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漸漸地心生悔意。


    怎麽就鬼迷心竅了呢。


    就算是父親一時說了要分家,也並沒有明說爵位和他無關了呀......


    父親一向喜歡家宅和睦,他多誠懇地求一求,父親總會心軟再讓他回去的呀!


    不......他更後悔的,是從一開始就不該攀扯上瑞王。


    這是在與虎謀皮。


    可現在怎麽辦呢?


    蕭景平渾身發冷,他再說不出話來,是不是就要被皇上賜死了?


    會被即刻斬首的吧?


    連帶著陸氏,和他的獨子蕭宴,還有和他一母同胞的老二一家子,還有外放做官的老三,都逃不脫......


    至於那老四兩口子和景曦,佑寧帝應該會看在長公主的麵子上留他們活口吧?


    ......不,也說不好。


    刺殺的到底是太子,又死了那麽多的國之重臣,傷及社稷根本。


    就算是佑寧帝要心軟,滿朝文武也不會同意,定然要將蕭國公府滿門抄斬,誅殺九族才能平息此事。


    蕭景平現在是真的怕了,瑞王如此狡猾歹毒,他根本鬥不過,他隻能不停地喊著:“皇上,微臣冤枉啊,當真不是微臣做的!”


    瑞王已經適時開口道:“皇兄,不過是徒勞嘴硬罷了,照大雍律法,此人理應誅九......”


    話還沒說完,門口忽然響起一道冷厲的喊聲:“瑞王殿下,誅九族的話且先往回收一收吧。”


    佑寧帝抬頭往門口一瞧,就見蕭景弋逆著光走進正廳來,雖然胳膊上纏著繃帶,卻仍就是英姿勃發。


    “是景弋啊,”佑寧帝麵對這個自己曾經最喜歡的外甥,這會兒也隻是淡淡的應了聲,“你有什麽話說?”


    蕭景弋聽出了皇上語氣中的冷硬,仍是恭敬道:“回皇上的話,微臣的手下在院子裏抓到了兩個鬼鬼祟祟的賊人,微臣一瞧,竟是老熟人,便帶過來給皇上瞧瞧。”


    佑寧帝聽得雲裏霧裏的:“什麽老熟人?”


    “帶上來!”蕭景弋一拍手,狄青狄紅很快押著兩個五花大綁的黑衣人進來,將二人按在地上一動不動。


    瑞王一見那兩人,頓時變了臉色......這什麽老熟人?


    這不是他瑞王府養的死士嗎?


    大雍允許官員培養貼身侍衛,但不許私自圈養死士,一旦被查出,便要被重罰五十棍。


    蕭景弋他莫不是以為抓兩個死士來,就能把這髒水潑回瑞王府了?


    嗬!


    瑞王輕蔑一笑,什麽叫死士,那就是他一個眼神,這些死士當即就會咬破毒藥自盡!


    他隨即一個眼神瞪過去。


    但狄青狄紅顯然動作更快,抬手就卸了兩個死士的下巴,順帶一拳砸掉了半口牙,分別撿出了那顆帶著毒藥的。


    瑞王:“......”


    就在他憤怒而又惶恐的眼神中,蕭景弋已經單膝跪地,朝著佑寧帝拱手道:


    “皇上,微臣之所以說這二人是老熟人,乃是因為,先前微臣被劫殺時遇到的那些刺客,身手和這二人一模一樣。”


    “我大哥的確是冤枉的!皇上細想,他有何動機搭上身家性命做這些事?“


    頓了頓,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瑞王一眼:“今日之事,乃是這些西北叛賊餘孽所為,還請皇上允準,微臣徹查這些逆賊!”


    瑞王聽著他的胡說八道簡直氣的想笑。


    蕭景弋他為了洗白他那蠢貨大哥,居然胡說八道的這個份上了?


    抓了他瑞王府的死士就敢說是叛賊餘孽?哈,那他豈不是逆賊頭領?


    可偏偏,瑞王也說不出什麽話來反駁。


    當初是他查的案,說蕭景弋被劫殺是逆賊所為。


    而這些“逆賊”恨極了蕭景弋,如今得知他沒死,再次做出炸毀遊船這些事,當然比蕭景平更合情合理。


    瑞王忽然意識到,蕭景弋隻怕是已經知道了當初被劫殺一事的真相,否則也不會請求佑寧帝,要徹查逆賊餘孽......


    他偏頭看向蕭景弋,四目相對之際,他在蕭景弋眼中看到明晃晃的挑釁和殺意,仿佛在說,拔刀吧。


    瑞王眯了眯眼。


    他在借著今日這件事,要扳倒蕭國公府,而蕭景弋也同樣在利用這件事,徹底向瑞王府複仇。


    端看,誰更勝一籌。


    似乎最後的決定,都隻在佑寧帝的一念之間。


    蕭景弋捉來的兩個“逆賊”被按在地上,滿臉是血,瑞王搜查到的蕭景平也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隻等著佑寧帝決斷。


    但佑寧帝並不覺得為難。


    先前,先前薑澤把瑞王的罪證擺在他麵前,他雖然氣怒,卻還是看在瑞王自小一起長大的份上,網開一麵。


    而今日,有動機更明顯的逆賊們頂在前頭,他自然也不會對一手扶他上位的皇姐一家大開殺戒。


    就連先前那點子覺得蕭國公府恃寵而驕的念頭,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佑寧帝平息了些許怒火,長出一口氣,神色有些疲憊道:“既如此,景弋,此事就交給你徹查!所有逆賊,殺無赦!”


    蕭景弋並不意外,一拱手,聲音冷厲:“是!”


    他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許久了,


    佑寧帝是個難得的仁君,尤其是麵對兄弟手足時,更是越發的寬容。


    先前薑澤給的那些證據並非不夠,也並非徹查蕭景弋被劫殺一案有多麻煩,而是佑寧帝打心底不願意接受瑞王有不臣之心。


    所以無論是給瑞王降爵,還是同意裁撤府兵,都隻是佑寧帝對瑞王的敲打。


    佑寧帝寄希望於用這樣釜底抽薪的法子,斬斷瑞王的羽翼,讓瑞王能和乖乖他如從前一般兄弟和睦。


    縱然高貴如帝王,心底也有著最真實的對親情的渴望和維係。


    所以瑞王能拿捏這份心思利用佑寧帝,他也能。


    而另一方麵,佑寧帝又是個合格的帝王,他對兄弟手足寬容心軟,但更不許任何人對他的江山社稷不敬。


    當這些“逆賊”傷到他的東宮太子時,傷到了國之根本,他便會毫不猶豫地要求徹查,殺無赦。


    這便是蕭景弋的機會。


    他等了許久的,替自己和死去的兄弟們向瑞王索命的機會。


    所以他回過頭去,看著瑞王,嘲諷的笑了。


    見蕭景弋衝自己笑了,瑞王徹底怒上心頭,就知道這個混賬要擋自己的路!


    他一掀衣擺,單膝跪地:“皇兄明鑒,景弋指證這些逆賊不過是一麵之詞罷了!可蕭景平行事卻是有明明白白的證據在啊!”


    他這時候是真恨佑寧帝的心軟!


    堂前擺的這些可都是明晃晃的證據啊,就因為榮安長公主嫁到蕭國公府,佑寧帝就心軟到眼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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