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邁步出門,吩咐一聲看好書房,任何人不準進入,隨後往前堂行去。


    片刻後進入堂內,隻見一名宦官正坐在椅上吃茶,望到他來,急忙起身行禮:“卑奴田喜,給王駕千歲請安。”


    趙倜點了點頭:“太後喚我?”


    宦官道:“太後口諭,叫王駕入宮,說有事相詢。”


    趙倜微微一笑:“現在便走。”


    兩刻鍾之後,再次回到皇城,依舊從左掖門進入,這次卻不是往慈寧殿方向,而是去了慈明殿。


    慈明殿是向太後居住的地方,同樣不小,向太後性格強勢,不受後宮眾人所喜,唯獨趙佶因為母親陳氏的原因,視其為倚靠。


    進入殿裏,隻看向太後居中而坐,旁邊趙佶正在低聲說著什麽,瞧見他來,急忙閉口,揚臉一旁,故意不瞅。


    趙倜不動神色,給向太後行禮,道:“大娘喚我?”


    向太後麵無表情:“燕王,端王來老身這裏訴苦,說你強闖他的府邸,勒索敲詐財物,不念兄弟情誼,威脅恐嚇於他,可有此事?”


    趙倜眨了眨眼,搖頭道:“並無此事。”


    “你,你撒謊!”趙佶聞言立刻轉過臉龐,氣憤地道:“大娘,他撒謊,他帶人闖入兒臣府內,好似離山的強盜,綠林的匪寇,兒臣的賓客全被嚇跑,兒臣臉上無光不說,最後還勒索了十幾件兒臣心愛之物離開!”


    向太後麵露不愉:“燕王,在老身這裏還要隱瞞不說嗎?”


    趙倜道:“並非不說,實在是既無勒索之事,也沒恐嚇端王,是端王帶人先來我府前毆打守門侍衛府丁,囂張跋扈,狂悖無理,所以我才過去討問藥費,合情合理。”


    “甚麽合情合理!”趙佶在一旁氣道:“你還打傷我那麽多人呢,怎麽就為你手下討得藥費,我的手下又如何說?”


    趙倜摸了摸下巴:“端王也可以管我要啊,你不從頭至尾都沒要過嗎?”


    趙佶一愣,隨後咬牙:“那你現在就付我藥費,你將我手下打傷那麽多,藥費須是兩倍之數才夠!”


    趙倜道:“好。”


    趙佶道:“甚麽時候拿來?”


    趙倜搖了搖頭:“沒有。”


    趙佶一怔,隨後急赤白臉:“燕王,你戲耍於我?


    趙倜道:“我隻叫你管要,又沒說會給你,何來戲耍一說?”


    趙佶氣的臉色發青,望著向太後:“大娘,還請大娘為兒臣做主,這,這燕王實在是欺人太甚……”


    向太後冷聲道:“燕王,這就你的不是了,老身也不必問詢前因,既然兩邊都有人損傷,為何你獨去討取藥費?端王不給你還帶人追得他滿府奔跑,儀態盡失,又勒索敲詐他的財物,還像一名親王所為嗎?”


    趙佶在旁道:“大娘,我當時並不受他勒索,橫眉冷對,他就抽出潑風也似的快刀威脅,凶神惡煞般樣貌,最後不得不叫他索走財物。”


    趙倜嘴角抽了抽:“潑風也似快刀?端王,你是戲文聽多了,還是話本看多了?何來此事?”


    趙佶道:“反正東西被你搶走,如今大娘主持公道,你須全部送回,還得賠償給我!”


    趙倜道:“沒有。”


    “你!”趙佶想衝上前辯理,又心中懼怕,隻能去望向太後:“大娘看到了吧,燕王就是個強盜,匪寇……”


    向太後哼了一聲:“燕王,如此所為,豈非惡行嗎?還不趕快回府將端王的財物送回!”


    趙倜皺了皺眉:“大娘此話重矣,不問前因,隻求後果,偏袒端王,草言行惡,請恕臣不能苟同!”


    “燕王,你說甚麽!”向太後臉色難看,怒道:“老身無所出,你等皆為庶子,我一視同仁,又會偏袒哪個?”


    “大娘偏袒端王!”趙倜淡淡地道。


    “你倒是說說我哪裏偏袒他了?你若是說不出來,老身拉你去官家去太皇太後那裏,叫他們聽聽,你說的是何等忤逆不孝之言,可符親王身份?”


    趙倜緩緩道:“端王賠臣手下藥費,當時你情我願,並無脅迫之事,如今卻代端王討要,端王反悔,大娘為他撐腰,還不是偏袒嗎?”


    “你!”向太後聞言“騰”地一聲從椅上站起:“你好的膽子,莫非是說老身索取與你?”


    趙倜不說話,臉上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他不在乎得罪向太後,向太後在神宗朝時打壓宮人,包括他母親邢貴妃在內,除了她自己親信,幾乎所有人都受過她的責罰。


    趙煦如果不在,有嫡傳嫡,無嫡傳長,向太後肯定會變著法子找自己毛病,捧端王上位,嫡無爭議,但長靠不住,曆史早就證明了此事,那時自己和對方就是對頭仇人。


    至於現在,就算高滔滔去世,對方也不能把自己如何,趙煦親政,一絲一毫權利都不會給她,趙煦和她的關係也不好,因為當年向太後同樣責罰過趙煦的母親朱妃,且不止一遭。


    “你強勒端王,索取了財物不還,老身主持公道,到你這裏居然變成了老身勒索於你?”向太後怒極,伸手拍打桌案。


    “大娘,臣之前說過了,那是端王賠償臣手下的藥費,當時你情我願,錢事兩清,沒想到端王居然還反悔找後賬,非君子行徑,臣恥與兄弟。”趙倜慢慢說道。


    “我還不願與你這強盜一起呢!”趙佶惱道。


    “燕王你口口聲聲說你情我願,不過信口開河,還敢說端王不是君子?”向太後怒不可遏。


    趙倜看著兩人,忽然輕笑一聲,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隨後展開,隻見白紙黑字,鮮紅的指印,無比清晰。


    他悠悠道:“大娘,這乃是當時錢事兩清,端王寫給我的字據憑證,敘說分明,自願給予,權當藥費,簽字畫押,證據如山!”


    向太後聞言身體一僵,目光在紙上掃了掃,臉色鐵青轉向趙佶:“端王,這可是你簽畫的東西?”


    趙佶看到那字據瞬間愣神,忽然醒悟當時趙倜叫他寫這東西的用意,頓時氣急敗壞,大叫道:“燕王你個黑心的強盜,你處心積慮叫我簽這東西,就是為了眼下之事吧?你個司馬仲達之輩……”


    趙倜哼了一聲:“有證在此,無須多言。”


    向太後不吭聲,臉色黑的都要滴水,趙佶還要說話,卻被她冷冷喝止:“閉嘴!”


    趙倜見狀微微一笑:“大娘,既然再沒什麽事情,那臣就出宮去了。”說完,也不待向太後答複,轉身便走出殿外。


    趙佶在後麵氣得跺腳:“大娘,大娘,這武夫如此無禮,此事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向太後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怒火,重新坐於椅中,淡淡道:“你自己簽字畫押,還能如何不算?”


    趙佶道:“就算那些東西我不要了,可這口氣難出,他帶人闖入兒臣府中,轟走賓客,追攆恐嚇,如此蠻橫無理,怎好輕易罷休!”


    向太後沉默片刻,聲音低沉地道:“無妨,此事我會讓大宗正寺前去處理,絕對不會叫他就此安然,得意逍遙!”


    趙倜出宮回府,這時天色將晚,他去書房拿了長短兩劍,隨後喚來鄭福白戰等人,交待一番之後,去往密室。


    密室寬大,是他平時練武所在,空間廣闊,縱耍得開,而且桌椅床榻齊全,累了可以就此歇息。


    他走至最裏石榻上坐下,然後掏出載有幻陰指功法的書冊,聚起精神,輕輕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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