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川:“她是我的親妹妹!你們當初決定要做此事前,可曾問過我的意願?”


    鄭婉袖從後麵走出來:“我也是你的親娘!”


    “你甘願赴死,又可曾問過我的意願?我願不願意讓你就這般離開我!?”


    “小川,我就你這一個孩兒了!”


    “是她李卿落的親娘害得我失去那麽多的孩兒,又害得你自幼拖著這樣一副身子,現在讓她曲氏的女兒換我兒子一命,難道不應該嗎?”


    鄭婉袖憤怒的抓著景川,情緒激動的希望他能清醒一些。


    不要因為這些沒用的感情,就失去活著的機會。


    景川低頭又是一陣急咳。


    鄭婉袖這才變了臉色將他一把放開。


    “小川——”


    景川抬頭,目光幽幽:“阿娘,落兒的命,和兒子一樣苦。”


    “她並未得過那曲氏的半分疼愛,還自幼就流落山裏十幾年,受盡苦楚,吃夠口頭,回到李家也沒有過過幾天安生日子,現在又憑什麽要替曲氏還債?”


    “而且兒子寧願死的那個人,是兒子自己——”


    鄭淩舟一揮衣袖,一臉冷酷令道:“行了!來人,還不趕緊將少主扶回屋內歇息!?”


    景川連聲苦笑:“便是你們救回一個軀體又如何?我早就活夠了。”


    “若是你們真的殺了落兒,去行什麽巫術想來續我的性命,我便是恢複了康健的身體,也絕對不會苟活——”


    景川掙紮不了,隻能被帶了下去。


    鄭婉袖紅著眼睛看向鄭淩舟:“阿舟,你說……這孩子以後若真的做了啥事,該怎麽辦?”


    “我瞧他,對曲氏那女兒當真上了心,是真把她當血親的妹妹了!”


    “是我忽略了此事,小川從小就心軟,看到路邊的小動物受了傷都會紅眼睛。更何況是個會令他憐惜的親妹妹?”


    “他的體內不隻是有我鄭家血脈,也是李家的血脈啊!”


    “我真怕……真怕到時竹籃打水一場空,小川便是逆轉了身子,又做傻事怎麽辦?”


    鄭淩舟安撫她:“姐姐你放心,他不會做傻事的。”


    “到時候他感覺到了正常康健之人是如何行走,如何吃飯,如何入睡,如何終於活得像個人,便再舍不得死了。”


    “而且,他到時算是帶上落兒的性命一起活著,怎麽敢死?”


    聽到弟弟咬牙切齒地用了這個‘敢’字,鄭婉袖有些詫異。


    “阿舟,難道你……真的對落兒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鄭淩舟冷冽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的神情。


    “阿姐你在胡說什麽?這是沒有的事!”


    鄭婉袖走上前正視著鄭淩舟的眼睛:“那你為何不敢看我?”


    “阿舟,我已經見過你數次拿著一把匕首,然後在那裏癡笑了。”


    “那匕首出自落兒的手筆,我猜到很難嗎?”


    “而且,也許你自己都未曾發覺,你每每說起落兒來,眸色都會發亮。你喜歡她?”


    鄭淩舟:“我當她是我徒兒。”


    鄭婉袖:“究竟是徒兒,還是在與她相處一段時日後,發現了她的堅韌和努力,特別和可愛後,對她不由自主的動心?”


    “你每每說要抓她,又有幾次動了真格?”


    “阿舟,你真的舍得用她的命,來換小川的命嗎?”


    鄭淩舟聽著這些話,眼神逐漸發直。


    他盯著李卿落入住的院落,輕聲道:“不舍又如何?全天下,沒有任何人比得上川兒。”


    “便是她,也不行。”


    李卿落打了一個‘噴嚏’。


    她自己趕緊將打開的窗戶關上。


    轉身一回頭,發現屋內已經坐了一人。


    李卿落自然嚇了一大跳。


    “殿下您、您何時出現的?”


    來人自是肅王段容時。


    李卿落滿臉震驚,這驚雲山莊這麽大,他也是隨便說進就進?


    而且,悄無聲息的就摸到他房間,他是怎麽知道自己住在哪裏的?


    真是好本事!


    段容時悠然自在的撿起李卿落桌子上的一塊精美糕點,聞了聞。


    “剛剛。”


    “你著涼了?”


    李卿落咳了幾聲。


    “我故意的。”


    “嘿嘿……”


    段容時瞧她真的有病。


    隨後從懷裏裏摸出一隻烤雞來。


    “吃吧。”


    李卿落聞到了香味,高興的趕緊坐過來,打開油紙撕下一塊雞腿,沒有半分斯文的便大快朵頤了起來。


    不消片刻,她就吃的一張紅唇油亮亮的。


    段容時微微勾唇,“慢慢吃。”


    他給她倒了一杯茶,還是自己先聞了聞,然後再遞給她。


    李卿落吞下一口後,好奇的看他動作:“殿下難道還會醫術?您再聞什麽?”


    段容時:“醫術不會,不過本王自幼就被母妃教過,聞毒。”


    李卿落還是第一次聽到他提及他的母妃。


    雖然心裏好奇極了,但也不敢多問,就真心誇了一句:“那娘娘還真是厲害。”


    段容時淡淡的‘恩’了一聲。


    他突然想起什麽,眼神頓了一下。


    然後伸手就將李卿落手裏的烤雞甚至已經吃了個幹淨的雞腿都給收繳了。


    “殿下?”


    這是何故?


    段容時:“洛神醫說過,咳嗽吃雞神仙難醫。本王大意了。”


    主要是來前也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快就將自己弄成這幅樣子。


    李卿落可憐巴巴的望著那隻雞,真的好香啊……


    “那我可以給蝴蝶吃啊。”


    段容時已經包好並重新揣回懷裏:“不行,本王懷疑你會偷吃。”


    李卿落:……


    好吧,他算是說中了自己的心思。


    李卿落趕緊揭開此事:“殿下今晚過來,是已經摸清這驚雲山莊底細了?”


    “真是好生奇怪,這麽大個山莊竟然沒有別的蓮花教徒,到處空蕩蕩的,實在不合理。”


    段容時:“不過是擠在你瞧不見的地方罷了。”


    李卿落大吃一驚:“您是說,那些人還在這驚雲山莊裏?”


    段容時:“至少有上千教徒都在此處。其餘的,遍布天南地北,各個據點。”


    李卿落:“那這裏,算是蓮花教的老巢了?”


    說完她又咳了幾聲。


    段容時眼神透著一絲疑惑的盯著她:“你為何要將自己折騰生病?”


    李卿落:“今天傍晚時,來了一個女郎中,說要給我請脈問診。”


    “到了晚上,還有人端來一碗湯藥。我不敢喝,那婢女便說隻是養身子的湯藥罷了,還親自給我試了毒。”


    “這麽奇怪的行徑,我懷疑那鄭淩舟沒安好心。”


    “既然他那麽想讓我有副康健的身子,我就偏要與他作對……咳咳……看他明日再什麽反應吧。”


    段容時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來。


    這真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笨法子。


    李卿落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先行一步,不然鄭淩舟如何露出真麵目來?


    “對了殿下,民女祖母那邊,可還都好?”


    李卿落這回出來也沒有瞞著祖母,裴老夫人那邊開始自然是強烈反對,還是李卿落再三保證會和肅王裏應外合,她才鬆了口。


    段容時:“本王來前去過裴老將軍那邊一趟,她知道本王要過來時,還算安心。”


    李卿落一笑:“那就好。”


    “祖力亞可有吐露出什麽?”


    段容時正要與她說此事,院子裏傳來了腳步聲。


    李卿落與段容時對視了一眼,都亥時了還來人?


    房門很快被叩響,婢女的聲音傳來:“李姑娘,我們二爺吩咐給您送些宵夜過來,奴婢進來了?”


    李卿落:“不用了!我不吃,下去!”


    她冷冷地嗬斥著,還是趕緊起身拉著段容時來到帳簾後麵。


    可是帳簾不落地,李卿落一出來還是能看到肅王那雙大腳。


    一陣頭疼,實在躲無可躲,她讓肅王趕緊穿著鞋子也躺在床裏麵去。


    好在李卿落給房門落了門閂的,所以婢女原本想直接進來的,現在也隻能搖晃房門。


    “李姑娘,李姑娘?”


    “我們二爺說了,李姑娘有些瘦弱單薄,還是吃些宵夜為好,這樣姑娘對姑娘的身子也好啊。”


    “李姑娘您就開門吧?不過是一碗紅棗蓮子羹罷了,也耽擱不了您多少時間……”


    李卿落將被子一把扯過來蓋住肅王,想了想,自己也跳了上去,然後放下床帳裹住被子,再次怒氣大發的喊道:“滾!我都說了我不吃,你聽不懂嗎?”


    “我都已經睡下了,你——”


    話音未落,房門就被婢女一把大力給搖開了。


    李卿落明白過來,這些婢女都是會武功的!


    或許,她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婢女。


    而是蓮花教徒……


    李卿落此刻真的生氣了。


    她操起一塊枕頭就砸了出去。


    “混帳!我是你們二爺的座上賓,你便是如此待客的!?”


    “我都說了我已經睡下,你聽不懂嗎?”


    “趕緊滾出去!如若不然,本姑娘明日統統殺了你們!”


    她跋扈凶悍的語氣,確實讓婢女有些退怯。


    她趕緊放下那晚蓮子羹,連聲道:“姑娘,明日一早奴婢再來收碗。二爺說了,您若是沒吃,明日就會將那老嬤嬤重新關進地牢裏去。”


    說完她就趕緊撒腿跑了,半點也未懷疑李卿落的床上還躺了個大活人。


    李卿落也才鬆了口氣。


    一轉頭,對上肅王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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