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手按到碗上的瞬間,我見到,美女的眼角,微微動了動。


    她以為,她贏定了。


    “這個,不是。”


    我笑著,伸出手,五指如爪,按在碗上,將其翻過來。


    這個碗的下麵,是空的。


    美女的臉色,微微一變。


    她萬萬沒想到,我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沒等她反應過來,我又伸出手,按在左邊那個碗上,同樣的話:“這個,也不是。”


    說完,我翻開這個碗。


    這個碗的下麵,果然也是空的。


    現在,隻剩下她麵前那個碗,還沒有開了。


    我看著她,問:“還需要我開麽?”


    她三仙歸洞的手法,確實高超。


    三仙歸洞,正常的手法,是移動碗。


    而精妙到極致的手法,則是,直接移動裏麵的物品。


    就在她剛才換碗的時候,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曜變盞,給移走了。


    所以,不論我選哪個碗,我都會輸。


    這就是她的手法。


    一個必贏的局。


    但她,小看了我的本領。


    我用了陽謀。


    現在,她要麽承認,我賭贏了;要麽,就承認,她自己出千。


    美女深深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嘴唇。


    臉上綻放出春桃般的笑容:“好,好,好!你又贏了。”


    她倒也爽快,立即伸手,從皮包裏拿出一萬塊錢,交到我麵前。


    我正準備拿錢。


    卻聽到身邊,傳來一聲冷哼。


    抬頭看去,見之前負責開窯的那個壯漢,正手握銼刀,以極其凶狠的眼神,冷冷看著我。


    那種眼神,我曾經在狼的身上,見過。


    是要殺人的眼神。


    可我貝勒,不單是人,還是獵人,專門獵殺狼的獵人!


    所以,我伸手拿過錢,用皮襖子一裹,就準備離開。


    “等等!贏了錢,就想走?”


    這時候,我身後又傳來了那壯漢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


    “怎麽,還要賭一局?”


    我問。


    一個“賭”字,往往會害得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兩個字:翻本。


    所有的賭徒,都覺得自己下一把,一定會運氣好,一定能翻本。


    “賭!”


    壯漢往前一步,一把攔在我的麵前。


    “怎麽賭?”


    “你坐莊。”


    “賭什麽?”


    “賭命!”


    壯漢咬著牙,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生死局!你輸了,你的命,是我的;我輸了,我的命,是你的!”


    “霍!”


    他這句話一出口,周圍圍觀看戲的看客,紛紛驚呼起來。


    這賭場雖然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身殘局”的賭法,可這“生死局”,卻是不常見。


    哪怕一年,也未必見著一次。


    故此番聽這壯漢發話,大家都坐不住了。


    “狼叔!別上頭。”


    見他和我賭命,美女攤主也有些急了,開始勸壯漢:“犯不著,我來和他賭吧。”


    “小姐,這小子有點邪性,我來會會他。再說了,今天讓他走了,那不論是人是狗,都可以來咱們的攤子上,訛一筆。”


    壯漢說著,站到我麵前,猶如一頭狼,死死盯著我。


    仿佛下一刻,要一口咬斷我的脖子。


    這頭狼對我,是真的動了殺心。


    所以要和我賭命。


    這樣麽?


    我生平最不怕的,就是狼。


    而他有句話,激怒了我。


    他比喻我是條狗,讓我想到了,我當年斷手斷腳時,癱在冰天雪地裏乞討的日子。


    我那時候活的,確實像條狗!


    那就賭!


    江湖,本身就是個泥潭,進入江湖後,誰也無法避免,不沾染到泥。


    與其千方百計的避免染上泥,倒不如直接跳進泥潭!


    “好,我和你賭。”


    我轉身,來到攤位前。


    看了看麵前,剩下那個,還沒有開啟、依然倒扣的碗。


    伸出手,將其按住。


    緩緩往前一推。


    然後送開手,後退三步,保持和桌子一米的距離。


    “咱們就賭,這個碗下麵,有沒有盞。”


    攤主以三仙歸洞布局,我便以三仙歸洞還給他們。


    這是江湖的規矩,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方能顯得手段高深。


    美女愣了一下。


    她也沒有料到,我居然跟他們賭這個。


    最主要的是,她剛才施展的手法,她自然知道,這個碗下麵,有沒有盞。


    一共三個碗,隻有一個曜變盞。


    而她放盞的時候,便以極快的手法,將手裏的盞,給移到了桌子底下。


    所以這個碗下麵,並沒有盞。


    可她見識過我的本領。


    她不確定,我有沒有以極精妙的手法,又把桌子下麵的盞,給放了回去。


    雖然我隻是輕輕推了一下碗。


    但“千術”,本就是變化莫測,以常人無法理解、不可思議之角度,進行出千。


    她已經認定,我是個千。


    老千。


    所以,我到底有沒有,把曜變盞,放回碗下?


    她看了看我的眼睛。


    我麵無表情。


    她的額頭,卻已布滿汗珠。


    而狼叔,自然知道攤主的本領,已然知道,攤主把碗移走。


    便直接來到碗的前方,開口:“我賭這個碗下麵,是空的。”


    賭局已成。


    接下來,就是開盤。


    周圍的人,也都跟著凝神屏息,不敢說話。


    一個選擇。


    一條命。


    要麽他死。


    要麽我死。


    他話音落下。


    我沒有動。


    這是規矩。


    莊家坐莊,要麽賭客自己開盤,要麽荷官開盤。


    可萬萬沒有莊家開盤的規矩。


    現在場中沒有荷官,便隻能賭客自己開盤。


    “小姐,我來吧。”


    這時候,負責在後麵鑒定品質的老者,走了過來,來到桌子前。


    “不,我來!”


    這美女攤主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一伸手,按在碗上。


    她看了看我,猛地伸手,將碗揭開。


    隨後,臉色蒼白如紙。


    身體搖搖晃晃,差點栽倒。


    碗下麵,果然有一個閃耀著曜變色彩的建盞。


    狼叔,賭輸了。


    “嘩~!”


    周圍的人,頓時一片嘩然。


    “怎……怎麽可能。”


    美女攤主詫異看著我,又看了看一旁的老者。


    老者也是滿臉驚異。


    顯然,他倆都沒看出我怎麽出的手。


    我居然在剛才,就那麽一推之下,不到一秒鍾的時間裏,竟然真的把曜變盞,放回了碗下!


    我,是怎麽做到的!


    外行看門道,內行看熱鬧。


    其餘的看客,都覺得狼叔是傻了,明擺的局,還輸掉。


    三個碗,一個建盞,都已經開了兩個碗,那建盞,必然在第三個碗的下麵。


    可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我能夠在一秒鍾的時間裏,以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手法,把藏在桌子下的曜變盞,送到碗的下方。


    而且還在沒有明顯“翻碗”動作的條件下!


    這難度,堪比登天!


    怕是隻有“神”,才能完成這個動作。


    我看著眼前的狼叔,說了四個字:“願賭服輸。”


    狼叔的額頭,流下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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