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預謙作為王瑒的小徒弟,其實是最受疼愛的,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在心裏跟慕容雨澤暗暗較勁,原因是王瑒常常在講經是提起他的過往,提起慕容雨澤。


    他的這種暗暗較勁王瑒看在眼裏,也不反對,畢竟對自己沒壞處,而且還能讓楊預謙對自己死心塌地的,這沒什麽不好。


    雖說戰事多,但千年前的蜀地還算平靜。李沉的父親李段季是鎮守一方的守將,在自己的地盤上人人都恭維他為大將軍。


    近來他為一樁事發愁,軍餉的事,總想辦出點成績好對朝廷有交代,畢竟是從朝廷兜裏騙來的錢。


    正好王瑒搭上州官的船,也順利跟李段季有了往來,他向李段季獻了一計,捕殺惡虎,於是持續六七年的征伐開始了。


    王瑒將這事告訴徒眾,楊預謙明白這是個機會,是他大展宏圖的機會,也是取代他師父心中慕容雨澤位置的機會。


    軍隊一點點靠近蜀北,有道士協助,在沒靠近翼國腹地前一切都很順利。


    楊預謙陣前英勇,很受李將軍青眼,李府舉辦慶功宴,他也受邀前去,在那裏他第一次見到李廬陵。


    李沉好武,他父親卻勸他習文,因而父子間矛盾重重。但而今不同了,戰況一直好下去,李段季也想推李沉一把,讓他上戰場立功,這一夜有許多人來做說客,意圖說服他,但他雖然連連喝酒,卻沒有點頭。


    長廊,月色朦朧,李沉拎著鳥籠往回趕,“李公子。”到拐角處忽然聽到有人喚他,他一轉身便看到一個男子,已然醉了的他沒好氣地說:“你也是我父親的說客?”


    “非也,李公子我們在宴席上見過。”楊預謙尷尬地笑道,李沉走近他,臉紅紅的,“哦~你是楊道士,年少有為啊不錯。”


    楊預謙本想再客氣幾句,但實在憋不住了,“在下初到貴府,不知茅房在何處啊?”


    “哦~哈哈哈哈哈,”李沉笑得燦爛,“從那邊往裏走便是了。”


    楊預謙聞言連聲道謝後便匆匆離去。


    待他上完茅房出來,發覺李沉還站在那,怕他醉倒不省人事,楊預謙便上前察看。


    李沉嘴裏念著什麽,楊預謙靠近給他嚇了一跳,“你做什麽?”“公子,夜已深,不如回房休息。”楊預謙關心道。


    他擺擺手說道:“不必你多嘴。”


    楊預謙確實沒有往下說了,他定了定神發覺附近有妖氣,往李沉身後探去發現那個鳥籠。


    “你到底要做什麽?”李沉見勢不對,趕忙轉移注意力,“你果然是我父親說客,想說什麽便說吧。”


    楊預謙睜大眼睛有些不明所以,李沉接著說道:“在你們看來,我定然是怯弱膽小,可是我確實愛文章,唯有讀書能讓我平靜。”


    楊預謙不認同但也沒反駁,“公子所言有理,但李將軍他是希望一代比一代好,也是一片好意。”


    李沉似乎酒醒了,眼神裏多了幾分悲憫,“萬物之情雖異,其情一體,這樣道理怎麽楊道士反而不懂呢?”


    楊預謙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又接著道:“那些老虎禍害百姓了嗎?妨礙你們了嗎?我父親冒領軍功,如此一來正好對朝廷有交代,也好為往後晉升做準備,而你們圖錢財名利,說到底都是為了一己之私,如此長久下去,殺戮不休,良心怎安?”


    “李將軍也是為了李府,公子也是李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呢?”楊預謙不明白,李沉為何不顧家族的整體利益,這樣說。可是人與人之間總歸是不同的,李沉隻是不願與他們為伍,便飽受折磨,來自自己對自己良心的苛責,也有父母親朋的逼迫。


    “是他貪得無厭,我的父親做的事一朝敗露,禍秧臨門,我不也在其中?如今起戰事,戰士傷亡,不也是替我李家抵災。廬陵隻是不願舉起刀刃,卻要受重重逼迫,便不許有怨言嗎?”


    秋風陣陣,吹得人心涼,兩人不歡而散。


    李沉的話對楊預謙的震撼不小,他似乎明白隻為名利不在少數,但本在泥沼卻堅守本心的卻也不是個例。不管是不知內情,讀書不多的李苓,還是飽讀詩書的李沉,他們竟然會說出一樣的話來。


    楊預謙雖然心裏有所觸動,但戰場上,刀劍不曾懈怠。


    虎族除了八環崗及周邊地區,還有五個看守台有居民點,各台皆有一名守將,三名斬於楊預謙劍下。


    他在最後一個看守台,輪珠的結界籠罩著,隱塵常常出來應戰,這回跟他對上的是楊預謙。


    最令楊預謙震驚的是被他師父打致重傷的隱塵,沒過幾天,又奇跡般地出現在他麵前。他本可以靠這一戰聲名遠揚,卻屢屢因隱塵受挫。


    其實戰火燃到八環崗,虎族保護家園的情緒越發強烈,團結得像一塊鐵。王瑒想用邱苳?挑撥,蕭壬便把她秘密送走。


    又過了幾年,八環崗久久攻打不下,李段季本就對消滅虎族沒太大興致,這會傷亡慘重,正打算如何從中抽身。


    而王瑒卻不這麽認為,他覺得至少要消滅虎族幾個頭目,才不必擔心被報複。因而他們開始活抓虎妖,試圖套出地形圖。


    暫時的牢獄設在戰場附近,環境很不妙,但喪妻的楊預謙卻願意呆在這。有什麽意思呢?大頭的歸了李家,小頭歸了夏家,師父撈點油水,輪到自己又能剩下什麽,自己的宏圖大誌也許從一開始便是個笑話。


    而為此忽略他妻子的感受,放棄一個幸福的家,到如今也沒走出來。楊預謙漸漸明白這其中他師父也有參與,他不認可李苓。李苓死後不久,他便向他亡妻的不好,還有哪些嚼舌根的不過是看他上邊的意思罷了。害死李苓,王瑒亦有一份,楊預謙記上了,此行除謀利之外,原想受君之恩忠君之事。


    牢房裏,燭火搖曳,越往裏走越陰濕。


    楊預謙開始對拷問,軟硬兼施後,虎妖就是不鬆口,楊預謙也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誇下海口:“隻要答應帶路,我可以許你活命,再給你些糧食,從此離開虎國。”虎妖恨極了,他喊道:“你們要毀了我的國,我的家,絕無可能!”


    牢房裏又開始行刑,但是最終還是沒有結果。


    深夜,楊預謙走出牢房,大師兄甄道士,過來和他談天,“呆在這地方拷問他們,確實辛苦。”“師兄,不辛苦,我樂意待這。”楊預謙接過他遞過來的水。“你跟這些妖待久了,可不能生出憐憫啊。”甄道士提醒道。


    “不會,”楊預謙鐵了心在這條路走下去,絕不會優柔寡斷,而且他還要做得更好,才能有朝一日代替王瑒,才有可能為李苓報仇。“但這樣下去也不成,我們得像個別方法。”


    楊預謙的眼裏閃著精光,他已經有了主意。


    現在的楊預謙表麵上是王瑒手裏最忠誠的刀,實際師徒間的感情已經有了裂縫,他將一步步侵噬他師父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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