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海出了門,其他幫忙的雖沒有像是老根叔那樣給出什麽承諾,可瞧著這狼藉的屋子,看著那躺在門板上一身血汙的方爹,到底沒撒手走人,幫著老根叔一起,開始清理起了屍體,收拾起了屋子,一邊做一邊還唏噓著老方家未來的艱難。


    “這幾個孩子後頭的日子可怎麽過?也不知道老方那木匠手藝有沒有傳給兩個兒子,若是沒有……馬上就到冬天了,可怎麽辦。”


    “席子一裹,埋到地裏容易,這幾個孩子想活下去卻難啊,看看這屋子,幹淨的都快和掃蕩過的一樣了。”


    “哎,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海子才14,這家想撐起來可難,不定這一個冬天就……”


    .............


    所有人都在為方大海發愁,然而方大海自己這會兒卻半點沒發愁的意思,因為就在他接到了弟妹們,小快步的往家趕的時候,不知怎麽的,突然想到了了自己的那個轉盤,偷偷的看了一眼。


    嘿,你說啊,他其實也沒幹什麽,怎麽這上頭就有了3積分?合著所謂的勞動,那就是幹什麽都算?隻要動起來?要真是這麽的,那這能稱之為勞動的可就多了。跑步算不算?做飯算不算?洗澡算不算?


    明明這會兒正是喪父後最該惶恐悲傷的時刻,方大海愣是嘴角忍不住想要翹起來。


    ...............


    從聽大哥說父親已經沒了的那一刻開始,方大江整個人都處在了巨大的悲傷和恐慌中,往家裏去的每一步都帶著蹣跚,等到真的看到了自家的屋子那一刻,整個人更是有些傻住了一般,躊躇中竟有些不敢邁步了。


    抱著香草,拉著何雨蘭的方大海側頭看了看自家弟弟,微微歎了口氣,沉著聲道:


    “擦擦眼淚,這最後一麵別讓爹走的不安心。”


    眼淚?他哭了?


    方大江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一片濡濕,不知什麽時候,他竟然已經淚流滿麵了。


    “大哥……”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要喊大哥,隻是下意識的將這個比自己沒高多少的哥哥當成了依靠,想聽他說話。


    “放心,還有大哥在。”


    這一句還有大哥在的話,就像是一顆□□,不僅讓方大江再也忍不住,大哭著開始往屋子裏衝,就是何雨蘭也不禁哭出了聲來。還有香草,雖然年歲還小,可戰亂年間的孩子,哪個會不懂沒了的意思?腦袋往方大海脖子上一埋,也跟著哭了起來。


    “大哥,我們會死嗎?沒了爹,我們會死嗎?”


    這樣的年月從來不缺孤兒,早夭的孩子更不乏其數,香草再懵懂,也聽多了,見多了,這會兒自是害怕起來,渾身都有些發抖。


    “不怕,不怕,大哥會保護你的,香草乖啊。”


    方大海輕輕地拍著香草瘦弱的脊背,想了想這孩子的歲數,索性將人送到了何雨蘭的手裏。


    “你抱著她在堂屋外磕個頭,然後去廚房待著吧,她太小了,真見了……”


    孩子神魂不穩,這一日本就受了不小的驚嚇,若是再見著老爹那慘樣,夜裏怕是會燒起來。這會兒他手裏可沒有能治病的藥物,還是避一避更穩妥些。


    何雨蘭這會兒哭的都快打嗝了,本就心裏不安穩,聽了這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傻傻的問:


    “大海哥,我,我……”


    她想說她是兒媳婦,該守夜,可再一想,沒過門,好像也不能這麽算,腦子一時都有些糊塗了。


    看著這半大的姑娘一臉迷茫的樣,方大海看了看堂屋裏,聽著裏頭方大江的大哭聲,低聲說到:


    “先照顧好自己和香草,這會兒什麽都沒有活下去要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何雨蘭自然也反應過來了,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抱著香草就走進了西麵的廚房。


    方大海看著他們走進屋子,一轉頭也跟著進了堂屋。


    才一進屋,方大海的腳步就停了一下。


    屋子裏明顯有收拾過的痕跡,再看躺著的老爹屍體,衣裳雖然破爛,卻明顯整理過了,身上血跡也已經擦拭幹淨。


    不用問就知道,這必定是老根叔他們幫的忙。


    作為這家的長男,從今日起頂門立戶的男丁,方大海第一時間就衝著依然還在屋子裏幫忙守著的老根叔幾個鞠了躬。


    “多謝各位叔伯幫忙,讓我爹能走的體麵。”


    見著方大海到了這份上,還能這麽周全,還知道感恩,老實說,幾個大人那是真的鬆了口氣。


    這一家子都是小孩的情況下,能有個拿的住事兒的,那生機就能多幾分,他們這些鄰裏將來也能少些負擔。


    不是他們冷血無情,雖然他們看著這些孩子也憐惜、也想盡力幫襯,可這到底不是自家的事兒,而且他們也不富裕,能幫襯的實在是有限的很。當然客氣話還是要說的:


    “都是老鄰居了,說這些客氣話做什麽,都是應該的。不過你爹這……海子明兒村子裏沒了的都要下葬,你看你家……”


    既然方大海能拿主意,那這喪事也不好自己幾個擅自做主了,有些話就要說明白,省的幫了忙將來還落個埋怨。老根叔作為第一個搭手的,又一次挑頭詢問了起來。


    “我家跟著一起,好歹讓爹黃泉路上也有個伴。”


    這事兒其實挺簡單,就現在這家庭情況,就是想停靈也沒條件呀,都沒棺材,讓屍體就這麽在門板上幹躺嗎?另外,這家裏搜刮成什麽樣,方大海又不是沒看見,除了他們隨身帶的兩個小包裹,這家裏怕是什麽都沒有了,下一頓的飯還不知道怎麽辦呢,也不可能置辦什麽豆腐羹飯,所以早早入土為安是最利索,最合適的做法了。


    “那行,一會兒讓石頭去招呼一聲,明兒一早,我就喊了人過來,給你爹裹席子,最後送他一程。”


    鄰裏間能顧著他們家沒大人,幫到這份上,方大海是真的很感激,忙不迭的拉了方大江起來,衝著幾位老鄰居跪下磕了個頭,又行了一個喪家的禮。


    “給叔伯哥哥磕頭了,這大恩大德我方家兄弟一輩子都不敢忘。”


    “哎,別這樣,趕緊起來,起來,哎,苦了你們兄弟了。”


    ............


    被夜色籠罩的東山村這一晚到處都是隱隱的哭聲。方大海坐在堂屋方爹的靈前,雖然守著火盆,卻依然心裏涼涼的。總覺得這一趟的穿越開局有點不大吉利。


    可穿越這事兒自來是有來無回,沒有退貨重來的。所以即使再怎麽覺得心裏發毛,有些事兒該想還是要想。


    他剛掐算了一下時間點,又很用心的回憶了一下曾經在小視頻裏看過的京城解放的大致時間,好像……這一年12月,解放軍就要圍困京城了吧。那這之前,他們這樣的地方是不是就先一步會解放?11月?還是10月?不知道會不會有大戰,會不會牽連到他們村子?


    哎,他當初要是看的仔細點就好了,也不對,就是看的再仔細,經過明朝那麽一遭,大概也未必能記得住。算了,先顧好眼下吧,最起碼暫時這裏應該還算安全。


    “噗通。”


    坐在一邊跟著守夜的方大江瞌睡蟲來襲,坐著就迷瞪了過去,以至於一下沒坐穩,直接從小凳子上跌了下來,將人一下就摔醒了。


    方大江見著自家大哥還在原來的位置靠著門框坐著,揉著眼睛就湊了過去。


    “大哥。”


    “怎麽了?摔著了?這樣,你學大哥,靠著門睡,這樣就摔不到了。”


    說話間方大海將弟弟往身邊拉了拉,並用自己的身體為他擋住了風口。


    “大哥給你擋著,趕緊睡吧,明兒一早還要送爹下葬呢。”


    順手,方大海還將火盆也往裏移了移,好讓弟弟多幾分暖意。


    看著大哥這樣,方大江心裏又是一酸,那種想要依靠的軟弱和被照顧的暖意湧了上來,不自覺的人就往方大海身上靠了靠。隨即想到自己是個男娃,不該這麽沒用,逞強的來了一句:


    “那,那要不我陪你?”


    “不用,有哥守著就行,你沒看我讓你雨蘭姐和香草都在廚房睡了嘛,趕緊的,閉上眼。”


    方大海成人一樣的口吻,略帶幾分命令式的詞句其實和以前的方大海差異十分的大,可這會兒方大江卻半點沒在意,反而感覺特別的安心,所以他聽話的閉上了眼睛,縮在方大海的身後,睡了過去。


    許是這一日真的累過了頭,不一會兒的功夫,這孩子就睡得打起了小呼嚕。


    見著這孩子真的睡著了,方大海有心想試試自己的那個轉盤,看看能抽出什麽來,是不是對他們的生存有幫助,可看了一眼廚房,想了想,還是先站起來過去看看。


    才小心的推開門,廚房柴堆旁,摟著香草的何雨蘭聽到動靜一下就睜開了眼,繃緊了身子,手裏還捏著根粗壯的木柴,像是隨時都能跳起來攻擊一般。


    “別慌,是我。”


    見著何雨蘭這樣,就知道這孩子心裏有多不安穩,方大海忙輕聲安撫,然後快速走近,好讓她看清楚自己。等著何雨蘭放鬆了身體,這才過去幫著在火盆裏添了點柴。隨後又摸了摸香草的額頭,確定沒燒起來,就在不多事兒,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屋子,並小心的合上了已經歪斜的門。


    站在空曠的院子裏,方大海抬頭看了看清冷的月色,稍稍閉了閉眼,然後一臉正色的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那個轉盤上。


    “積分:5?能抽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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