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潯被猛的一摔,五官都猙獰了。


    渾身哪哪都疼得厲害,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哪傷著了。


    方才被馬球棍掄到的那隻胳膊,完全抬不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斷了。


    薑令芷抓著韁繩半個身子騰空,使出全身力氣去拽薑潯:“二哥,快,快起來!”


    薑潯剛想說他好疼他起不來,結果一偏頭,就瞧見李承稷那近在咫尺的馬蹄。


    ......他起不來也得起。


    人在生死關頭爆發出的力量難以估量。


    他咬牙忍著痛楚,抓住薑令芷那隻手,一個借力,迅速起身。


    而後又抓著馬鞍,翻身上了馬背。


    二人一馬立刻往前狂奔。


    身後是李承稷近在耳邊氣急敗壞的怒罵聲:“站住!”


    場外的眾人聽不到馬球場上他們說的話,但方才的情形讓每個人都震驚不已。


    這場馬球賽,怎麽忽然間變得像是奪命大逃殺。


    大庭廣眾的,三皇子這是要做什麽?


    蕭玥和景曦互相對視一眼,也覺得不妙。


    蕭玥皺著眉:“小姑,我瞧著這三皇子實在不對勁,偏偏四叔不在,咱們叫人回去請老夫人過來!”


    景曦點點頭,轉頭吩咐丫鬟珍珠:“去叫劉大把馬車卸了,騎馬回去送信!”


    “是。”


    坐在她們不遠處的蕭景瑤不搖著手中的扇子,不動聲色地將她們說的話收入耳中。


    她偏頭輕聲吩咐自己的心腹嬤嬤:“把人攔下來。”


    “是。”


    蕭景瑤眯了眯眼,看著馬球場上逃命似的薑氏兄妹,心頭說不出的暢快。


    打從周貴妃讓她給薑氏兄妹送請帖的時候,她就知道,薑令芷這個小賤人,隻怕是又得罪人了。


    也好,那自己就順水推舟幫一把,隻當是給慧柔出口惡氣。


    薑氏啊薑氏,若不是你當初假意放過慧柔,故意重罰靈舒,她也不至於那般遭瑞王府的記恨,丟了和三皇子的婚事。


    如今她在寺廟帶發修行,夜夜難眠,哭的眼睛都要瞎了。


    你在這上京做那威風八麵的將軍夫人,可曾心裏有愧過?


    哈!


    今日便就好好享受這三皇子的怒火吧。


    ......


    李承稷眯了眯眼,強忍住想追上去的念頭,轉身就去找馬球。


    大庭廣眾的,他若是做得太過明顯,隻怕回頭不好交代。


    不過,薑令芷這個愚蠢的賤婦,以為帶走薑潯就能躲得過一死嗎?


    莫不是忘了,這一場馬球賽還未結束。


    沒了薑潯這個會打馬球的,薑令芷這個鄉野村婦必輸無疑。


    下一場,他便會親手殺了她。


    再讓重傷的薑潯服輸,自己剃光頭發,好被應天府重刑打死!


    “嘶~”


    緩過神來的薑潯,疼的忍不住吸氣。


    “傷著哪了?”薑令芷一邊說話,一邊帶著薑潯往馬球場邊上去。


    薑潯慢慢動了動胳膊腿,自行檢查著:“唔,胳膊斷了......腿......腿還好的,腳......腳隻怕也是傷的不輕......”


    薑令芷聽著,忍不住啐了一聲:“畜生不如的東西!”


    “幹嘛罵......”薑潯剛想抱怨,反應過來後又閉了嘴。


    哦,阿芷是在罵李承稷。


    那確實是。


    薑令芷策馬到馬球場邊上,薑潯的幾個隨從都急得不行:“大小姐,這邊!這邊!二公子!二公子!”


    她指揮道:“快去找大夫!”


    話音剛落,一聲鑼鼓聲響起:“咚!”


    “球進了!”


    “這一局,三皇子勝!”


    下人敲著鑼鼓又開始繞場地宣揚著。


    場外頓時又響起歡呼聲。


    就仿佛方才那幾乎算是當眾謀殺的行徑,隻是馬球賽上的意外。


    薑令芷抿了抿唇,在上京見過這麽多人,目前為止,李承稷堪稱最為陰險的那一個。


    李承稷騎在馬上,慢悠悠地走過來,滿臉關切:“呀,薑二公子怎麽傷得這般嚴重,這最後一局,隻怕是沒法上場了吧。”


    薑潯幾乎立刻便想到了一開始打的那個賭。


    他心生惶恐,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三皇子,這最後一局,能否等我養好了傷,再......”


    李承稷笑了,神情一派憐憫:“嗯?薑二公子這說的什麽話?君子一言九鼎,今日要麽咱們比出了勝負來,要麽直接算你們輸......頭發沒剃光之前,可不許離開。”


    薑潯氣得麵皮紫漲,終究還是沒忍住張口痛罵:“你!你這個陰險小人!”


    李承稷眨了眨眼,十分疑惑:“薑二公子為何罵人?還是說,薑二公子想耍賴,你娘她......”


    “住口!”薑潯暴怒。


    他不允許任何人說他娘一句不好。


    “二哥,別激動,還有我呢。”薑令芷拍了拍薑潯的胳膊。


    她手上的血跡又濃重了幾分,隻是方才拖著薑潯上馬時,虎口的傷又崩裂了。


    “你的傷要緊,”她看著薑潯的眼睛,語氣輕鬆道,“我方才看了兩場,我覺得我會一點了,你信我一次。”


    薑潯:“......”


    拿他當三歲小孩哄呢,她方才可是連球都沒碰著過,怎麽可能看一看就會了?


    他掙紮著就要起身:“我還有一隻手可以打!”


    “你別胡鬧,”薑令芷艱難地按住他:“你養好了傷,才能走南闖北做生意,給我賺銀子花呢。”


    薑潯氣的想錘她:“小沒良心的,都什麽時候了,你這個還說這種話。”


    可事已至此,似乎也沒別的法子。


    要麽他就強撐著上場,拖累阿芷,還要被李承稷再虐一場。


    要麽就棄權認輸自己動手剃了頭發......那下場也跟直接去死沒有區別。


    還不如,讓阿芷上場去搏一搏。


    不說打贏,萬一打個平手,今日也算是能收場。


    想到這,他衝著李承稷道:“既然如此,那最後一場,三皇子公平些,莫要再叫幫手,就和阿芷單挑!”


    李承稷隨意地挑了挑眉:“好啊!”


    在他看來,這最後一場的輸贏已經顯而易見。


    正好,在殺人這件事上,他甚是喜歡親自動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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