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雲失望的看著父親,起身坦然的說:“要殺嶽雲也可以,但是嶽雲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掛著個可恥的罪名去死。嶽雲做過的事自然會承認,沒做的事也不能冤枉嶽雲!”


    “元帥,有些草率了。”於鵬也勸說,隻是王佐卻在一旁笑了捋了胡子點頭說:“嗯,殺得好,該殺,該殺!殺一儆百,元帥大義滅親,此舉堪傳為佳話。”


    “王佐,你少在這裏幸災樂禍!不是你兒子,你是說話容易。”牛皋大罵。


    王佐卻嗬嗬笑了說:“當然不是王某的兒子,可也不是牛將軍的兒子,牛將軍慌得什麽?”


    “拖下去!”嶽飛一聲厲喝,讚嘎頭人也尷尬得嚇的臉色大變。


    這時候樓上一陣匆亂的腳步聲,金鳳姑娘跑下了樓。


    上前一把拉住了正要被推出門的嶽雲,哭了說了些什麽。


    讚嘎臉色突變,拉了妹妹低聲在商量。


    知州這才窘然的解釋說:“金鳳姑娘說,奸汙她的是王俊和那幾個士兵中的三人,不關嶽雲的事。隻是她喜歡嶽雲,想借此嫁給嶽雲找條出路。”


    王佐仍是撚了胡須淡笑搖頭,似乎早就勘破了嶽飛的巧計。


    嶽雲微蹙眉頭,看向父親,頭搖得像布朗鼓一般說:“雲兒不能娶她,家裏還有新婚的妻子呢。”


    金鳳姑娘那哭腫的杏眼含情的望著嶽雲,說了些什麽話嶽雲聽不清。


    王佐笑笑說:“姑娘是對你說,隻要娶了她,讓她做什麽都願意,她會好好的伺候服侍你,為你生孩子。”


    “姑娘的美意,嶽飛心領。但是犬子是不能娶妾,這是嶽家家規。”嶽飛的話沒有商量餘地。


    “元帥明察,明明是那些姑娘勾引屬下。她們自己衝過來又送定情物,摟了屬下的脖子又親又啃獻媚邀好投懷送抱,屬下們才順水推舟的。”王俊衣衫不整狼狽不堪,拚命為自己開脫。


    又有士卒附和說:“元帥明察,那些姑娘是向我們討要了銀子的,就是妓女沒區別,我們以為就是異族的娼妓呢。”


    知州尷尬的對讚嘎大頭人解釋,讚嘎卻暴跳如雷般一把抽出腰刀嘴裏大叫著要砍王俊。王佐也用鳳凰部落土語向讚嘎頭人解釋一番兩地民俗的不同和差異。


    “既然事情出了,不如王俊就委屈一下娶了這女人就是了。”王俊看著麵容姣好的金鳳說,金鳳聽了知州的翻譯,衝了王俊啐了口吐沫,搶過哥哥手中的佩刀就要去砍王俊。


    王貴卻出麵說:“既然是法不責眾,就挑一兩個領頭的處置了,其他的人重責二十軍棍懲罰。士兵是王貴帳下,王貴自己去處置。”


    王貴明顯在偏袒,但讚嘎頭人看了妹子一眼的淚,癡癡的看著嶽雲一步一回頭的向竹樓走去,也是氣得跺腳無奈。


    “元帥,那姑娘多可憐呀,一朵花就這麽凋謝了。就是失去貞潔,給雲兒做個小妾,就是掛名也好。”於鵬勸解,實在是不忍見金鳳日後獨守孤燈。


    “王貴將軍,既然是你前軍的人犯法,自然是你去處理。但是,你作為前軍統製,軍隊裏發生如此醜事,敗壞軍紀,都是你平日督管不嚴所致!”嶽飛嗬斥道。


    王貴忙辯解說:“這鬧事的幾個人,都是從楊幺水匪那裏繳獲新編製入嶽家軍的士卒將領,還不及教化。前番牛皋建議斬殺這些人,以絕後患,看來是有道理的。”


    王貴的意思是說,本來洞庭水匪那幾萬人就該一個不剩的殺了,就是嶽飛堅持要留這些人性命,逼了他們這些大將將水匪收編進各自軍隊,才惹出這多敗壞軍紀的事。出了這種事也是開始應該料到的,當然不該怪他。


    嶽飛麵帶威嚴,嘴裏話音平靜中帶了無可辯駁的力量:“水匪招安的兵卒分配到各軍,不止是前軍你的營中。因何後軍、背嵬、遊移、踏白各軍都沒有亂綱紀的事,單單前軍屢生事端?”


    一句話王貴被駁得無言以對。


    嶽飛又接了句:“軍令如山,你接了軍令收編這些水匪,他們就不再是水匪,是你軍中的士卒。事前不說,事後才這些托辭,出了如此敗壞軍紀之事,本帥隻拿你試問!”


    說罷喝道:“來人,將王貴叉出去,重打四十軍棍!”


    一句話足以震驚眾人,王貴可是軍中嶽飛的左右手,是嶽飛第一得力幹將。嶽飛不在時,多是王貴和張憲主持事物。王貴比嶽飛年長,又老練。


    如今王貴挨打,才真是震動全軍。


    眾將跪倒一片為王貴求情,嶽飛不準。


    王貴被拖出去時那痛心不服憤恨的目光,讓嶽雲看得心跳。


    事情暫且平息,讚嘎頭人也佩服嶽飛軍紀森嚴,無話可說。


    嶽飛回去就召集各位將領議事,聲色嚴厲的重申要嚴明軍紀,加強對新收編的水匪士卒的管理整頓。


    王貴被兩名親兵架著,勉強聽完嶽飛的訓話。


    他本來是受了責打不肯來議事聽訓,但嶽飛堅持要他來。


    王貴的憤怒已經是怒不可遏,他恨嶽飛的不留情麵,還當眾如此羞辱他。


    眾人散去,嶽雲要離去時被父親喊住:“雲兒,你留下來。”


    嶽雲緩緩回過頭,今天精心動魄的一幕幕令他覺得父親忽然如此陌生。


    如果人都冷得隻靠了軍紀的條條框框行事,那溫情和人心都往哪裏去擺放?


    “空穴來風,未必無音。你若是行為檢點,也不會招惹出今天的是非猜忌。”父親說。


    嶽雲本想反駁,但是心想,父親就是父親,說什麽就是什麽,有什麽道理好講。或許自己在父親心裏就如同一名無賴淫棍一般的不堪吧。於是賠笑了說:“父親教訓的是,嶽雲謹記在心。下次不敢造次了。”


    嶽飛看的出兒子心口不一,揮揮手打發他下去。


    繼祖拉過嶽雲說:“真是天上掉下塊兒石頭怎麽就砸你頭上了,雲兒去燒燒香去去晦氣吧。”


    見嶽雲沉默不語,失落的樣子,繼祖用胳膊碰碰他說:“怎麽了?真相大白了還不滿?別氣了,義父不過就訓斥幾句,又沒打你。你看王貴將軍多慘,誰想到像他這樣地位身份這麽高的人都當眾挨了軍棍。”


    嶽雲想到王貴大叔,覺得自己作為子侄應該過去看看。


    王大叔對他一直很關愛,從小就疼愛照顧他。


    如今父親此舉,王大叔定然氣得不輕。


    嶽雲找了些金瘡藥,來到王大叔的房間。


    屋裏卻是燈火燦爛,嶽雲剛要挑簾子進去,卻聽見了王俊的哭聲:“大伯,這嶽飛明明就是報複。大伯不肯去收那些水匪兵,他就嗬斥了逼大伯收下。又讓那些水匪兵故意引誘侄兒去那船上,侄兒實在是被逼的,是那些水匪和那些淫蕩的女人幹那些事,笑話侄兒不中用,侄兒才去和其中的一位女子~~~侄兒真是冤枉死了。”


    王貴沒有回話,王俊又說:“伯父,如今軍隊上下都在笑話你,伯父還是早做些打算。”


    嶽雲忽然覺得自己立在外麵偷聽並非君子所為,想了想退出院外,又大叫著:“王大叔,王大叔。”跑了進來。


    看著進來的嶽雲,王俊沒了話,羞慚的說:“王俊先回營去了。”


    嶽雲來到王貴的病榻前,王貴呻吟了幾聲說:“雲兒,你怎麽來了。回去歇著吧,大叔這把老骨頭,還死不了。”


    “大叔~~”嶽雲忽然眼淚滾著淚光,委屈的說:“大叔你可不要倒下,雲兒就靠大叔給雲兒做主呢。爹爹剛才還罵雲兒說,多是雲兒平日品行不端,才被人誤認為是淫賊。”


    看了嶽雲一臉的委屈,王貴心裏也不是滋味。想對嶽雲親切,但嶽雲畢竟是嶽飛的兒子;冷落這孩子,王貴又舍不得。


    這時中軍進來稟報:“王統製,末將奉命已經將那些奸淫婦女的淫賊匪類共三十二人斬首示眾!人頭懸掛在營外旗杆上,屍體在汨羅江邊曝屍示眾。”


    嶽雲“啊!”的驚叫一聲,然後問:“叔父,怎麽殺了三十多人,不就是十來個人嗎,再說王俊他也~~”


    “王俊他不過是被水匪要挾不得已而為之的從犯。”王貴冷冷的笑笑,臉色浮現殺機。


    “嶽元帥教訓的對,治軍一定要嚴,要不留情麵。昔日收編這些匪軍,王某怕嚴厲訓斥會動搖軍心,才想了回到鄂州再加整訓,如今出了如此大事,不怪本帥手狠了。這三十多人,都是水匪,今天都和案上的小娘子拉拉扯扯打情罵俏過。常言說水滴石穿,為了防患於未然,還是斬殺了以正軍威。”


    嶽雲本是笑吟吟的臉忽然被凍雲籠罩,心裏寒得如曆冰雪。


    王貴卻笑笑說:“侄兒,戎馬征戰,老叔吃的鹽鋪起來都比你小娃子走過的路長。別被嚇到,習慣就好。”


    嶽雲出了帳,帳內紛紛有人跑去轅門看那三十多具血淋淋的屍體。


    戚繼祖見嶽雲歸來,看他臉色陰沉,目光晦澀,就問:“雲弟,你是去看營門外那些屍體了?”


    嶽雲點點頭。


    戚繼祖說:“適才我正在義父房裏,義父聽說王貴將軍下令斬殺了三十多士卒,手中的茶盞一倒,溢出的水反是燙了手。”


    嶽雲緊張的問了句:“燙得厲害嗎?”


    繼祖搖搖頭:“還好,隻是燙紅了。雲弟你去看望一下嗎?”


    嶽雲隨即又自嘲的說:“有那麽多人前呼後擁,還用嶽雲去錦上添花嗎?”


    戚繼祖知道嶽雲在賭氣,也不好多說。


    嶽雲心裏委屈,睡下後,戚繼祖捅捅他同他聊天問:“那金鳳姑娘生得不錯,白陪給你,雖然不是白璧之身,也是個不錯的女人,你怎麽不要人家。那姑娘該多尷尬,日後如何渡殘生呀。”


    嶽雲想到此事就憤懣,說了句:“我和媳婦還沒圓房呢,哪裏看得入其他女人。今天若是被砍了,那才真是冤死,白來人世走了一遭。”


    想想又忽然做起來說:“繼祖哥,哪裏有煙花柳巷,嶽雲想通了,及時行樂去玩玩去。”


    “啐!又說氣話。你趕去一個試試,義父剝了你的皮。”


    見嶽雲抱了枕頭不說話,繼祖又逗他說:“也對呀,不定什麽時候人頭落地,去見了閻王爺都羞得開口說自己還是個童子身呢。”


    嶽雲氣得躥起身,用枕頭去打繼祖的頭,二人在床上鬧了起來。


    第二天清晨,部隊早起晨練。


    軍營裏一陣喧嘩。


    嶽雲跑出去看,迎麵來的士兵才對他說:“小官人,昨天晚上有五、六百士卒逃跑了,都是洞庭湖水匪。其中有三百多人都是王貴將軍帳下的。聽那些收編的水匪說,下麵都在傳說,王貴將軍發話說要把這些水匪想盡辦法變了花樣整死呢。”


    嶽雲心裏暗想,這回才是沒完的官司了。王貴將軍斬殺水匪,軍心動搖,怕這幾萬水匪都要心裏犯嘀咕,擔心自己的性命。這若是再鬧出個嘩變,可是前功盡棄了。


    軍營裏開始召集大將們議事,商議安置招降的水匪兵的問題。


    嶽雲四下環顧,王貴將軍沒有來。


    散帳後,嶽飛叫來嶽雲:“雲兒,你王大叔在氣頭上,爹不便去看他。王大叔子女不在什麽,你自小在軍營長大,這些叔伯們待你如親生骨肉一樣,你對王大叔要守孝道,明白嗎?”


    嶽雲應了聲“是!”轉身離去。


    王俊正在給王貴將軍換藥,怕是年齡大了,傷口不易愈合,藥酒抹上王貴就一陣抽搐。嶽雲見王貴大腿上一些地方已經腫得匯膿,想過來幫忙,王俊卻製止他說:“會卿,你回去吧,這裏有我幫了王將軍就可以了。”


    嶽雲無奈的出去,聽到王俊低聲對王貴說:“真是可惡,還不忘記讓他兒子天天來看看笑話瞻仰伯父的傷。”


    各營分別召集士兵訓話,講明軍紀的重要,開解水匪士兵的疑慮,一場動亂總算勉強平息。


    嶽家軍開拔啟程回鄂州。


    臨出發的那天,嶽雲胯下白馬,提了槍壓在隊尾行進。


    忽然不遠處山坡上傳來一陣熟悉而悅耳的聲音。


    嶽雲抬頭望去,圍了黑色麵紗一身黑衣戴了一頭銀飾的正是金鳳。


    金鳳忽然撒腿向他跑來,攔住他的馬氣喘籲籲得摘了麵紗望著嶽雲。


    嶽雲定時愣在那裏,周圍的士兵也停滯腳步屏息觀看。


    金鳳齊眉的瀏海下一雙杏眼含情脈脈,臉色帶著款款笑意,靜靜的將那日嶽雲退還她的彩粽掛在嶽雲得馬頭。然後緩緩得抬手,做了個捧心得動作,然後合了雙掌做了個睡覺的動作,那意思是說:我得心做夢都和你在一起。


    金鳳就立在路邊,向嶽雲揮著手,靜靜看他遠去,消失在視野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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