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收走,沈知梨雙腿一軟,差點跪到地上。


    猜……對了。


    離譜的事情他不會信,太離譜的事他自然感興趣。


    瘋子,真就是個瘋子!


    算了,好歹小命保住。


    鶴承淵:“你還會算命?那你算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沈知梨:“………”


    尷尬笑一下算了。


    鶴承淵揚起音調,好奇問:“怎麽?算不出來?”


    沈知梨:“我那個……緊張和害怕的時候算不出來。”


    “是嗎?”


    “是、是啊。”沈知梨咽了口唾沫,“所、所以我......我腳下......”


    鶴承淵:“不過是爛木頭。”


    “那、那就是,沒有死人。”


    “有啊,白骨。”


    “……..”


    沈知梨發現和鶴承淵這個大魔頭呆一塊,不被他一刀殺死,也會被他幾句話給嚇死。


    “亮光!”


    前方露出刺眼白光,她一刻不敢耽誤,立即甩開鶴承淵朝光源跑。


    剛還怕的要死,往人身後躲,現在利用完就丟。


    他倒想看看,這一次,這個女人又在打什麽算盤。


    “總算是出來了。”沈知梨劫後餘生。


    鶴承淵停在她身邊,“現在是半夜。”


    “不可能,外麵這麽……亮……”


    究竟是出去了,還是進去了。


    眼前巨大的白紗垂拖在地。


    沈知梨想扒開往裏瞧,又害怕,畏畏縮縮猶豫不決,這時匕首擋在她眼前,沒有絲毫猶豫,豎刀直入兩片白紗縫隙,刀刃一橫,直接挑開。


    她都還沒來得及閉眼,裏麵的事物全部顯在眼前。


    是片紅桃林,居然奇怪生長在洞裏,似血般的桃花開得妖豔,像是擾了清淨,一隻小鳥從樹展翅飛往另一顆樹,這鳥張嘴卻沒發出叫聲,著實怪。


    四周太靜,鶴承淵內力消失,無法感知,“是什麽?”


    “你看不見嗎?”她一扭頭,這才想起來,現在的鶴承淵是個瞎子。


    他奪到解藥為何不吃?


    “裏麵是什麽?”


    沈知梨:“一片紅桃林。”


    鶴承淵指腹摩挲白紗,沉默一會兒,笑說:“是嗎?”


    從他這危險的語氣就能聽出,他不信。


    他別過頭“望”向她,“洞裏有桃林?開得可豔?”


    “你不信我。”


    鶴承淵也不掩飾,“嗯。”


    沈知梨抓住他的手,放上自己小臂,一把刀又抵了過來。


    “……….”


    動不動就對她上刀。


    “我帶你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鶴承淵:“有點意思。”


    沈知梨看著他沒抽走的手,倍感困惑。


    他居然不抽走?


    這不對勁。


    鶴承淵應該一把推開她,自己走前去啊。


    她還指望他去探路,畢竟這桃林著實怪異。


    “怎麽不走?沈小姐沒算到嗎?”鶴承淵意味不明扯出抹笑。


    “…….”


    她是他的拐杖嗎。


    兩人在距離洞口最近的桃樹停下,沈知梨湊過去仔細瞧,桃花綻放嬌豔,水潤潤的,仿佛有露珠一般。


    鶴承淵問了一句:“活林死林?”


    沈知梨折掉一朵花,撚在指尖玩,她瞄了眼披著墨發的鶴承淵,上輩子他最喜歡給她別花,這賬得算回來。


    “你彎腰,我悄悄告訴你個秘密。”


    真是怪異啊,他居然真低下頭。


    沈知梨撩開他的發別在耳後,悄咪咪把紅花插上去,為了掩蓋這一舉動,她說:“我瞧見一隻鳥。”


    扯平了。


    鮮豔的紅花別在大魔頭的耳朵上,還挺好看,鶴承淵這張俊朗的臉,就適合簪鮮豔的花。


    可惜少年不辨顏色,萬物在他眼裏灰淡無趣,實在可惜,毒若解了,這眼不知道能不能好。


    鶴承淵耳朵微顫,抬頭“環顧”四周,不知感知到了什麽,頗有興趣笑說:“這洞裏不光有林子還有鳥呢?”


    “神奇吧,你別不信。”


    “那你抓來看看。”


    沈知梨:“……..”


    你聽聽你這說的什麽話。


    “怎麽?騙我?”


    鶴承淵輕笑一聲,漫不經心拿起刀在小臂衣袖上刮了刮。


    您說說,這說的什麽話。


    沈知梨嘴角抽搐,“怎麽、怎麽可能。”


    抬眼往前瞧,偌大一片桃林,一眼望不到頭,每顆樹長的都差不多。


    豔紅色的花瞧久了真是晃眼。這鳥飛哪顆樹上了?


    沈知梨一頭紮進桃林,左翻右找。心裏一陣懊惱,她好好的說這事做什麽,隨便扯個理由,也比捉鳥強。


    如何從這桃林出去也是個問題,成片赤色,地上落花成堆,頭頂樹枝交錯,地頭不見土,仰頭不見天,怪……太怪。


    四周過於安靜,少年無法看見,隻能靠其他感官判斷,比起找出口,他似乎對一隻鳥更有興致。


    沈知梨隻好去尋。


    紅桃樹枝垂在鶴承淵發端上下擺動,他取下耳尖的花,指腹細撫,若有所思慵懶依著樹幹。


    給他別上朵花,她為什麽會偷樂?


    想不明白。


    將花往地上一丟,桃花落入花堆,分辨起初那朵。


    藍翼雀鳥站在花間,低頭瞧著樹下的一襲白衣的少女,張嘴無聲喳喳叫,沈知梨一抬頭就與它對視上,內心竊喜,張嘴要喚鶴承淵來看,又想起,他說捉鳥時動靜不要太大。


    於是,她躡手躡腳靠過去,雀鳥機械晃動腦袋,站在她觸手可及的樹杈上,沈知梨小心翼翼抬手,小藍鳥突然揮翅,竄出花樹,引起躁動。


    寒光閃過,刀自她身後飛出,準確無誤穿空中雀鳥。


    “鶴承淵?!你把鳥殺了!”


    雀鳥掉到地上死前撲騰兩下翅膀,靜了會兒,奇怪的力向前拽動它,沈知梨見狀不對,立即撲了過去。


    鳥徹底沒了動靜,腳步在她旁邊停下來。


    鶴承淵別過頭,對上她抱在懷中的鳥,拔出匕首,幹幹淨淨,他指腹在刀上刮過滴血未有。


    沈知梨:“你做什麽?”


    他越過她往前走,“看看你懷裏的是什麽。”


    “什麽?”


    她垂眸一看,懷裏是一隻假鳥,做工精細可以假亂真,不離近看根本分辨不出,仔細瞧翅膀與脖子有縫合痕跡,而翅尖位置有兩根極細的線。


    “這是???”


    沈知梨餘光閃過黑影,她慌忙拋開假鳥,心髒驟然一悸,驚呼道:“鶴承淵!!!小心!!!”


    音落刹那,黑衣人從林子左邊竄出,亮劍朝鶴承淵去,他武功奇高,腳步輕盈,行動沒有半點聲響。


    “左上!”


    沈知梨提起裙擺,趕過去,乍然想起什麽,止住步子。


    她不能動,造出聲響會影響他的判斷。


    鶴承淵拋出刀,鋒利的刀與黑衣人擦肩而過,劃開衣袖,刀刃飛旋斬下幾根花枝。


    沈知梨神經緊繃到極點,怕他遭殃要死了,下個挨刀的豈不是她!


    還好,斬斷花枝,才是他出刀目的。


    漫天的紅花,黑衣人踏花襲來,兩人激烈交鋒。


    碎掉的衣布觸花引發動靜,讓鶴承淵能注意到他的方位。


    二人一招一式打成平手!卻都無法再近一步。


    幾輪下來,沈知梨注意到鶴承淵腳步略微不穩,舊傷裂開,血染衣裳,滴入紅花,可哪怕是這樣對手也無法攻前一步。


    黑衣人見形勢不對,手往懷裏去。


    “他使陰招!!!”


    沈知梨忍不住朝鶴承淵奔去。


    黑衣人從懷裏撒出一把毒,鶴承淵及時發覺,側身躲過,與此同時刀刃在指間瀟灑一轉!豎握於掌心,直刺黑衣人肩膀再拔出,動作快狠準!


    鶴承淵掐住黑衣人脖子將人摁倒在地,揚手準備抹殺黑衣人刹那,花樹盡頭傳來奔跑腳步聲,他猛然轉過頭,飛劍直來,殺向黑衣人的刀轉改方向,截下銀劍。


    “小姐!!!別怕!!!我來了!!!”


    凝香從落花亂瀑中殺出,看清情況後,驟然一愣,她拋出的劍直插在地,而她口中的小姐沒死在地上,站在距離殺奴兩步遠處也是一呆與她四目相對。


    好像......誤事了。


    顧不上管殺奴,她跑到沈知梨身前,氣喘籲籲,焦急道:“小姐可有受傷,我在外頭看到好多邪宗的人,嚇死我了,下次不要亂跑,要是出意外,我豈不是要陪葬!”


    她哽咽道:“我還年輕,大好河山,天下美食還沒吃夠,可不能英年早逝。”


    沈知梨:“......”


    鶴承淵:“......”


    擾事的小插曲過去,手中的刀寒光森然,亮光下反射的紅花都如同滲毒的邪妖。


    “等等!那可是五十萬兩!”凝香太陽穴一跳,抽出袖刀,在距離黑衣人脖子兩指處攔住鶴承淵的刃。


    鶴承淵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力道加重,又逼近一寸。


    兩人較勁,凝香額間的汗都被逼下,她生氣道:“你個混蛋!是不是不想讓我們得到這五十萬兩!”


    沈知梨:“怎麽回事?”


    凝香:“小姐!這應該就是餘家告示上懸賞的那個刺客!”


    鶴承淵挑眉,“噢?你如何知曉?”


    凝香大罵道:“他不是邪宗之人。”


    “嗯?你如何確定?”


    “你煩不煩!管他是不是,交給餘家把五十萬兩拿到手再說!”凝香咬牙抵住他的刀,“是不是笨!”


    沒有這五十萬兩確實寸步難行,總不能真賴在謝故白這裏,他已經成婚,府裏住個以往的緋聞青梅,定會遭人誹議,難得在這亂世找到安身地,她不該亂他清淨。


    沈知梨猶豫會兒,想勸鶴承淵留刺客一命,交於餘家,還沒等她開口,鶴承淵意外收起刀,低笑說:“突然好奇,餘家會輕易掏出五十萬兩嗎?”


    凝香揪起刺客壓在前方走向出口。


    鶴承淵忽然朝沈知梨伸手,她不明怔住。


    “利用完我,不打算繼續做拐杖?”


    他的話帶著威脅之意。


    沈知梨忍下一口氣攙扶住他,還得配上假笑。


    到底是誰把誰從破賭場救回來的!


    這口氣早晚報回來!!!


    她故意加大捏他胳膊的力道,以宣泄不滿。


    鶴承淵像沒知覺似的,麵不改色勾起唇。


    他倒要看看她能忍到幾時暴露目的。


    ......


    兩人在凝香的領路下回到府裏,而她獨自將刺客帶去餘家換銀子。


    沈知梨到屋第一時間,就收拾被褥。


    鶴承淵坐在桌邊,研究奪來的解藥。


    毒師不會配好解藥,哪怕是為保命交出的解藥,也不一定能直接服用,這十幾瓶藥,不能輕易動。


    “嗙!”


    屋門被一腳踹開,黑夜裏沈知梨站在門口,懷裏堆高的被褥擋住臉,她顛了下要溜掉的被褥,徑直走向鶴承淵的床,將東西往床上一甩,累的叉腰長舒口氣。


    刀刃抵上後腰,鶴承淵附身湊在她耳邊問:“沈小姐,在做什麽?”


    沈知梨:“我剛剛掐指一算,我們有斷滅不掉的緣分,你跟我混,我帶你闖蕩天涯,做天下第一。”


    大話張口就來。


    但,她知道活在泥巴裏的鶴承淵一直有根勢必要站在萬人之上的傲骨。


    “天下第一?”鶴承淵沉默不語。


    上輩子他也算是天下第一,萬人臣服腳下,名諱談之色變,輕而易舉就能奪走螻蟻的命。


    他享受仙門百家對他的畏懼、敬仰......對他的唾罵......


    好無趣,越來越無趣,他知道自己身上有百種惡咒,千種禁符,他們在背後詛咒他不得好死,不得善終。


    可惜那些廢物對他的詛咒起不到一絲作用,於是他更猖狂折磨他們,得到的又會是更多更多無用的詛咒,無限無限的循環。


    真無趣......


    他轉身坐回方才的位置,“無趣。”


    沈知梨怔住,別過頭去,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說什麽?


    無趣?


    “你......對坐上無人能及的位置沒有興趣?”


    “你不想那些那些欺壓你的人付出代價嗎?”


    “不想他們對你俯首稱臣?”


    “成為能輕易定他們生死的人嗎?”


    不可能,她不信。


    昏暗的屋子裏沒有一束光。


    鶴承淵早已褪下白紗,他長睫微顫,緩慢睜開眼,無光的環境沒令眼睛過於刺痛,視線裏,白衣少女是黑暗中唯一隱約有色之物,她站在床前問出困惑之言。


    二人平靜相視許久,沈知梨看不清他,看不清融在黑暗中的人,連輪廓都捕捉不到,隻能聽聲辨位。


    鶴承淵冷笑說:“你似乎很想。”


    沈知梨握緊拳,“是,我想。”


    她不要萬人之上,她隻想位於魔頭之上!隻想獲得自由!隻想離開這裏!


    再次陷入安靜。


    半晌,藥瓶緩慢清脆磕響,回蕩空中。


    他從她身上挪開視線,合眼沉聲譏笑,雙肩隨之抖動。


    上輩子在之後想殺他的人,卻在現在是個妄想救他的人,若不是知道她是何人,真是要被這三言兩語......觸動。


    他對她越來越感興趣了,他愈來愈想知道當所有人詛咒他的時候,如今說出這些大話的人,是不是像上輩子一樣!在所有甜言蜜語中暗藏利刀!


    他好奇,虛偽之人能裝到什麽時候,比起立於萬人之上,這輩子他對她何時徹底暴露真麵目更來趣。


    “你來找我什麽目的?”


    沈知梨:“我怕你跑了。”


    鶴承淵笑聲未停。


    沈知梨堅定地說:“我算的不會有錯。”


    鶴承淵止笑,“是嗎?”


    “不能有錯。”


    係統:「攻略任務正式開啟!100點好感度兌換1點愛意值。目標人物目前好感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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