不要醒。”


    “賢兄此話是何意啊?”


    “哎,一言難盡啊!”


    “賢兄若有難事可講與小弟聽,小弟願意幫賢兄的忙。”


    “謝賢弟!”若一年前認識賢弟為兄我不會悔斷肝腸。”


    “啊,”聽了魏忌的話侯長海很是一楞,如此看來,此人真魏忌。他控製住心中的驚喜,慢慢說道,“原來賢兄也有一肚子的苦水啊!”


    “不說了!不說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好!我們用酒解憂,一醉方休。”


    侯長海又為魏忌倒滿了酒,為他的那個同班也倒滿了酒,三個人又繼續地喝了起來。


    “砰!砰!”隻聽酒杯不停相碰的聲音,還有三個人口中發出的“喝!喝!”的說話聲。


    三個人喝得十分盡興,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賢弟一介書生,為兄不過是草民一個,兒時也去過私塾但沒什麽文彩,我們的興趣卻很相投。今日遇到賢弟也是此生的幸事,就因此,我們也得再喝兩杯。”


    “好!喝兩杯!”


    在酒徒的心中喝酒是頭等大事是他們最大的追求,在他們眼中隻要有一點高興的事,都可以成為喝酒的理由。


    當三個人喝得醉熏熏的時候,侯長海提議:夜色已深,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這就回去嗎?”顯然魏忌十分重視剛剛結交的這位朋友的建議。


    “我們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再晚些家裏人要惦記的。”


    “好吧!”魏忌顯得很留戀,“喝完最後一杯我們就走。”


    喝完最後一杯酒後,三個人離開了小搖旗。


    出了酒館的門,侯長海關切地問魏忌:“賢兄的家離此地不遠吧?”


    “啊,不遠,就在酒館的西麵。”


    “太好了!”侯長海心中竊喜,“我們順路呢!”


    這時,喝得已經暈暈糊糊的魏忌的同班門子往南去了,侯長海隨著魏忌向西走。


    “順路?”魏忌稍有疑惑,但酒後渾濁的大腦沉沉的轉動不起來了,他訥訥地說,“我們正好一齊走。”


    “賢兄家中都有何人呢?”侯長海顯得很尊重很親切。


    魏忌沒有痛快地回答,頓了頓很無奈地說:“沒誰,隻我一人。”


    “我說呢,賢兄這酒喝得咋這麽灑脫這麽歡快呢,原來是一人吃飯全家不餓啊!”


    魏忌苦笑了一下,道:“是灑脫,我一人說了算。”


    “小弟願結交賢兄這般豁達之人,‘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我們是快樂一日是一日。”


    聽完此話,魏忌顯得很激動,他握了一下侯長海的手說:“隻有賢弟才知我心。”


    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涼。一人孤獨度日的魏忌覺得侯長海是給他帶來溫暖的那個人。


    “彼此彼此,我也覺得隻有賢兄才知我意。”


    這時的魏忌已將侯長海看成是自己的朋友,他十分傷感地說:“離父母雖不遠,但心中卻不踏實。”


    “為何?”


    “父母已老,所以心中不踏實。”


    “高堂在何地?”


    “冀縣。”


    “啊,這麽近,可以隨時看呀!”


    “不便。”


    “不便?”侯長海裝出很不理解的樣子,問,“有何不便?”


    “一言難盡啊……”


    “賢兄不必傷感,世上的事十有八九不合人意,隻有想得開,放得下才能活出滋味。比如,今天晚上,我們不是過得很愉快嗎?”


    “嗯,”魏忌苦笑了一下,臉上的愁容展開了一些,“賢弟說得對,愁也得活著,不愁也得活著,何必愁呢?”


    說話間,已經到了魏忌的住所,衛忌指了指他右麵的那個低矮破舊的小茅屋,說:“此處即是為兄的家。”


    “啊,就在此,真是不遠!”


    侯長海看時,那個破舊的小茅屋不堪入目,不知何人所建。


    “賢弟進來嗎?”


    可能是房屋裏麵一定很髒很亂也很狹小,魏忌沒有誠意讓侯長海到他家坐一坐。


    “不了,我得盡快往家趕,不然家母該著急了。”


    魏忌聽到侯長海口中的“家母”兩字,有點兒失落,他淡然道:“快快回去吧!”


    侯長海與魏忌道別後就向南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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