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弋這邊想著托薑澤調查瑞王,那廂,瑞王已經進宮求佑寧帝為靈舒郡主和薑澤賜婚。


    “皇兄,舒兒年紀不小了,自小就喜歡那舞刀弄槍的男子,先前一直癡戀景弋,這如今景弋也成了婚,臣弟便想著,那薑尚書家的老大也是個武將,想求皇兄給舒兒指婚。”


    佑寧帝正處理政務,心不在焉地聽著瑞王說話,等他說完以後,便揮手讓其退下:“你回去吧,待朕問問予潤的意思。”


    予潤便是薑澤的字,佑寧帝很是看重他。


    靈舒從前癡戀蕭景弋,也是鬧得上京人盡皆知,這會兒突然又想嫁給薑澤,佑寧帝心裏多少覺得有些不喜。


    瑞王沒指望這事一次就能成,但見佑寧帝應下,也見好就收,起身告退。


    待人走後,佑寧帝處理完政務,又召見了薑澤。


    佑寧帝隨意笑道:“朕聽說,你尚未娶妻,有心替你保媒尋一門親事,你意下如何?”


    薑澤聞言,當即跪地拒絕:“臣多謝皇上美意,臣已有未婚妻,南疆女子藍氏,她救過微臣的命,臣不能負她。”


    “喔,你小子。”佑寧帝也沒怪罪,抬手叫他起來:“藏的倒是深,那朕可等著喝喜酒了。”


    薑澤這才鬆了一口氣。


    佑寧帝頓了頓,語氣沉了幾分:“景弋的事你知道了吧?”


    薑澤神色也多了幾分痛色:“臣始終不願相信,故而一直不敢去國公府探望。”


    佑寧帝歎了口氣:“朕亦是如此,他的騎射功夫自小還是朕教的呢。”


    佑寧帝是蕭景弋的親舅舅,不可謂不親近。


    薑澤又是蕭景弋的至交好友,說起這事,都是一樣的傷感。


    二人圍繞著蕭景弋說了好一會兒話,最終薑澤從宮裏出來的時候,佑寧帝眼圈都是紅的。


    薑澤回到薑尚書府,隨之就去了書房。


    手中的書卷才翻開,窗戶就想起兩聲“叩叩。”


    薑澤頭也沒抬:“出來!”


    狄青利落地翻身從後窗戶進到書房裏,手捧密信單膝跪地:“薑大將軍,小的奉我家將軍之命,將此密信托付於您。”


    “你家將軍?”


    薑澤將信將疑地重複了一句,眯了眯眼,看著狄青:“他到底怎麽回事?”


    狄青極快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將軍現在隻能偶爾保持著清醒,故而,請薑大將軍代為查案。”


    薑澤默了默,到底應了一聲:“把信拿過來給我瞧瞧。”


    “是。”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那些密信,臉上的神色十分凝重。


    蕭景弋在信上說,他懷疑自己被劫殺一案,與瑞王有關。


    並且還說,國公府的賬冊有大問題,可能是蕭景平暗中在替瑞王養兵。


    請薑澤將此奏折代為呈交給皇上,再秘密查證此事。


    “國公府的賬冊呢?”薑澤眉心蹙起:“他怎麽知道賬冊有問題的?”


    狄青再開口時,語氣頗有幾分與有榮焉的驕傲感:“賬冊的問題是被我們四夫人查出來的!賬冊也偷偷運出國公府了,放在嵐翠軒的鋪子裏。”


    “薑令芷。”薑澤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名字,唇角勾起一抹譏諷:“那她還真是有能耐。”


    狄青從他語氣中聽出不對勁,卻又十分不解,薑大將軍怎麽這樣說話呀?


    他們不是親兄妹嗎?


    知道四夫人這麽厲害,不是應該很欣慰才對嗎?


    他不明白,可這些事,也不是他一個隨從能去探查的,他隻好低下頭。


    好在薑澤很快又出了聲:“她人在哪?”


    狄青忙道:“這會兒和在鋪子裏,永安街上的嵐翠軒。”


    薑澤修長的手指輕輕把信疊好,裝回信封裏,冷淡道:“回去告訴你們將軍,這事我應了。”


    “是!”


    狄青走後,薑澤看著那封信,長長地歎了口氣,轉身將它收進帶鎖的匣子裏。


    還真讓薑潯給說著了,看在蕭景弋的麵子上,他還真是一時不能再衝著薑令芷動手。


    薑澤出了書房,並沒有急著出門,而是朝著祠堂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取了三支香,燃起後,對著魏嵐的牌位。


    “阿娘,”薑澤的語氣中滿是依戀,“我再容她苟活些時日好不好?等我替蕭景弋查明瑞王這事兒,定讓她去陪你......”


    話音還未落,手上的香忽然斷了一支,燃起的火星子,落在他的手背上。


    輕輕地燙了他一下,又迅速堙滅。


    薑澤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他滿臉痛苦:“阿娘,你莫不是覺得我做錯了?”


    ......


    嵐翠軒中。


    薑潯一連好幾日,都在對著薑令芷運送過來的賬冊,撥弄著算盤珠子。


    正如他先前所估量的,鋪子裏的那些賬冊,每年盈餘加起來一百多萬兩,但全都在各種各樣的開支中消耗殆盡了。


    他瞧了十年的總賬,全都如此。


    “這麽多的銀子。”薑令芷聽得咂舌,心想著大房一家子還真是膽大包天。


    就是不知道這麽多的銀子,都花到哪裏去了呢。


    薑潯從那幾麻袋的賬本中翻出那些鋪子裏的賬冊,沒好氣地撥弄著算盤,斜眼看著她:“你可真是攬了個好差使。”


    薑令芷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哎,這也不能怪我啊!我一開始就想著,抓著大夫人的把柄,讓她不敢再欺負我。誰知道他們背地裏搞出來這麽大個事來。”


    薑潯嗤了一聲:“她哪敢欺負你啊?聽說,蕭宴被送回沙洲了......你可別說不是你幹的。”


    薑令芷心不在焉地聽著,滿眼都是手中的糖葫蘆,她張口咬下一個,外頭一層糖稀甜甜地融化在唇舌之間,裏頭的山楂酸酸甜甜的,果然十分好吃。


    她囫圇著說道:“那她差點在山路上設計害死我呢!要不是孟白我早死了!這個仇,我不報能行嗎?”


    薑潯手上一頓,這個仇不報確實不行,敢算計他的妹妹,也的確是該讓大房狠狠栽個跟頭。


    他撥弄算盤珠子的手,越發靈活起來。


    薑令芷在一旁悠閑地等著薑潯查賬。


    嘴裏的糖葫蘆咽下去後,她滿足地眯了眯眼,像隻貪食的貓兒一樣,又咬了一顆,這次卻被酸得倒吸一口涼氣。


    薑潯看她這樣,還是有點嫌棄:“就那麽好吃嗎?”


    薑令芷想了想,把糖葫蘆遞了過去:“......那你嚐嚐?”


    就在他想接過去的時候,她唰地一下又把手收回來,警惕地看著他:“隻能吃一個。”


    薑潯氣的咬牙:“......這是我買的!”


    薑令芷理不直氣也壯:“給了我就是我的!”


    她現在和薑潯再相處,已經不像從前那般針鋒相對了,薑潯待她,也隱隱地有種包容和保護的意思。


    她覺得這樣還挺好的,至於薑潯.......薑潯氣得要把算盤珠子都要打出火花來了!


    忽然,他皺起了眉頭:“這一處......”


    轉角處,薑澤一直靜靜站著。


    他麵無表情地聽著二人的嬉鬧。


    他心中到底還是疑惑,薑潯回到上京不過月餘的功夫,怎麽就跟這個丫頭這麽好了?


    不僅紆尊降貴,拿糖葫蘆這種幼稚的吃食哄她高興,還心甘情願替她查賬,供她驅遣。


    聽到薑潯那疑惑聲,他不再多想,抬腳朝二人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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