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夜,曹昆才回到寢室。


    今兒心情特好,他特地拿出僅剩百位數的存款,買了點燒烤和啤酒。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本想和舍友們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心情。


    可等打開寢室門,看著一個個無憂無慮正在暢玩遊戲的舍友們,他的心情忽然又失落了起來。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不同於曹昆的農村出身,舍友們個個城鎮戶口,對未來並不發愁。


    人家要麽就是家裏好幾套房收租,以後隨便擺爛瀟灑混日子,要麽就是早有貴人安排好了工作。


    反觀自己。


    險些當鴨子的醜事就不提了,能不能進夢想中的企業還是兩說。


    倘若這次麵試不順利,未來真不知道做什麽。


    去考研?


    做生意?


    前途光明看不見,道路曲折走不完。


    可他轉念又一想,世界上唯一可以不勞而獲的就是貧窮,唯一可以無中生有的就是夢想,生活雖然殘酷,但隻要自己願意走,總會有路!


    想到這兒,曹昆的心情舒緩了不少。


    鬥誌激昂,他打算借來電腦查查資料,為後天的麵試做足準備。


    倒不是沒有自己的電腦。


    兩年前在畢業學長那兒收了一台,前段時間壞了,太窮,買不起。


    可原本願意借給他的舍友,此刻卻拒絕了,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十分為難地說,“昆兒,真不行啊,我們開黑呢。張揚剛剛花錢給哥兒幾個點了個女陪玩,100多一小時,錢是退不了的,要不,你問問他?”


    曹昆對張揚沒什麽好感。


    兩人從大二開始,結下了怨。


    但。


    結怨本身和曹昆沒什麽關係,他其實挺冤枉的。


    起因也很簡單。


    張揚喜歡的女同學,喜歡曹昆,哪個女孩兒會不喜歡一個愛打籃球,還會彈點吉他的高個子帥氣男大呢?


    盡管張揚用家裏買的奧迪a4和朵朵鮮花以及各種電子產品俘獲了那女孩兒的芳心。


    可每當想到以前替女友給曹昆傳信的一幕,滿臉麻子個頭又小的張揚,就覺得有一頂比呼倫貝爾大草原還要綠的綠帽子,戴在了自己的腦門兒上。


    起初曹昆解釋過,說從來就沒喜歡過那女孩兒。


    奈何張揚心眼小,越解釋越像掩飾。


    所以大三、大四這兩年,兩人的關係一直冷冰冰,除了很少說話之外,張揚還經常在背地裏給曹昆找點兒小麻煩。


    但對於這些,曹昆都一笑了之。


    大丈夫能屈能伸。


    惹不起,躲得起。


    反正兩年時光一縱而過,大學畢業之後不再聯係也就是了。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張揚在昨天得知自己獲得了大企業的麵試機會後,竟然又歪著心思生了悶氣,光從他此刻的不忿嘴臉上就能看出來,是有多麽不願意自己過上好日子。


    “張揚,吃點?”


    曹昆把啤酒和燒烤放在張揚桌邊。


    “啥呀?”


    張揚瞥了一眼,大嘴一撇,“這哪家的,我隻吃狀元閣的燒烤你不知道嗎,臭烘烘的,拿走拿走!”


    曹昆有些急,少準備一秒,就少一分機會,“張揚,我手機實在太卡了,開網頁都費勁,想用小劉的電腦查點東西,可不可以讓他借給我?實在不行的話,我可以給網費。”


    張揚聽到這兒,點了根煙,轉頭斜視曹昆,深吸一口,不屑地說,“不是,哥們,你真覺得憑自己的實力能進林氏集團啊?人家是瞎了眼還是豬油蒙心,會要你這個一本畢業的普通大學生?洗洗睡吧,夢裏啥都有。本來畢業之前我不想和你說得這麽難聽,可你居然總對這些不切實際的好事心存幻想。別鬧了奧,據我分析,人家之所以給你這個普通的大學生機會,就是為了體現別人985和211的優越,沒想到你還當真了,非要去丟人現眼,搞不搞笑!”


    “...”


    曹昆無語,半天才不甘心地說,“可萬一有機會呢?”


    天知道一個農村出身的窮學生,對出人頭地有多麽強的執念。


    要不是當年高考前發生了那件事,曹昆也不會落入普通一本。


    但他不後悔。


    見張揚鐵了心要攪和自己,他也不爭了。


    喝點啤酒到微醺,將鬧鍾定在淩晨三點,頂著張揚故意大呼小叫和敲打鍵盤的聲音,躺在床上艱難地睡了過去。


    淩晨。


    曹昆被枕下的震動聲驚醒。


    他在夜色中,聽著呼嚕聲,翻看著卡頓的手機,開始為明天的麵試做準備。


    偶爾也會想一想,張揚說的似乎沒錯。


    自己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可為什麽現在這麽努力?


    答案其實就在他心裏。


    想到某些畫麵,他的臉又紅了。


    但他很快拋去雜念,認真準備到下午三點。


    直至張揚他們都醒過來,他才準備明天的麵試穿著,將西服拿出來整理幹淨,確認沒有一點灰塵之後,小心翼翼地放回櫃子,這才出門去醫院。


    .......................................


    “小劉,你說,去那麽大的企業麵試,是不是穿得特別正式?”


    曹昆走後,張揚壞笑著對小劉揚了揚眉毛。


    “老張,那是當然,不是,你...你啥意思?”


    小劉不傻,從張揚的壞笑中,猜出他又有歪點子了。


    張揚沒明著回答,打開電腦,直接大撒幣,給小劉充了1000塊錢的皮膚,然後又順手指了指曹昆裝著西服的衣櫃,“咱們的一本學霸,好不容易得來一次麵試機會,那還不得穿上西服,弄得板板正正的,給麵試官留個好印象嗎?你說是不,嗬嗬!”


    小劉哪兒能不明白他意思,心裏一軟,“老張,機會難得,這不好吧?”


    張揚一呲牙,惱怒地說,“哪兒不好,當初他搶我女朋友的時候怎麽沒說不好!不是,兄弟,當哥的托你辦這點事都幹不了,以後怎麽去我們家廠子當小管理?許諾給你的5000月薪不要了嗎,行,那你以後跟著曹昆混吧,去吧,滾吧!”


    說完狠狠踢了腳凳子。


    小劉被逼無奈,權衡利弊,隻好違心找來醬油、醋、番茄醬,將曹昆的西服取出來,攪拌均勻。


    張揚覺得還不過癮,又拿煙頭燙了幾個窟窿,然後把自己的櫃子也翻得亂亂糟糟,隨便裝個樣子。


    反正曹昆沒有證據,問起來裝糊塗就行了。


    張揚這邊舒服了,曹昆卻毫不知情。


    一小時後。


    曹昆一邊翻著書,一邊走進護士站。


    小護士早做好了迎接準備,迎上去,“呀,小老公又來啦,挺愛學習呀,這是什麽書?”


    不是什麽好書,但也不是壞書,說起來怪臉紅的。


    這不嘛,剛才來的路上,在公交站有個老頭擺攤,曹昆一眼就看中了這本寫著‘民間秘術’的穴位書,紅著臉說,“昨天阿姨不是說你們要給我老婆刺激穴位嗎,我怕你們刺激不夠,所以想再給她刺激刺激,按按摩...”


    “...”


    小護士瞪大了眼。


    這小子到底是得寸進尺,還是真為了人家好?


    嘴也親了,走光也看了,如今又要給人家按摩,他到底要按哪兒!?


    “如果可以的話,我就要進去了...”


    曹昆卻不顧小護士紅著臉隨便回答的‘嗯,嗯,啊,啊’,急得就要推門進入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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