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京城謝家想把謝映寒斬草除根,但謝映寒本身頗有能力,京城謝家動用了各路人脈與手段對他圍追堵截都沒能將其拿下,就在他們打算不惜一切代價痛下殺手之時,謝映寒卻突然在京城消失了,在謝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個被自家逼得走投無路的人突然消失這件事,對於如日中天的謝家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驚訝過後就是擔憂。


    謝映寒從他們手中逃脫了,若是死了還好說,若沒死轉入暗處,這對謝家而言無異於在家附近被埋了顆雷,不知什麽時候會踩到的恐懼感讓他們無所適從。


    然而任謝家再怎麽加多人手搜尋,幾乎把京城翻了個底朝天,謝映寒都像是人間蒸發了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能在京城避過謝家人的耳目把人藏起來,除了皇宮那位別無他想,謝家意識到是皇帝要保謝映寒後,哪裏還敢輕舉妄動,漸漸便不了了之了。


    金梧秋結合手中的初步調查資料,加上五公主的提示,現在已經能確定謝映寒就是皇帝的暗衛。


    不管哪個朝代的皇帝,身邊都有一支看不見摸不著的暗衛軍,他們不入軍編,不受轄製,此生隻服務於皇權,雖無封授功祿,卻能上達天聽斬百官,沒人知道這支暗衛軍有多少人,有多大本事,神秘得仿佛世間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卻又好像處處都是他們的存在。


    知道謝映寒的身份,也就能說明昨夜闖入湧金園中的護衛為何身手奇佳了。


    畢竟謝映寒是隴州謝氏的現任族長,就算跟京城謝氏不能比,但隴州謝氏能在京城謝氏的代代打壓之下存在近百年而不倒,可見還是有不容小覷實力的,既如此,族長身邊有幾個絕頂高手也不足為奇。


    至於身為一族之長的謝映寒為何會豁出顏麵去得月樓,大概真如他所言那般,是為了那張二百萬兩的大餅,所以金梧秋一開始的感覺沒錯,謝映寒很缺錢,或者說隴州很缺錢。


    畢竟如果隴州謝氏不缺錢的話,身為族長的謝映寒也不可能以身犯險到死對頭的地盤謀差事。


    可惜他最終雖做了皇帝的暗衛,但這身份僅僅能讓他在京城謝家手中保住一條性命,並不能解決隴州謝氏缺錢的困境,所以他去得月樓就顯得合理了。


    但也有疑點。


    他既是皇帝的暗衛,身手必屬上佳,這種人會被幾個小蝦米隨隨便便的迷暈了送到湧金園來?


    十有八|九他早就猜到下手之人是誰,然後順水推舟,將計就計罷了。


    金梧秋忍不住長歎一聲,要是沒發生昨夜的事,她現在就能毫無心理負擔的跟他拜拜。


    可惜昨夜因為她的疏忽,被人下了情香,在對方沒有清醒的表達自願之前就把人給睡了。


    就算他選擇去得月樓,必然已經做好‘賣身’的準備,但準備做並不代表一定會做,在具體事情上【主動】和【非主動】有很大區別,主動挑起事端的一方勢必要負更多責任,這也是金梧秋在事後很痛快付錢的重要原因。


    當時她還不知道謝映寒的身份,想著反正睡都睡了,身邊養個把人她還是養得起的,所以給錢時還附加了一張誠意滿滿的安撫書信,表達了自己願意後續負責的意思。


    但這一切都是在不知道他身份時做的決定,現在卻是斷斷不能留他了。


    金梧秋隻想安安穩穩的賺錢,平平淡淡的享受,對皇宮和謝家幾代人的糾葛沒有半點興趣。


    說起來皇帝暗衛這身份還比尋常世家子弟的身份要難辦許多,若是與尋常世家子弟,哪怕真是信國公府的哪位公子爺,發生了昨夜那般的錯誤,金梧秋後續頂多費點錢費點功夫,對方為了家族顏麵和利益也會息事寧人。


    可謝映寒是皇帝暗衛,又是隴州謝氏的族長,他身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平日裏替皇帝做的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背地裏不知得罪不少人,更何況伴君如伴虎,曆史上因為替皇帝辦太多事而被滅口的可不在少數。


    若真有那麽一日,金梧秋作為跟他有過關係的人,少不得受牽連,屆時又會是一番麻煩。


    如此種種,每一樣都清楚的表示:此人不能留!


    可她要怎麽做才能在不撕破臉,保持雙方體麵的情況下和平解決呢?


    正為難之際,就聽見一直在金梧秋耳邊吐槽未停的珍珠姑娘拍著桌子,情真意切的懊悔道:


    “唉!我當時怎麽就沒攔著呢!居然讓他直接把紫竹匣給拿走了,現在想想他那態度……嘶……”


    金梧秋被激動的珍珠姑娘打斷了思維,慢條斯理的將調查紙卷好,重新塞進五個信筒中封存。


    珍珠姑娘見東家收起暗報,自己話沒說完就忍不住上前詢問:


    “東家,謝公子的身份清楚了?”


    珍珠姑娘作為東家的貼身侍女,湧金園的大管家,也隻有權限打開乙丙丁這三、級的信筒,【甲級信筒】她不能開,也打不開,因此信筒中的消息她不知曉。


    金梧秋點了點頭,指尖在其中一個信筒上摩挲著,一扭頭就見珍珠姑娘那雙卡姿蘭大眼睛正期待萬分的盯著自己,顯然是對被她吐槽半天的謝公子的身份很感興趣。


    可惜無論是隴州謝氏的事,還是皇帝暗衛的身份,都無法多言。


    “他是關中人,來京城謀事的。”金梧秋盡量簡略的介紹了兩句。


    珍珠姑娘覺得這個答案太籠統了:“沒了?”


    金梧秋思慮片刻,平靜的說:“他身後有一大家子族人,應該是挺缺錢的。”


    珍珠姑娘卻氣道:


    “他缺錢就能獅子大開口了?這根本就是圖東家你的錢,不是真心的嘛。”


    金梧秋問:“我跟他素不相識,你覺得他不圖錢的話,那該圖我什麽?”


    “這……”珍珠姑娘被問得噎了噎,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正義凜然道:“當然是圖東家的美貌!”


    金梧秋被突然狗腿的珍珠姑娘給逗笑了,笑完後問了個靈魂問題:


    “錢和美貌,你選什麽?”


    珍珠姑娘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心中的答案但凡猶豫一秒都是對錢的不尊重!


    比起貌美如花,她當然更願坐擁無邊富貴。


    哦,這麽一想的話,那謝公子的行為似乎也沒那麽難接受。


    誰會討厭從天而降的財富呢?


    討厭的隻是那財富沒落在自己頭上罷了。


    珍珠姑娘暗自懺悔,決定今後少說一點謝公子的壞話,但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他拿了東家那麽多錢,總得侍奉好東家才是,可他拿了錢就走,甚至連下回什麽時候來都沒說。”珍珠姑娘說著說著,察覺到一絲絲的不對勁,她湊到金梧秋麵前,低聲質疑道:


    “東家,謝公子該不會……不來了吧?”


    做生意講究先付定錢,等貨到對版後再付尾款,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證到貨時間和貨品質量,一下子把錢都付掉了,那對方給什麽貨,什麽時候給貨可就沒準兒了。


    金梧秋和珍珠四目對望,片刻後,金梧秋眸光微動:


    “不來了?”


    珍珠姑娘懊悔的點頭:


    “完全有可能!若他真是貪圖東家錢財,那東家既已把錢給他,他完全可以拿錢跑路,不用再來伺候東家了!哎呀,我當時就該攔著他問清楚,至少讓他立個字據的!”


    金梧秋頓覺醍醐灌頂,對呀!


    她還在憂心怎麽才能跟謝映寒不撕破臉和平解決問題,其實可能根本沒必要。


    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豁出去做賣身伺候人的事兒?


    如今他有了二百萬兩,應當能解隴州謝氏的燃眉之急,他……不會回來了吧?


    嗯,按常理算的話,他應該不會回來了!


    如此甚好!


    “東家,要不要讓翡翠找幾個高手去梧桐巷日夜盯著?”


    若謝公子想卷款逃離,直接綁了便是。珍珠姑娘心想。


    金梧秋趕忙製止:


    “大可不必!他若不來,便算了。”


    珍珠姑娘不服:“東家給了那麽多錢,他若不來豈非虧大了?”


    金梧秋不想多言,比了個‘打住’的手勢,又指了指房門,表示自己心意已決。


    珍珠姑娘無奈,隻得行禮告退,心事重重走到廊下時一個管事前來回稟:


    “姑娘,王記木材鋪把金絲楠木床送來了,現在就給東家換上嗎?”


    “這麽快?”珍珠姑娘驚訝問。


    原以為打一張金絲楠木床至少要個把月的時間,怎麽才半天就送來了?


    管事的說:“可不是快嘛,那麽貴重的床,放在木材鋪裏多時都無人問津,好容易有人要了,那掌櫃的連早飯都沒吃就親自裝車押車送來,生怕咱們反悔,正坐在賬房等著您去結賬呢。”


    珍珠姑娘:……


    不得不說,那掌櫃確實猜著了,要再晚一個時辰送來,她現在已經派人去退單了。


    如今怎麽辦,人家東西都送上門了,若此時再說不要,丟的可是東家的顏麵。


    罷了,左右不過一張床,貴是貴了點,但反正是給東家睡,沒差啦。


    安慰完自己,珍珠姑娘讓管事的去安排換床,自己則去賬房找等著結賬的木材鋪王掌櫃,心裏盤算著再把價格稍微往下壓一壓。


    珍珠姑娘一路走一路懊悔,覺得自己早上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怎麽就把那人隨口一說的話當了真,屁顛屁顛的安排人去辦。


    如今倒好,他拿了錢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攤子破事兒,越想越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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