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前。


    “你是笨蛋嘛?”白亭舟用筆敲了一下黎言歲的腦袋,嘴上雖然罵著,但臉上卻帶著滿滿的笑意,“這個數據是真實存在的嗎?”


    白亭舟指著桌上實驗報告的某一欄對黎言歲說道,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他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數據。


    他們的化學老師是個白胡子老頭,外國人,在聖哲已經教學將近二十年。如果讓他看見這樣的實驗數據,說不定,可能會當場背過去。


    黎言歲看了看那些數字,莫名有些心虛,摸了摸鼻子,瞥了身旁人一眼,“應該存在的吧……”


    白亭舟看著黎言歲的反應,簡直要被她給氣笑了。


    每一項實驗數據對於一個實驗來說都非常重要,如果算錯或者瞎填,那麽就會導致之前的一切的努力都作廢,甚至後麵的實驗根本進展不了。


    他抓了抓頭發,無奈道,“接下來,我說什麽,你做什麽。”


    黎言歲乖巧的點了點頭,她沒否認,她確實是不會做這個實驗。


    黎言歲從小的夢想就是當模特,她的姑姑也一直很支持她,花費了大量的資源在她身上。不負眾望,黎言歲從小就是模特起步,初中到高中拍過的大牌雜誌更是數不勝數。


    每次拍完照片,攝影師總會誇讚黎言歲是個天生的衣架子,不僅長得好看又會擺動作,還非常有自己的風格,這讓國內外的攝影師都非常喜歡你。


    而她的照片隨之也在網絡上爆火,她成了許多女孩時尚的風向標。


    所以,即使她才剛進入聖哲國際學校,黎言歲的名字就已經在校園內傳遍了。


    平時的她雖然忙於拍攝,但學習上也是一點沒落下。當然,除了動手實驗以外。


    但偏偏,聖哲又是一所非常注重學生的動手操作能力的學校。所以化學老師對他們的實驗報告非常嚴格,不允許他們出一點差錯。


    而且學校有明確規定,所有人都需要完成老師布置的實驗報告,才能通過期末考試。


    而且,為了防止實驗報告中出現抄襲和造假的情況,每個小組的實驗方向都是不同的。


    很大程度上,保證了學生自身的利益。


    兩人在實驗室裏通宵了一晚,才在截止時間前,緊趕慢趕的把實驗報告給完成了。還好明天是周六,可以睡一天,黎言歲忍不住伸了伸懶腰,想到。


    在實驗期間,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黎言歲來完成的,白亭舟在她旁邊指導並細致地給她講解原理。


    黎言歲一邊擦拭著實驗台一邊問道,“你不嫌麻煩嗎?”


    白亭舟在一旁整理著實驗報告,瞥了她一眼,不解地問道,“為什麽嫌麻煩?”


    黎言歲聳聳肩,“我隻是覺得你不用這麽麻煩地教我,我又不是專業人士,我在一旁幫助你不就好了。”她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說話有些冷冰冰的。


    白亭舟聽到黎言歲的話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了眼黎言歲,又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工作,“你最近又在發什麽脾氣?”


    黎言歲看著白亭舟低垂著的眼簾,沉默著沒說話,但眉毛不開心地皺在了一起。


    白亭舟抬頭見此情況,知道黎言歲又在鬧小脾氣了。他抬頭看著黎言歲,“是因為前天的事情嗎?”


    白亭舟知道黎言歲最近不高興,可具體原因對方又不肯說,他隻好每天默默地觀察對方,試圖從中找出點蛛絲馬跡來。


    黎言歲沒說話,她低下頭,拿起了一份報告,繼續仔細研究起來。


    兩個人各懷心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亭舟突然開口問道,“今天要和我一起回家嗎?”


    自從,黎言歲的拍攝任務越來越多後,她有時都不和白亭舟一起回家了。


    黎言歲點了點頭。


    白亭舟放下手上的活,拿起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遞給她,“休息會兒吧,基本上我們都已經整理好了。”


    黎言歲接過水,喝了幾口,“那我們走吧。”


    “嗯。”


    兩人脫下實驗服,換下鞋子,拿上自己的東西,一起走出了實驗室,朝著外麵走去。


    清晨的空氣很好,微風吹拂在他們的身上,感受著新鮮的空氣,兩人的心情都愉悅起來。


    “你最近怎麽了?有什麽事情發生嗎?”


    白亭舟看著身邊的黎言歲,疑惑地問道。


    黎言歲看向他,語氣故作堅強,“沒事啊,就是最近比較忙,有點累罷了。”


    白亭舟聞言,沒再說什麽。


    黎言歲默默地放慢了步伐,跟在白亭舟身後,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她微抿了一下唇。


    她這幾天心事重重,但她又不好意思和白亭舟講。


    於是,直到白亭舟把她送回了家,黎言歲也還是依舊閉口不談。


    兩人就這麽各懷心思地各回各家了。


    白亭舟看著黎言歲進門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這才收拾好心緒,回了家。


    他回到家裏,虞女士招呼著他吃早飯。他隨意扒拉了兩口就上樓睡覺去了。虞女士和白父對視一眼都知道自家兒子最近不僅忙還有心事,但又不肯和父母說,沒辦法,終歸是長大了。


    白亭舟回到屋內,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他一覺睡到了下午六點多,中間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已經是七八點鍾了,肚子咕嚕咕嚕叫著,餓壞了。


    他揉著惺忪的雙眼,從床上坐起來。


    白亭舟掀開被子,穿上拖鞋去浴室裏洗漱了一番,這才下樓去吃飯。


    虞女士正在準備著晚餐,這幾天孩子學習太累,她都在看在眼裏,於是準備親自燒一頓飯,想好好給自家兒子補充補充營養。


    她一轉身就瞧見站在廚房門口的白亭舟。


    虞女士笑了笑,“醒啦?快去叫你爸爸吃飯。”她對白亭舟說道。


    “知道了,媽。”白亭舟笑著應道。


    白亭舟朝著樓上書房走去。


    沒一會兒,父子倆便一起下來了。


    白父看著桌子上豐盛的飯菜,滿臉笑容,對白亭舟說道,“托你的福,我又能吃到你母親做的飯了。”


    白亭舟也是笑嗬嗬地誇讚道,“我也好久沒有嚐到媽媽的手藝了,今天可算是飽了口福了。”


    虞女士嗔怪地看了白亭舟一眼,“你這孩子,你哪次想吃媽媽沒給你做?”她又看了看餐桌對麵的丈夫,繼續道,“還有你,你想吃的時候我沒給你做嗎?”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飯,聊天。白亭舟也不像之前那樣,悶悶不樂了。


    晚餐過後,白亭舟幫白父洗碗,虞女士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白父洗著碗,突然問道,“有考慮好以後做什麽嗎?”


    他不像其他父親一樣,要求白亭舟一定要繼承他的公司,而是讓兒子自己選擇,但心裏總歸是有些期待的。


    白亭舟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我想學金融和設計。”白父的意思他懂,子承父業這種事情古往今來一直都是默認的事。雖然虞女士和父親也多次強調過不會逼自己,隻希望他開開心心的就好。


    但白亭舟也不會隨隨便便讓自家父母辛苦了大半輩子的江山拱手讓給別人,更何況,他對商業場上的事情也並非不感興趣。


    白父點了點頭,他的意思他也明白,“好,你想幹什麽爸爸都支持。”他寵溺地看著白亭舟,說道。


    白亭舟看向白父,笑道,“你可別擔心我了,你想想該如何和媽媽解釋你把她……”


    話還沒說完,白父就輕咳了幾聲,往門外瞟了幾眼發現老婆的目光不在自己這兒,才壓低聲音對白亭舟說道,“噓!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秘密,不能讓你媽知道,不然……”


    說著,白父伸出手指放在嘴邊,朝著白亭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白亭舟忍住笑,對父親點了點頭。


    虞女士聽到了廚房裏傳來的動靜,她從客廳的位置走了出來,看向廚房裏的父子倆,“在討論什麽呢?父子倆神神秘秘的。”虞女士看著兩人,眼神裏充滿了懷疑。


    白亭舟沒再多做停留,給父親遞了個“你保重”的眼神就上樓了。


    白亭舟回到屋裏,打開電腦,看著郵箱裏新收到的郵件,他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他看完郵件以後,關掉電腦,立馬拿著鑰匙便準備出門。


    “舟舟,大晚上你要去哪啊?”此時的虞女士穿著睡衣,披散著頭發,站在樓梯口叫住了他。


    “媽,沒什麽事,我睡了挺久,想出去轉轉。”白亭舟說完便準備走出門,“您早點睡,晚安。”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虞女士歎了口氣,看了眼時間,很無奈,但也管不住自己兒子。


    ……


    夜晚別墅區的燈光昏暗,但卻不失寧謐,一切都顯得格外的安詳。


    白亭舟一路行走在小徑之上,他想到了剛剛的那封郵件。


    那封郵件讓他明白了這幾天黎言歲心事重重的緣由,到底是為什麽了。


    人們總說給我一把槍我就能殺死一個人,但真正能從精神上殺死一個人的是輿論。


    那些流言蜚語,會把人活活逼瘋。


    所謂的輿論攻擊,就是用一種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摧毀人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


    黎言歲是個聰明人,她怎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但人終歸是感性動物,一點都不受流言蜚語的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郵件寫道:因為黎言歲模特的身份導致許多人都認識她,並對她很感興趣,而這種感興趣並非情感上的,而是希望能在自己無趣的校園生活中發現一些樂趣。很顯然那些紈絝子弟把黎言歲當作了他們的樂趣。


    他們跟私生飯一樣調查了她的家庭背景,這一圈子裏麵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


    調查一個人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於是,不論男女,都對黎言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且還在背後不斷地議論她。


    而黎言歲本人,卻始終保持緘默,她不會去刻意澄清這些消息。


    因為她說過,沒人信。


    隻不過,校園論壇上的那句“她就是個天煞孤星,誰靠近她誰就有可能不幸!”刻在了黎言歲的腦海中。


    明明是很迷信很蠢的說法。但對於從小無父無母的黎言歲來說,這是致命一擊。


    白亭舟把臉埋在外套下,一路走到了黎言歲家門口。


    他在外邊兒尋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給黎言歲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人接通。


    “怎麽了?”黎言歲的聲音傳來。


    “歲歲。”白亭舟輕輕地喚著她的小名,在寂靜的深夜之中,顯得異常清晰。


    黎言歲的心猛地跳漏了半拍,隨即她才平複了呼吸,對白亭舟說道,“幹嘛?”


    白亭舟沉默片刻,站在樓下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才對黎言歲說道,“我在你家樓下。”


    電話那端的黎言歲微微怔愣,“你在哪?”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


    “你家門口。”白亭舟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黎言歲聞言一陣緊張,連忙拉開窗簾,看向窗外,見白亭舟果然站在那裏,她的心髒猛地跳了跳。


    她連忙下了樓,打開門,跑到白亭舟的麵前,威脅道,“大晚上這麽冷,你還叫我出來,我勸你是真的有事要和我說!”黎言歲身上還穿著單薄的睡衣,站在夜風之中,她有些瑟縮,雙臂抱胸。


    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明明已經是夏天,怎麽感覺自己的心跳得這麽快,但嘴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懟著白亭舟。


    “歲歲。”白亭舟看著黎言歲,心裏忽然湧起一股酸澀感,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黎言歲的腦袋。


    黎言歲都快被凍死了,她不再有耐心了,直截了當地說了句,“白亭舟,你再不說,我就……”


    “進去了”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下一秒,她就被白亭舟用外套裹住了身體,還被迫戴上了衣服上的帽子。


    她的聲音藏在衣服裏悶悶的,“你幹嘛。”嘴上說著“要進去了”,但人卻很實誠地窩在衣服裏麵。


    白亭舟笑了笑,用衣服外套把她整個上半身裹得嚴嚴實實的。


    晚上的風很大,吹亂了白亭舟的劉海。


    白亭舟低頭看著她,眼底的笑容更甚。


    星空中突然劃過一顆流星,照亮了天際,黎言歲忍不住仰頭看去,隻見流星劃過的瞬間,白亭舟抬起頭,在星辰閃爍的刹那,說出了那句。


    “歲歲,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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