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眼眸無比冰冷。


    他緩慢起身,打量著躺在地上酣睡的女子,伸手撫過她的靈台,直到好久才收回手來。


    他有些詫異:“竟有神性?”


    緊接著寒涼一笑:“不錯,倒是個好容器。”


    他蹲下身,強大的神力從他指尖彌漫而出,最終化作一道神光,盡數衝入了她的靈台。


    熟睡中的蘇棠,隻覺得渾身發燙。


    她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靈台內闖進了什麽。


    似乎,是一個無比強大的靈體。


    強大到,她根本看不清靈台有什麽,隻剩下一片灼熱刺眼的光。


    她的身體沉重極了,靈台內的靈力太過強烈,她根本就荷載不了這麽強的力量體。


    她渾身經脈開始逆行,就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起來,她渾身的溫度也越來越燙,整個人幾乎快要爆炸!


    她掙紮著想要睜開眼,可身體像是被負荷太多,她竟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蘇棠有些害怕,努力想把神識送入靈台,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靈台內隻剩下一片燃燒的燭光,別說是進入靈台,就連靠近都讓她難捱極了。


    她顫聲大喊:“你是誰,你是怎麽進來的?!”


    靈台內卻傳來一聲輕笑,一道陌生的嗓音懶懶響起:“放心,你死不了。”


    最多有些痛苦罷了。


    熬過去就好。


    蘇棠隻覺得身體越來越重,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爆成碎片。


    她聲音愈抖:“你……到底是什麽人?我好難受,我真的好難受……”


    蘇棠的神識蜷縮在自己的靈台外,隻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渾身彌漫出劇烈的疼痛,得像是有人在拿小刀淩遲她,一片一片慢慢磨著,宛若萬蟻噬心。


    對方始終慵懶:“再熬一熬,你會適應的。”


    蘇棠臉色慘白,終究連神識都維持不下去了。


    意識陡然消散,徹底昏死過去。


    她又被卷入到了一場夢魘。


    周圍的世界又變了,變得恐怖,血腥,陰沉,詭異。


    頭頂的蒼天變成了恐怖的血紅色,她所在的地上,放眼全是被鮮血染紅的土地。


    而血空之中,竟密密麻麻布滿天兵。


    為首站著兩個男子。


    一個身著絳紫色錦袍,氣質甘冽冰冷,少年斯文;


    一個身著黑色戰甲,魁梧有力,高大威猛。


    而在這兩個男子的對麵,是無數猙獰的上古魔獸在恐怖嘶吼叫囂。


    斯文男不屑冷笑:“區區幾隻畜生,竟也敢妄想顛覆三界,真是可笑荒唐。”


    魁梧男怒道:“你真是的,幹嘛激怒他們,它們都是沒腦子的畜生,最容易被激怒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斯文男冷笑更甚:“那就把他們都殺了。”


    這話一出,對麵的魔獸瞬間被激怒,密密麻麻的魔獸嘶吼著朝著他們撲去,這兩人瞬間衝了上去迎戰!


    大戰,足以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始終站在地上遠遠看著的蘇棠猛得睜大眼,——這似乎是十萬年前,帝神元鈞對戰魔獸的畫麵。


    就是在這一戰裏,元鈞元神大傷,最終神隕死囚海。


    隻是怎麽會有兩個人?


    蘇棠突然想起來,對了,玉瑤和她說過,帝神元鈞有一隻感情很好的坐騎名鎮天瘦牛,他們感情極好,不分你我。


    她睜大眼一眼不眨地看著,看著帝神元鈞和瘦牛是如何將魔獸瘋狂絞殺了大半,又將剩餘魔獸封在了阿鼻山山頂。


    一切的發展,都和仙史說得一模一樣。


    隻是!


    蘇棠死死地盯著那個身形單薄的斯文少年,——他的模樣,竟長得!和溫故一模一樣!


    不,不對。


    他們雖然長得像,可氣質大相徑庭!


    溫故溫柔安靜,這個少年卻氣質矜貴,桀驁不馴。


    蘇棠有些茫然,她怔怔地一眼不眨看著他,不明白為何溫故和他竟會如此相像。


    在蘇棠發愣之間,眼前的場景隨著元鈞和瘦牛的動作而不斷變幻。


    蘇棠清晰看到了封印魔獸的整個過程,甚至連他們封印之後元氣大傷的樣子,都被她看了個徹底。


    隻是說來奇怪,元鈞和瘦牛前往死囚海後,二人雖然虛弱,可蘇棠怎麽看都覺得他們不像是要死掉的樣子,狀態和仙史傳聞的大相徑庭。


    他們甚至還有力氣打趣。


    斯文少年要在死囚海底布置棺槨,氣得魁梧男罵他:“棺槨多晦氣,咱們又沒死!”


    少年:“棺槨躺著才舒服。”


    魁梧男冷冷地哼了一聲,可還是依著做了。


    蘇棠大概猜到了,這個高大英武的魁梧男子應該就是帝神元鈞,那麽這個少年,應該就是帝神元鈞的坐騎瘦牛。


    既然是瘦牛,身形應該也是瘦削。


    世間緣分真是神奇,帝神的坐騎,竟和她死去的夫君長得如此相似。


    蘇棠一會閃到瘦牛麵前仔細打量,一會又飄到英勇的帝神元鈞麵前認認真真地看他。


    帝神元鈞果然很寵愛自己的坐騎,竟然連這麽荒唐的要求都答應了。


    元鈞長得高大魁梧,模樣硬朗俊挺,怪不得玉瑤對他這麽心心念念。


    就在蘇棠仔細打量的時候,陡然間,突有一隻利箭裹著龍吟聲從暗處破空而來!


    蘇棠猛得睜大眼,眼看著這利箭變換成巨龍模樣,直直地朝著這邊嘶吼撲來!


    說時遲那時快,不等蘇棠反應,就見高大魁梧的帝神元鈞,竟是攔在了瘦牛的麵前,幫他擋了下來!


    ——畫麵,戛然而止。


    帝神元鈞,鎮天瘦牛,包括那隻龍吟箭,還有那片死囚海,全都瞬間化作粉末。


    蘇棠又陷入了黑暗。


    她的意識在一片虛空之中起起伏伏,熟悉的灼燙感又回來了,幾乎快要把她湮滅。


    ——所以帝神元鈞,根本不是死於封印魔族。


    ——帝神元鈞,是死於那隻龍吟箭,死於保護自己的坐騎瘦牛。


    為什麽瘦牛會長得和溫故如此相似?


    那隻龍吟箭又是誰射出的?


    沒想到帝神為了瘦牛,竟願意奉獻至此!這真是感動到了蘇棠,她想起當初溫故,也是為了保護自己,才替她擋下了那道術法,害得他那般慘死。


    蘇棠心底混亂極了,一會疼得喘不過氣,一會又為帝神的死而難過,一會又想起溫故死前的模樣,讓她想放聲哀慟。


    各種情緒不斷掠過她的腦海,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似乎感到自己身體上的灼痛感開始逐漸退去,身體慢慢得開始舒適起來。


    腦子裏的紛亂也逐漸消失,她渾身逐漸放鬆,真真正正地陷入了安靜的睡夢之中。


    ……


    帝神的神棺外,原本凝聚在一起做法的眾人,麵麵相覷。


    他們本是想把玉瑤送進去。


    可剛剛,他們隻覺得眼前一花,——是什麽東西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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